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33章 他們之間並不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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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風簌簌,姬荷坐在暖黃色的燈光中,朝著胥珩柔柔一笑。
    不知為何,胥珩總感覺這個笑容裏少了一些東西,少了試探還是期盼?
    昨夜暖玉生香時,姬荷如一池春水融化在他懷中。
    但此時,他們好像真的變成了原本的關係。
    這應該是好的,姬荷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過,胥珩隻要也選擇忘掉,就可以逃避那份背德與羞愧。
    但是他覺得不應該,他們之間不清白,也不應該顯得這樣清白。
    姬荷站起身,對胥珩:“大哥,求你幫我做主,我與王爺之前什麽都沒有發生,大哥,你會信我的,對嗎?”
    胥珩垂眸,沒有回答她的話。
    雪粒飄到他的睫毛上,他冷峻的模樣令人不敢開口驚擾。
    胥含玉紅了眼眶,她本來隻打算讓老祖宗厭惡姬荷,如今這麽一個能夠報仇,將姬荷姐弟趕出去的機會擺在眼前,她是絕對不想放過的!
    不成功便成仁,今日之事鬧得這樣大,若她就此卻步,之後在京城就沒法待下去了。
    “大哥,你就信我一次,你讓一個婆子去檢查,她肯定是去鬼混了,”胥含玉聲音乞求,“我發誓,我一句話都沒有說謊!”
    靖王開口附和,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樣子,雖然他是被指認的奸夫,但他一點都不擔心,畢竟奸夫另有其人呢。
    “胥首輔,既然胥五姑娘堅持,那就讓胥二夫人去檢查一番吧,不然她這樣堅持,本王都不好離開。”
    胥珩冷冷暼過他,開口道:“青羽,去給二夫人檢查。”
    話落,黑暗中便如鬼魅般閃出一個人影,一個身著黑衣的女子對胥珩,“青羽遵命。”
    靖王‘嘖’了一聲,又一個影衛,這胥珩還真是深藏不露啊。
    青羽來到姬荷麵前,“夫人,請吧。”
    既然是胥珩的人,姬荷心中一點擔憂都沒有,她站起身,對青羽點了點頭。
    屋內人都退了出去,隻餘下青羽與姬荷。
    姬荷退下衣衫,如玉般的肌膚便展露在了青羽麵前,青羽麵不改色,隻有看見姬荷胸脯與腿內側的印子時瞳孔微縮了縮。
    門打開,胥含玉迫不及待問,“怎麽樣,她是不是出去亂來了?”
    青羽冷看了胥含玉一眼,對胥珩:“回稟大人,二夫人身上一切正常。”
    “怎麽可能?”胥含玉不可置信,她尖叫道,“我不信,再換一個人檢查!”
    “夠了,”胥珩開口,“胥含玉,道歉。”
    胥含玉死咬著牙,她想,或許胥珩是包庇姬荷,畢竟是她親眼看見的,怎麽可能什麽都沒發生?
    胥含玉轉對何氏,“母親,你去再檢查一遍,你一定可以看出來問題的!”
    何氏看了一眼胥珩,“算了吧,含玉。”
    胥含玉不服,她還想說什麽,一直沒有說話的胥二老爺胥鴻開口了。
    “胥含玉,你簡直是胡鬧!”
    胥鴻是胥家二房的家主,生得一副精幹模樣,為人保守,無論是在官場上還是人情世故上,故而一直在六品朝議郎的位置不高不低坐著。
    “爹……”胥含玉的眼淚落下來。
    胥鴻催促:“喊我做什麽?還不快給你二嫂和王爺道歉?道歉了趕緊滾回去睡覺!”
    何氏也聽出了胥鴻的意思,她扯了扯胥含玉的衣袖,“你可得好好給你二嫂和王爺道歉,實在不行你就跪下來,跪到他們原諒你為止。”
    胥含玉心中再不甘,此時也無話可說,她緊握著拳,不願道歉,更不願跪。
    她堅信自己沒看錯,“除非讓我親自檢查,不然我……啊!”
    胥含玉不可置信,“母親,你打我?”
    何氏暗暗咬牙,“你這個蠢東西,梯子都給你遞好了你不知道下。”
    她的聲音恢複正常,“跪下道歉!”
    一家人在這裏演戲,姬荷眉目間全是倦色,她懶得看。
    胥珩的視線從她臉上掃過,開口對胥含玉,“跪下。”
    胥含玉腿一軟,便跪在了姬荷麵前,她流著淚,不情不願,“二嫂,對不起。”
    說完,她又向靖王道歉,打算起身之時,姬荷開口了。
    “本來我也不想多計較什麽,但五妹妹一而再再而三汙蔑我,我實在是氣不過,”姬荷抬眼,看胥含玉,聲音冰冷,“知道的我是你二嫂,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你的丫鬟,可以被你隨意欺辱,今日之事,絕不是一個道歉能夠解決的。”
    胥含玉恨恨盯著姬荷,“我都下跪了,你還想怎樣?”
    “下跪就能解決一切問題麽?”姬荷看向胥珩,“大哥,你覺得呢?”
    胥珩順著她的意思,“嗯,明日回府請家法。”
    家法?胥含玉隻覺得五雷轟頂。
    何氏與胥鴻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見了擔憂。
    靖王好奇詢問,“胥家的家法是什麽?”
    “鞭笞三十。”胥珩言簡意賅。
    “嘶,”靖王幸災樂禍,“雖然三十下對於一個小姑娘來說有些多,但本王卻覺得大快人心啊。”
    礙於靖王在場,胥鴻夫婦沒有開口,等靖王走了,胥鴻才道:“請家法未免太過了。”
    胥珩聲音沒什麽起伏,“多?胥含玉屢次挑釁姬氏的時候,可曾想過多?”
    胥鴻沒有再開口,冷哼了一聲,拉著胥含玉起身,“還哭?給我起來!”
    胥鴻帶著何氏和胥含玉離開,胥彥胥林兩兄弟對視一眼,回了自己住的禪房,雖說胥含玉是他們的親妹妹,但兩兄弟也不太認可她的做法。
    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胥珩看向姬荷,等她開口。
    姬荷卻隻笑笑,“今日多謝大哥了,大哥還不去休息麽?”
    胥珩垂在衣袖裏的手微微握緊,“你就沒什麽想對我說?”
    “說什麽?”姬荷揉了揉眼,“太晚了,大哥快回去歇著吧。”
    說完,姬荷對盼夢,“關門吧。”
    門在眼前關上,屋內的燈也很快暗了下來,胥珩站在一片漆黑之中,不知想著什麽。
    墨初憂心,“大人……”
    胥珩抬步往回走,“青羽,你日後就守在二夫人身邊。”
    一陣風過,青羽的聲音由近及遠,“青羽遵命。”
    姬荷這一覺睡得很好,她心中最大的疙瘩已經解了,她之後隻需要好好養著身體等孩子落穩就好。
    次日,便在盼夢的攙扶下去和胥家人一起迎老祖宗出來。
    因為腰傷本就沒好,昨日又一折騰,她走路都很勉強。
    不得不說,胥珩的確很有勁,她不止腰疼,那處更是疼得厲害。
    胥家人分男女站在兩邊,姬荷毫不客氣站在了何氏的下方,本來站在這的胥含玉隻好往旁邊挪了挪。
    胥含玉氣得胸悶,但一想到昨日胥鴻與何氏對她說的話,她又感覺好了一些。
    馬上老祖宗就出來了,老祖宗最是喜歡他們二房,絕對不會看著她受罰的。
    胥家老祖宗出來也沒有想象中的那樣隆重,隻見屋門打開,先出來一個五十歲上下的老嬤嬤,然後是一個瘦小的身影。
    老祖宗滿頭白發,卻十分有精氣神,一雙眼銳利地掃過一群人,在姬荷的身上稍微頓了頓。
    胥鴻站出來,“母親,我們來接您回家了。”
    老祖宗“嗯”了一聲,將手遞給胥鴻,就連看都沒看站在一邊的胥珩一眼,由胥鴻牽著走出寺門。
    何氏得意地對陳氏,“母親還是這幅脾性,大嫂,你別在意。”
    陳氏“嗤”了一聲,鬼才在意一個馬上入土的老東西。
    她和自己婆婆關係不好,年輕時也吵過幾次,現在老了,婆婆又清修,也許久沒有產生過糾葛,但不代表她能對這個老東西恭敬起來,也隻有二房將這個老東西的態度當個寶。
    下山的轎子已經在寺廟前停好,老祖宗突然開口,“都是年輕人,上山就罷了,下山還要坐轎子?依我看,你們就走下山去吧。”
    年輕人這幾個字擺明了是對孫輩說的,胥含玉撒嬌似的對老祖宗,“祖母,山路那麽滑,要是我摔倒了怎麽辦呀?”
    老祖宗和藹地笑了,“你是姑娘家,你坐轎子。”
    陳氏也開口,“母親,讓姬氏也坐轎子吧,她還懷著承哥兒的孩子呢。”
    老祖宗的臉冷下來,“懷孩子又怎麽了?我當年懷孩子的時候下著大雪還洗衣做飯,不過叫她走兩步,她竟然這樣嬌氣。”
    陳氏心裏暗罵,這個老不死的,果然這麽多年了還是這個死樣子。
    陳氏深吸了一口氣,“母親,她身子骨弱,前幾日還受了傷,這孩子是一番孝心才堅持要來接您回府的。”
    老祖宗瞥了一眼姬荷,對她實在是喜歡不起來,妖妖豔豔,一看就不是什麽好貨色,“既然有孝心,那就走回去。”
    說完,老祖宗就要上轎子,何氏內心得意,表麵上寬慰陳氏,“大嫂別擔心,就當是給她肚裏的孩子積福了,說不定這孩子生下來要比一般的孩子更結實呢。”
    胥含玉也偷笑,將老祖宗的胳膊抱得更緊了一些。
    “姬氏與含玉坐轎子下山,”一直沒說話的胥珩開口,“三弟四弟同我一起走下山。”
    老祖宗腳步一頓,眯眼看向胥珩,她不是不知道,孫輩裏麵出了個了不起的人物,還真是了不起,就連她的話也不聽了。
    胥含玉在老祖宗耳邊低聲道:“老祖宗,您看看,大哥又欺負我們二房。”
    老祖宗心頭不悅,拐杖在地上狠狠一杵,“你敢不聽我的話?”
    胥珩聲音恭敬,但麵上卻看不出絲毫變化,“孫兒不敢,但姬氏腹中的孩子是二弟留在世上唯一的血脈,若是出了事,二弟也難以安息。”
    還在寺廟門口,當著這麽多僧人的麵,老祖宗不想丟了麵子,她道:“說的也在理,走吧。”
    胥含玉扯了扯老祖宗的衣袖,老祖宗低聲,“急什麽,先回府再說。”
    大房這些年越來越沒規矩了,她得好好整治整治才行。
    胥含玉也放下了心來,這下他們二房也有人撐腰了。
    下山比上山還要慢一下,路太滑,抬轎子的人必須得穩妥些,要是摔到了那可不是小事。
    姬荷用湯婆子暖著肚子,她本想開轎簾給姬昀換一個更熱的手爐,卻發現走在自己轎旁的是胥珩。
    胥珩垂眸看她,隻見她原本蒼白的臉色裏多了一絲紅暈,有被春雨滋養過的嬌潤。
    昨夜……他以為是夢。
    但風過掌心,姬荷肌膚的觸感似乎還有殘留。
    姬荷見他一直看著自己,有些心虛,她本想合上簾子,卻見胥珩朝她伸出了手。
    姬荷一愣,將自己手上的手爐給他,“大哥別凍著了。”
    手爐上留有她的溫度,胥珩卻感覺變了,姬荷之前會主動給他手爐。
    但昨日之事,胥珩清楚,是姬荷主動下了套。
    他隻是落入了陷阱罷了。
    果然,她的孩子沒了,她還想再要一個孩子。
    但是她太心急了,想起床上的那抹血跡,胥珩感覺到無奈,隻要她將身子養好,再想要孩子,他不一定會拒絕,畢竟是為了……
    胥珩沒有再想,他一時間不知道是為了什麽,為了弟弟,還是為了私心?
    姬荷在轎內,有些不安,胥珩難道不應該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過的樣子嗎?
    她摸了摸肚子,不管這些,先將孩子生下來再說,這下是真的有孩子了,姬荷莫名感覺腰杆子都直了一些,日後再有人欺辱她,她大可以直接還回去。
    下山的路很漫長,胥珩一行人走路都要比轎子快一些。
    姬荷有些凍得受不了,裹緊了身上的披風。
    偏生轎子裏又悶,她隻好將窗簾重新掀開一些。
    她搓著手,鼻尖都凍紅了。
    一件男人的大氅突然遞過來,姬荷一愣。
    胥珩輕聲:“狐狸皮的內膽,你先披著,回去後叫人給你也做一件。”
    姬荷沒有客氣,她接過後便披在了身上,男人的味道瞬間包裹住她,是好聞的竹葉味。
    披風很厚實很有分量,還很長,給她當被子或許都可以。
    姬荷想起昨夜,胥珩將她緊緊抱在懷裏,額上的汗珠滑落在她肩膀。
    她低下頭,掩飾臉頰的紅。
    胥珩看見她的臉頰紅了起來,一如昨日,遍布她全身的顏色。
    胥珩喉頭微微滾動,他舔了舔唇,開口道:“其實不必如此。”
    姬荷看去。
    胥珩的臉上是一貫的淡然,隻是看向她的眼底,有著複雜情緒。
    “你若開口,我會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