第十一章 周皇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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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林黨這番“限價同盟”的操作,在其內部看來,或許是維護清譽的明智之舉。
    但在洞悉明末曆史走向的朱幽澗眼中,不過一次未來還會反複上演的“又當又立”。
    試想——
    如果換做那個十七歲登基、心懷中興壯誌、最終在煤山槐樹下自縊的原主朱由檢,窺見今晚這一幕。
    這位剛烈而絕望的皇帝,怕不是要氣得肝膽俱裂,連夜頒旨把這幫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誤國庸臣盡數綁赴菜市口。
    但,沒有如果。
    此刻藏於這具帝王軀殼中的,是朱幽澗。
    一個在弱肉強食、波瀾壯闊的修真界,掙紮求存數百載,親眼見證過星辰誕生與寂滅、大能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異世靈魂。
    對他而言,做一個被萬民稱頌、在青史上留下賢名的“好皇帝”,吸引力近乎為零。
    凡塵俗世的王朝更迭、億萬生靈的悲歡離合,在他追求個體超脫與長生久視的宏大視野中,不過是轉瞬即逝的泡沫。
    他之所以願意耗費寶貴時間,接管千瘡百孔的大明帝國,是為將這片絕靈之地,改造、升格為修真界。
    為數百年後再次求金做準備。
    大明王朝,連同其億萬子民、萬裏疆域,在他眼中,首先是一個“實驗場”和“資源采集地”。
    因此,當朱幽澗審視東林黨,乃至整個臃腫龐雜的官僚體係時,並不會被輕易激怒。
    也不會單純因為史書上的幾行記載,預先給所有人判下死刑。
    他更像一個上帝視角的建築師。
    將這些活生生的、擁有不同欲望和能力的人,視為可供利用的資源或單元。
    核心思路,是像榨取靈石中的靈力一樣,最大限度地挖掘、引導、乃至壓榨出他們所能提供的價值。
    無論是個人及家族積累的巨額財富、治理國家的行政能力,還是龐大士紳階層蘊含的潛在力量。
    他將驅使這些資源,統統匯入“仙朝計劃”。
    ‘且讓你們多表演一段時間吧。’
    朱幽澗漠然想道。
    待他將尚有潛力、可堪一用的人才識別出來。
    餘下的廢物,應死盡死。
    “回宮。”
    馬車緩緩行駛在寂靜無聲的北京街道上。
    抵達紫禁城側門時,已是月上中天。
    隻有巡夜侍衛的腳步打破沉靜。
    然而,當崇禎在王承恩多餘的攙扶下步下馬車,踏入永壽宮庭院的範圍時,他立刻發現:
    宮內燈火通明。
    他無需邁入殿門,隻將靈識向外延展,便清晰地“看”到了端坐在外間正殿中的身影——
    ‘哦,皇後來了?’
    皇後周氏,祖籍蘇州,後來家族北遷,落戶於順天府大興縣。
    父親是在昨日朝會上率先“哭窮”的嘉定伯周奎。
    天啟六年,時年十六歲的周氏通過選秀,被冊封為信王妃。
    次年,信王朱由檢意外登基,她隨之入主坤寧宮,成為大明母儀天下的皇後。
    史書對她不乏讚譽之詞,稱她執掌後宮後,以身作則,大力倡導節儉,削減一切不必要的開支;
    自己常穿漿洗過的舊衣,還在後宮設置了二十四具紡車,親自教導宮女紡紗織布,操持各項宮內事務,有時還會親自下廚。
    據說,她很少為自己的外戚家族乞求恩賞,對朝臣命婦的賞賜也嚴格依照禮製,從不濫施恩惠。
    作為大明王朝的末代皇後,生前勤儉治家,大廈將傾時亦能深明大義,國破之日毅然殉節,因此在後世贏得了極高評價。
    崇禎麵無表情地揮了揮手,示意一路護衛的駱養性等人退下。
    隻留下王承恩一人跟在身後,緩步走入永壽宮正殿。
    隻見周皇後用手支著下巴,側身坐在外殿的軟榻上,顯然等待了很長時間,眉眼間籠罩著濃重的倦意。
    她身邊侍立的貼身宮女也是昏昏欲睡。
    直到聽見腳步聲,才猛地驚醒,推了推周皇後。
    周皇後抬起眼簾,正好看見身著尋常道袍、麵目清俊的皇帝。
    她連忙站起身,依照宮廷禮儀,姿態優雅而標準地深深道了個萬福:
    “臣妾參見陛下。”
    “嗯。”
    崇禎帝隻發出一個聽不出任何情緒的單音,算是回應。
    旋即,他平靜地看著周皇後。
    不得不承認,這位年僅十八歲的皇後,確實當得起史書上“聖質端凝”的評價:
    肌膚細膩潔白,宛若上好的羊脂玉;
    五官精致且端莊,組合在一起,呈現出一種大氣雍容的美感,以及母儀天下的華貴氣度。
    自朱幽澗穿越附身於此,至今已近一年光景。
    這段時間裏,他完全隔絕內外,一心撲在重新引氣入體的艱難修煉上,與這位名義上的結發妻子許久未見。
    倘若此刻占據這具身體的,是一個普通穿越者。
    驟然麵對這位在曆史上留有賢名、且與原主關係親密的皇後,恐怕難免會心中忐忑,需要小心翼翼地掩飾、扮演,努力作出一番夫妻久別的戲碼,以免引起周皇後的懷疑。
    但朱幽澗完全不屑於此。
    他根本不在乎,這些凡人是否會對他的言行產生疑慮。
    更不在意他們如何在背後議論自己、評判自己。
    前世三百六十多年的求道生涯,朱幽澗遍曆廣袤修真界,見識過的絕色女修如過江之鯽。
    有的清冷如九天玄月,有的嫵媚似幽冥妖蓮,有的英氣逼人宛若戰神臨世……
    皮囊色相,紅粉骷髏?
    於他而言,早已是看慣的風景,再難激起心中半分漣漪。
    因此,他沒有任何想要寒暄、解釋、或者安撫的意圖。
    麵對周皇後期盼的目光,崇禎徑直從她身邊掠過,步伐沒有絲毫停頓:
    “朕出宮了。”
    周皇後保持著行禮姿勢。
    纖細身影在明亮宮燈下,顯得有些單薄和僵硬。
    好在王承恩連忙示意宮女攙扶。
    她這才艱難地直起身,怔怔望著皇帝走向暖閣,眸中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錯愕——
    以及被深深刺傷的失落與委屈。
    夜半出宮,歸來後竟是如此冷漠?
    ‘一年不見……陛下他,當真變得如此陌生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