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番話，羅蘭揚了揚眉毛。
    確認眼前這位商人行會的領袖並非在說笑，他微微欠身。
    “感謝您，德裏克先生。”
    “不必多禮，羅蘭先生。”
    德裏克回應道。
    “這隻是兌現科林當初的承諾而已。”
    看到羅蘭得知消息後並未流露出狂喜之色，德裏克心中對他的評價又悄然拔高了幾分。
    “那麽…請繼續享受宴會吧。”
    德裏克略一點頭，便轉身離去。
    望著他的背影消失在人群中，羅蘭眯了眯眼睛。
    未曾見麵時，他以為憑借對方在河域諸國的權勢和地位，必定是個嚴厲冷酷的角色，沒想到竟表現得如此平易近人。
    “無論如何，關於討伐狼王的事，總算是可以放下了……騎士呼吸法……”
    想到即將到手的那門蘊藏著超凡力量的秘術，羅蘭深深吸了口氣，努力壓下胸腔裏翻騰的激動。
    “嘿，羅蘭！”
    就在這時，一隻手拍上了他的肩膀。
    羅蘭轉頭，看到加爾維斯湊了過來。
    吟遊詩人的目光追隨著德裏克離去的方向，帶著好奇低聲問。
    “剛才那位大人物跟你說了什麽？”
    他隨即壓低了聲音，帶著告誡的口吻。
    “小心點，那可不是個好惹的主，河域諸國的人怎麽形容他來著？一隻狡猾的老狐狸！他那副和善麵孔下麵藏著什麽，誰也說不準……”
    “沒什麽要緊事。”
    羅蘭將加爾維斯的警告記在心裏，輕輕搖頭。
    “走吧，我們該離開了。”
    “離開？”
    加爾維斯顯得很意外，瞥了一眼那些衣著華貴的賓客。
    “不需要我幫你引見幾位貴族老爺，探聽點消息了？”
    “不必了。”
    既然騎士呼吸法已經到手，自然沒必要再在這些隻關心舞會和閑談的貴族中間浪費時間了。
    “啊？這……”
    加爾維斯的視線不由自主地飄向了宴會廳中央擺滿珍饈美味的長桌。
    注意到他的眼神，羅蘭嘴角勾起一絲笑意。
    “別擔心，今晚的晚餐沒有魚。”
    “當真？”
    加爾維斯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頓時喜笑顏開。
    他並非對羅蘭的廚藝有意見。
    恰恰相反，他相當欣賞羅蘭的手藝。
    在吟遊詩人參加過的絕大多數宴會裏，那些廚子的本事可都比不上羅蘭。
    他隻是單純吃魚吃膩了。
    “那……不如順路再買幾瓶酒？”
    加爾維斯興致勃勃地提議。
    “沒問題。”
    騎士呼吸法的事情塵埃落定，羅蘭心中一塊大石落地，自然沒有拒絕的理由。
    “我還要吃雞肉和牛肉！”
    加爾維斯眼睛發亮。
    “我們精靈族有幾種獨特的烹飪手法，我教你……”
    兩人談笑著，身影逐漸消失在宴會廳的門口。
    目送羅蘭離開，跟隨德裏克一同前來的尼爾森，眉頭卻緊緊鎖了起來。
    他湊近德裏克，低聲開口，語氣中沒了初見羅蘭時的和氣，那雙精明的眼睛裏閃爍著商人特有的算計與疑慮。
    “德裏克先生……”
    “就這麽輕易地把呼吸法授予……一個如此陌生的年輕人，真的妥當嗎？”
    他頓了頓，謹慎地補充。
    “當然，我並非質疑您的決斷，隻是……”
    尼爾森微微側頭，聲音壓得更低。
    “他畢竟沒經過任何考核，而科林先生的眼光……”
    他話沒說完，但眼神中流露出的猶疑，清晰表明了他對科林判斷力的不信任。
    “尼爾森……”
    德裏克應付著周圍商人諂媚的恭維，同時低聲回應這位跟隨自己多年的老夥計。
    “你不是不信任科林的眼光”
    德裏克偏過頭，銳利的目光捕捉到尼爾森眼底那一絲不易察覺的傲慢。
    “你是不相信，這樣一個年輕人，真能在如此年紀，就擁有科林所描述的那種實力，對嗎？”
    尼爾森沉默以對。
    商人派係的首腦輕呷了一口杯中淺金色的酒液，無奈地輕歎一聲。
    “且不論科林的描述是否有誇大之嫌……那天在騎士學院，你不是親眼見證過他的能耐了嗎？”
    “一個從未修習過騎士呼吸法的人，卻實實在在地接下了格拉漢姆的一擊……”
    盡管德裏克本人並未親臨現場，但回想起尼爾森當時的匯報，這位見多識廣的大商人依然感到一絲驚奇。
    “即便格拉漢姆未盡全力，也足以證明這年輕人的價值……”
    “抱歉，德裏克先生……”
    尼爾森的聲音帶著歉意。
    “我並非在責怪你，尼爾森……”
    德裏克放下手中的酒杯，向周圍的商人點頭致意後，便領著尼爾森走向宴會廳的角落。
    他的目光掃過人群中強顏歡笑的馬斯頓，又掠過桌旁那個沉默不語、隻顧灌酒的格拉漢姆。
    這位商人的領袖輕輕歎了口氣，眼中閃過一絲轉瞬即逝的緬懷。
    “我隻是想提醒你，仔細回想一下，我們這一路是怎麽走過來的……”
    德裏克的聲音低沉而清晰。
    “當這片土地還深陷戰亂泥沼時，我不過是個漁夫，格拉漢姆隻是個刀口舔血的傭兵，至於馬斯頓，嗬……”
    德裏克輕笑一聲，提到往事，他臉上那公式化的笑容難得地柔和了幾分。
    “不過是個落魄潦倒的貴族小子罷了。”
    “可誰能想到”
    德裏克的聲音帶著一絲奇異的感慨。
    “就是這樣的三個無名小卒，最終竟聯手締造了河域諸國？所以……”
    他輕輕拍了拍尼爾森的肩膀，目光變得銳利。
    “別染上馬斯頓那個壞毛病，弱小或無知並非生存的障礙，傲慢才是……”
    “時來運轉之時，像我們這樣原本平平無奇的人，尚且能建立一個國家，更何況是一個年紀輕輕就展露出遠超常人天賦的青年？”
    “即使他日後不會成為河域諸國的臣屬.”
    德裏克轉身準備離開，但話語清晰地傳入尼爾森耳中。
    “他也不會忘記，在他還隻是個無名小卒時，曾收到過我們的善意，與此相比……”
    德裏克的腳步沒有停頓，最後的話語在喧囂的宴會背景音中依然擲地有聲。
    “區區一本騎士呼吸法而已，這筆交易……實在是再劃算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