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龍第一次咆哮的餘波尚未散盡，天地仍在顫抖，空氣像被打碎的鏡片一樣閃爍不定。
    然而——巨龍那雙深淵般的眸孔突然再次收縮。
    它第二次低吟了。
    那聲音輕微得近乎耳語，像是萬界盡頭的一聲歎息。
    可是——轟——————！！！
    整片深根底層像被一隻無形巨手翻轉，所有紅紫光芒倒流向天穹，化成一片巨大的“記憶吞流漩渦”，吞噬天地的一切信息。
    空氣開始剝落。顏色開始剝落。
    連“存在過某人”的想法，也開始剝落。
    這是——記憶剝離化。
    最先發出慘叫的不是弱者，而是一群試圖逼近巨龍、靠近機緣的寂玄境強者。他們第一時間感應到龍吟中的秘密，想要靠近獲取傳承或寶物。
    結果——他們剛踏入百裏範圍……
    哢不是骨裂，而是——
    真魂表麵出現了肉眼可見的裂縫。
    像是有人拿刀刃在他們靈魂上刻字。
    下一瞬，天地被慘叫撕裂：“我的魂——！！！”“這是……什麽力量……！！”
    “啊啊啊——我……我是誰？！！”
    轟！！！十餘位寂玄境強者連肉身都來不及爆碎，
    真魂先裂成碎光，宛如被龍吟蒸發般消散。
    他們的身形在原地化作灰色塵埃，連魂識波動都被抹幹淨。
    混沌一宮眾人身處更外層，卻仍承受到了第二吟的直接衝擊。
    七名混元使者同時跪倒，識海像被洪潮倒灌，靈魂痛到扭曲，氣血逆流，鮮血直噴。
    一位弟子發出破碎的細聲：“我……我記不起我叫什麽了……你們..…你……你……你是誰……”
    淩涼嫣咬牙撐著，雙手捂住耳根，眼神卻在迅速失焦：“不行……我們的魂……快被剝掉了……”
    劉旭長老本就是重傷未愈，這一擊讓他識海直接炸裂出無數細碎光屑，整個人踉蹌著跪步：“……淩長老……不行……我們要……被抹掉了……”
    那一刻，秦宇動了。他抬起手，眉心微震，一股無聲無光、無名無相的力量自他掌心綻開。
    那是一道連時間都畏懼的圓環之光。無跡，無色，但所有東西在接觸的一刹都被強行“定義為不會消失”。
    《未名初寂》·寂環引界嗡——————
    一道寂靜無聲的漣漪從他掌心擴散，包裹混沌一宮眾人。
    下一息——記憶剝離漩渦被抵住了。
    天地轟鳴。光被切斷。
    剝離之力像被一枚無形巨環鎖住，啪地反縮了回去。
    混沌一宮眾人猛地大口喘息，身體在劇烈顫抖，魂識在痛苦恢複，心神仍在晃動。
    秦宇側身喝道，聲音如界令轟鳴：“劉長老！快帶弟子們離開此地！！”
    劉旭被震得雙耳血流，但仍強撐起身形來不及和秦宇說話，咬牙吼道：“走！！所有人聽令！！立刻撤離！！”
    混元使者們扶起昏迷弟子，踉蹌逃離那片龍吟之域，像是逃出世界的邊緣。
    然而——巨龍的目光，落到了秦宇身上。
    那雙巨大的瞳孔在紅紫光海中緩緩縮緊。天地瞬間陷入無聲的寂滅。
    巨龍俯下無邊的頭顱，像是在俯視一隻打破它規則的小小存在，又像是第一次“認出”某種熟悉卻久違的氣息。
    它的目光，像窺探命淵深處的審判者。直直地、毫無掩飾地盯住秦宇。
    紅紫光芒全數匯聚在它眼中的一點。那一點像是一個“古老的名字”。
    又像是某種被遺忘的宿命正在蘇醒。整個深根底層都隨著那雙眸的凝視而瞬間沉寂。
    秦宇抬起頭，與巨龍對視。空氣凝固。時空凍結。格局改變。
    那一刻，所有人都意識到——這條龍，並不是普通的超級妖獸。
    巨龍那雙深淵般的瞳孔在紅紫光海中微微收縮，仿佛整個世界都被拉入它的眼眸深處。天地裂動，光芒扭曲，它俯下那如同星雲墜落般的龍首，一寸、一寸地逼近秦宇。
    所有人隻看到巨龍低下頭。但他們看不到——
    它在“說話”。真正的聲音，並沒有落在空氣裏，
    而是直接刺入秦宇的魂識深處。
    那是一種不屬於語言的語言。
    不屬於時代的時代。不屬於生命的生命。
    ……命淵……終於……睜開你的一隻眼了……—
    聲音古老得像萬界最初的石壁在裂開，又像命運自身在呼吸。
    秦宇的識海瞬間綻開千重命紋，如星辰潮汐般震蕩。
    他眼神驟變，低聲道：“你……能感應到命淵？”
    巨龍那隻巨瞳收縮為一條豎線。
    【你體內的那滴‘初命’，本不該在此處出現……】
    【命淵……不會選錯……既然它落在你身上……】
    【那就……讓我看看……你是否值得……這條命。】
    話音落下。巨龍第三次發聲。
    不是咆哮。不是低吟。而是一種——
    從命淵深處跨界而來的壓製。
    天地驟暗！所有紅紫色光海在瞬息間被吸向巨龍喉腔最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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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命淵內部的“原初壓製”——
    不殺肉身，不毀靈魂，隻滅——命權。
    秦宇胸口“命淵靈鑰”共鳴暴裂，命紋如被千刃撕碎，識海開始震出裂縫。
    下一瞬——泯光動了。
    沒有聲音。沒有光。
    沒有一絲存在的痕跡。隻是她抬起了眼。世界隨之黯滅。
    泯光周身燃起的是終輝之息，那種光芒並不刺目，卻能讓所有“光”的存在感到羞愧。漆黑與金輝交錯，在她肩間凝聚成一條流動的湮輝軌跡。
    她一步走到秦宇身側，抬手揮出一片薄如呼吸的光幕。
    湮光裁維 · 界因斷立
    虛空塌陷，紅紫光海倒卷，被強行切斷成兩個世界。
    巨龍的命淵壓製被擋下了。
    空氣在兩者之間化作無法承載的碎片，彼此的力量擠壓出數千條閃電般的命紋裂痕。
    巨龍巨瞳死死盯著泯光。
    那是第一次——它露出警覺。巨龍識得那力量。
    那並不是凡世可以擁有之力。
    那是……能把“命”也寫死的力量。
    泯光眼眸冷靜，無情，卻靜靜擋在秦宇身前，神色沒有任何波動。
    “滾。”隻有秦宇能聽見她的聲音，輕得像風，卻壓過了天地。
    巨龍喉腔深處湧起紅紫雷光，似乎要再次凝聚“命淵之怒”。
    然而——它突然停住了動作。
    因為它察覺到空氣中的——逃亡。
    四散奔逃。嘶吼、驚叫、求生、遁逃的聲音同時響起，像突然被掐滅的潮流。
    原本聚集的十萬修者，在巨龍低吟的餘威尚未散盡時，早已恐懼到魂不附體，趁巨龍注意力轉移的瞬間，拚命往四麵八方遁逃。
    一個個像破碎的螢光般消失在深根底層的廢域中。
    那名虛衍境至臻的流淵者更是臉色慘白，不敢看秦宇，也不敢看巨龍，連寶物都不敢握緊，瘋狂遁逃，轉瞬消失在遠空深淵。
    很快，天穹、地裂、廢塔之間，
    隻剩下三個人影——和一條巨龍。
    第一人——陳界璃。
    他站在懸崖斷壁一角，神色陰沉，卻又死死盯著秦宇。
    那種感覺像是隔著無數生死輪回看見舊影，他額頭青筋暴起：
    “為什麽……我總覺得在什麽地方……見過你……”
    但他越想，頭就越痛，仿佛有什麽力量阻止他回憶。
    第二人——因緲紀辰 · 忘耀。
    他手持一柄暗金色長杖，目光幽深，看著巨龍、秦宇、泯光之間的力量對撞，喃喃自語：
    “曦暗對照……竟在他一人身上同源發起……這小子……”
    他眼底浮現莫名興趣，卻不靠近，隻靜靜凝望。
    而巨龍的全部注意力，此刻都鎖在秦宇與泯光身上。
    它俯視著所有人。它的力量覆蓋整個區域。
    它卻……不再攻擊其他任何人。此刻，它隻對秦宇——發出審判。
    紅紫色的雲海在巨龍抬首那一刻被從中心炸裂般撕開，光流倒卷，像無數被倒放的星河往上抽離，整個天穹都被吸往一個正在緩緩開啟的所在。
    那不是宮殿。不是秘境。不是世界。那是——命淵·龍宮。
    光海塌陷成漩渦，紅紫色紗霧組成無數纏繞的命紋，像古老神話中從未向任何生命顯露過的結構，在天空深處一寸一寸展開。
    龍宮之門豎立在雲海與虛無的交界處，其外壁鐫刻的不是紋路，而是“命”的原型。一條條命運河、命軌線、命痕流、命淵裂紋在門壁間流動，再流動中不斷被重寫、擦除、重新構建。
    那是一座活著的龍宮。宮外九百億條命紋如龍鱗在光中翻轉，轟動間竟顯現出龍軀輪廓——
    整座龍宮，就是巨龍的命魂本體。
    陳界璃呼吸猛地一滯，手指忍不住抓緊衣袖，心口發悶，他聲音發顫：
    “……命淵級……龍宮？這……怎麽可能…傳說中的命淵龍宮真的存在…”
    忘耀手中長杖發出“哢”的一聲細響，他的瞳孔在光輝衝擊下收縮成一點：
    “它不是巨龍……它是‘命淵龍’……屬於命淵體係最早誕生的那批上古命源……竟然還活著……”
    兩人幾乎同時意識到了一件無法言說的事實——
    他們看到的……不是普通妖獸。而是“命淵核心的守護者”。
    巨龍仰首，長嘯未出，整片天穹便被它的胸腔吸成真空。
    下一瞬——它吐出了一團紅紫色的球狀光輝。
    光輝內部有龍鱗、有命溝、有碎裂的命紋，有無數被凝固的命流，有類似胎息的原命之源。
    那是一顆——命淵核心火種的投影。
    光球在半空中輕輕顫動，旋即以無法形容的速度，像一道被抽離現實的紅紫流星，筆直撞入秦宇胸口。
    空氣一震。
    秦宇整個人被紅紫光芒托起，身體被命紋纏繞，高空中無數命軌瞬間倒卷，把他的身影撕入巨龍背後正在開啟的龍宮門內。
    陳界璃下意識伸手，卻根本無法觸碰那一縷尾隨的命淵光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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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忘耀隻聽見秦宇被卷入龍宮前的一瞬間，他周身有一道淡白色命淵漣光閃過，像是命淵在回應他，又像是命淵在確認——
    “他就是它要的人。”
    龍宮大門轟然閉合，巨龍的巨大身影在紅紫光海中一點一點淡化，像從未降臨過一樣，最終消失在天穹深處。
    整個深根底層驟然恢複死寂。風聲靜止。光芒熄滅。
    連剛剛那座遮天龍宮升起的痕跡都被抹得幹幹淨淨。
    仿佛十息前震碎萬界的巨龍……隻是一個幻象。
    一段從未被寫進現實的記憶。陳界璃與忘耀並肩站在崖邊，久久無言。
    忘耀眯著眼，低聲道：“那條龍……帶他走了。”
    陳界璃眸光陰深，目光盯著龍宮消失的方向，心口升起一種壓抑到令人窒息的感覺。
    “不對，他絕對有問題。”
    語氣平靜，卻像一口冰鋒。不知道為什麽……
    他胸中那股感覺越來越強烈——仿佛秦宇身上藏著某個足以毀掉整個湮虛域的秘密。
    忘耀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後轉身離去。陳界璃站在原地，沒有立刻跟隨。
    他緩緩抬起右手，一縷銀黑色的魂識之光從他指尖溢起，化成一道幾乎不可感知的命魂印，悄無聲息地埋入這片死寂的紅紫廢域。
    “…此人不簡單…”
    陳界璃雙眸微寒，“我倒要看看……你從命淵龍宮出來後，會變成什麽。”
    魂識印記輕微震蕩，隱沒無形。深根底層再次歸於沉默。
    但這片天地已經被悄悄種下了一個殺意伏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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