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驚天動地的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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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恪行那天從療養院的山上離開後沒有等宋成開車過來,而是一個人走到了山下。
    宋成的車開過來時已經快天黑。
    烏雲密布,濃黑的雲壓在頭頂上方。
    十二月的香港夜晚,他身上隻穿著件單薄的藍色襯衫,冷淡的身形遠遠看過去幾乎跟港口灰藍色的海麵融在一起。
    宋成默默把車停在路邊,拉開車門的時候也沒敢講話,一路沉默的沿著山道往下開,隻在轉角處才問他,
    “江總,回別墅嗎?”
    江恪行坐在後排,冷峻英挺的側臉攏在車廂昏暗的光線下,臉上神情看不出什麽起伏。
    他總是這樣,很難讓人從麵部表情分辨出他的任何情緒。
    他好像也沒有太多的情緒。
    人生少有的偏軌和非理性的時刻都來自於方以珀。
    “去酒店。”
    江恪行開口說。
    宋成說了好沒有再說話,一路把車開到酒店。
    之後幾天,港媒那邊的報道愈發過分,他聯係了律師團隊給每個報道公司和記者都發過去律師函,刪掉了所有有關他和方以珀婚姻負麵的新聞。
    宋明昌那邊讓宋霆聯係了他,同意把手上江氏的股份轉賣給他。
    有了宋明昌 的支持,他在周五的董事會上一舉罷免了江重城的董事長職位,將人踢出了董事會。
    公司那群老人的臉色各個都難看至極。
    江恪行大概率能夠猜到他們私底下會如何描述自己。
    但是他不在乎。
    從一開始江家的繼承權他就沒打算過不要,江重城也比任何人都清楚,整個江家除了他也沒人能夠擔得起這個位置。
    董事會結束,管家說老爺子想見他。
    江恪行沒有去。
    在跟江仁仲的那場博弈裏他大概已經摸清了江老爺子的意圖。
    他對此也並不感興趣,無論是有苦衷也好,其他什麽也罷了。
    如今贏家是他。
    但拿到董事會的全部投票結果並沒有讓他感到多麽開心。
    方以珀一次也沒聯係過他。
    他在她落地當晚就已經打開她的行李箱拿走她的證件,她沒辦法離開香港。
    這次董事會的風波他原本是打算悄無聲息的解決,但沒有想到她會忽然來香港找他。
    事情超出他的預料之外,但也在掌控範圍之中。
    可是在療養院的停車場外,聽見她說想要離婚,不在乎,根本不願意跟他結婚那樣近乎任性耍脾氣的話,他還是感覺到一種……一種深深的無力。
    胸腔裏的氧氣被一寸寸抽空。
    強烈的酸澀讓他無法說出一個字。
    他覺得自己或許從一開始就不該對她愛自己這件事抱有絲毫的幻想。
    或許方以珀根本不知道愛是什麽。
    比起愛他,她更多的可能隻是覺得跟他在一起會讓她感到安心、舒服。
    他在酒店住了快一周,終於收到了她發過來的短信。
    隻有兩句話——
    【你什麽時候回來?】
    【我的證件在哪裏?】
    江恪行一開始還當做沒有看見,但半夜還是開車回了加多利山那邊。
    這幾天他一直讓阿姨過來收拾給她做飯照顧起居。
    偶爾也會打開家裏的監控看看她在做什麽。
    她一次也沒出門過,倒是收拾過幾次行李,但不知道是因為沒有找到證件的原因還是因為什麽,最終也沒真正的把行李箱從二樓拎下去。
    還沒到淩晨的山頂夜色已經一片濃黑。
    他把車停在別墅外的空地,開門進了客廳。
    客廳裏一片昏暗,隻有露天陽台外麵的泳池壁燈散發著點光亮倒映進來。
    她這幾天很喜歡待在泳池那邊,但也不下水,隻是踩著水玩。
    江恪行走到島台那邊,白色的大理石台麵光滑幹淨,明顯阿姨每天都在收拾。
    他走過去,視線瞥見島台邊緣位置的一封裝著牛皮紙一樣的東西。
    江恪行盯著看了幾秒鍾,邁步走過去,拿起那封文件。
    很明顯是被人拆開過,但並沒有拿出來,又重新塞了回去。
    相當方以珀式的作風。
    他麵無表情地拆開,將裏麵那 張薄薄的紙抽出來。
    在看見離婚協議書幾個字的一瞬間,江恪行不知道自己腦子裏在想什麽。
    應該是沒太多感覺的。
    但是那一刻他覺得自己心裏有什麽東西一瞬鑽出來。
    陰暗的,扭曲的念頭。
    他沒有像上一個拆開這封信的一樣自欺欺人的將它重新塞回去,而是直接拿出來,放在島台上。
    沒有簽字。
    他不知道這是方以珀自己弄來的,還是怎麽來的。
    江恪行看了很久,他第一次完整的看完離婚協議書的內容,有點想笑。
    客廳的燈光昏暗,黑色像密密麻麻的絲線一樣從四麵八方探過來。
    他在島台邊站了很久,捏著那封離婚協議書。
    手臂的青筋繃起,他覺得自己在抓著一件名為方以珀的愛的、虛幻的東西,那樣很可笑。
    他抬起手,鬆開那封離婚協議書,狠狠將桌邊的玻璃杯摔到地板上。
    玻璃撞擊地板發出碎裂的聲音。
    濺起的玻璃片劃傷他的手掌心。
    他低頭,看見自己手腕上的那隻腕表,餘光下那片劃傷他的玻璃碎片掉進島台下方的櫃子裏。
    一切就是那麽的巧,像上天因為看不慣他如此可憐可悲就這樣當一個驚天動地的傻瓜,於是輕輕撥開了一片窗,讓他窺見一角。
    他想到生日那晚的盒子,就被他放在了島台下方的櫃子裏。
    裏麵有那天他沒有看完的卡片。
    鬼使神差的。
    江恪行蹲下身,沒有去處理手掌心的傷口,打開櫃子,從裏麵取下來那隻盒子。
    那天離開香港的時候他並沒有把盒子丟掉,而是擔心被阿姨收錯順手放在了這邊的島台櫃子裏。
    黑色的盒子,一層層打開,之前包裝的袋子、禮盒、卡片都保存完好。
    泳池的壁燈倒映出點光影,有幾分模糊不清的意味。
    他打開盒子,看見那張淺粉色的卡片。
    折疊的設計卡,上麵印著一朵淺色的簡筆勾勒的小花,卡片有淡淡的茉莉和鈴蘭的香氣。
    掌心沒有處理的血往下掉了兩滴,落在卡片上,將那朵淺色的小花泅成粉色。
    江恪行展開那張卡片,裏麵居然夾雜著一封信。
    他愣了愣,展開那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