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別光說不練,往這兒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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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賈東旭仿佛沒聽清,愣了一下,隨即臉上那點僅存的血色也褪得一幹二淨。
    他把腦袋一耷拉,聲音裏帶著哭腔。
    “柱子,不是哥不還你。實在是……實在是家裏揭不開鍋了啊!你嫂子那點工資,要養活我,要養活我媽,還有棒梗那張嘴,一天都不能斷了嚼穀。我這身子骨你又不是不知道,連根重些的木頭都扛不動,兜裏比臉都幹淨,哪有錢還你啊!”
    他這番話說得聲情並茂,眼眶都紅了,仿佛傻柱不是來要賬的,而是來逼他全家上吊的債主。
    傻柱最見不得這個,心立刻就軟成了一灘泥。
    可許大茂的眼刀子,像冰錐子一樣紮在他後背上,讓他一個哆嗦,又清醒了幾分。
    他想起大哥的囑咐,要是空著手回去,那頓收拾怕是免不了。
    “東旭哥,我……我也不是讓你全還。我大哥回來了,我這當弟弟的,總得有點表示不是?你看……你先還我一塊、八毛的也行,好歹讓我在我大哥麵前有個交代……”
    這話一出口,賈東旭心裏就有底了。
    他算是看透了,傻柱就是個麵軟心更軟的貨色。
    他臉上的淒苦瞬間收斂了三分,取而代之的是不耐和蠻橫。
    他猛地抬起頭,脖子一梗,語氣也硬了起來。
    “沒有!一分都沒有!你就是要我的命,我也變不出一分錢來!傻柱,你也是個渾人!你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我呢?我這一大家子五六口人,嗷嗷待哺,天天就指著那點棒子麵糊口!你跟我過不去,不就是逼我們全家喝西北風嗎?”
    他越說越來勁,甚至還往前挺了挺那單薄的胸膛,指著傻柱的鼻子。
    “再說了!你大哥不是回來了嗎?我可聽說了,開上大卡車了,是正經的司機!那是什麽待遇?一個月工資加上各種票,比我跟你嫂子加起來都多!他那麽有錢,你還好意思來找我這個窮哈哈要錢?你是不是成心跟我賈家較勁?”
    這一連串的道德綁架和歪理邪說,直接把傻柱給砸懵了,愣在原地,張口結舌,一個字也反駁不出來。
    “我呸!”
    一直沒吭聲的許大茂,此刻再也忍不住了,一口濃痰啐在賈東旭腳邊。
    他抱著胳膊,一臉的鄙夷和不屑,那張尖嘴猴腮的臉上寫滿了嘲諷。
    “賈東旭,我今兒算是開了眼了!借錢的時候,那叫一個孫子樣,柱子兄弟、好兄弟叫得比誰都親!現在還錢了,你倒成了大爺了?怎麽著,錢進了你的口袋,就姓賈了?你這叫滾刀肉!純粹的沒臉沒皮!就你這德行,活該你窮一輩子!”
    這番話罵得又尖又損,狠狠紮在了賈東旭那點可憐的自尊心上。
    他那張黃蠟臉瞬間漲得跟塊紫布似的,惱羞成怒,指著許大茂的鼻子就破口大罵。
    “許大茂!你他娘的算個什麽東西!我們哥倆說話,有你插嘴的份兒嗎?你再敢放一個屁,信不信老子揍你!”
    說著,他還色厲內荏地揮了揮那瘦得跟雞爪子似的拳頭,仿佛真要動手。
    “喲嗬?”許大茂被他這副外強中幹的樣子給逗樂了,他非但沒怕,反而往前湊了一步,用下巴對著賈東旭的拳頭。
    “來!你動我一下試試?就你這癆病鬼的樣兒,風大點兒都能給你吹折了,還想揍我?”
    他上下打量著賈東旭,眼神裏的輕蔑不加掩飾,嘴角的笑容愈發刻薄。
    “我告訴你賈東旭,小爺我收拾你,就跟玩兒似的!”
    話音未落,許大茂唰地一下擼起了自己的袖子,露出兩條雖然不算粗壯,但比賈東旭結實不少的胳膊,挑釁地一揚眉。
    “來啊!別光說不練,往這兒打!”
    賈東旭被許大茂的氣勢逼得連退半步,那隻揚起的雞爪拳,在半空中尷尬地停著,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他一張臉憋成了醬紫色,色厲內荏地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
    “許大茂,你少跟我在這兒耍橫!論輩分,我怎麽著也算你半個哥!有你這麽跟長輩說話的嗎?沒規矩,沒教養的東西!”
    他這是打不過,就想拿輩分壓人。
    可許大茂是吃這套的人嗎?
    他嗤笑一聲,尖刻的目光像刀子一樣刮在賈東旭臉上。
    “輩分?你也配提輩分?賈東旭,你今兒個就給我把話說明白了,欠柱子的錢和糧票,你到底是還,還是不還?別扯那些沒用的!今兒你要是不把東西一五一十地吐出來,這事兒就沒完!”
    傻柱被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一邊是大哥的死命令,一邊是賈東旭那副快要咽氣的慘相。
    他迎著許大茂催促的眼神,隻能又硬著頭皮,往前湊了半步,聲音裏已經帶上了幾分哀求。
    “東旭哥,你就……你就當可憐可憐我……我大哥那脾氣,你是知道的……我這要是空手回去……”
    “可憐你?誰來可憐我們家啊!”
    賈東旭一聽這話,立馬又要開始他的哭窮大戲,鼻涕眼淚似乎已經在眼眶裏打轉。
    “你給我閉嘴!”
    許大茂猛地一聲斷喝,直接打斷了賈東旭的表演。
    他上前一步,幾乎是貼著賈東旭的臉,眼神裏滿是冰冷的譏諷和鄙夷。
    “賈東旭,你還有臉在這兒哭?我問你,前兩天柱子他大哥剛回來,在院裏收拾他的時候,你小子在哪兒?”
    許大茂的聲音陡然拔高。
    “柱子被他大哥用皮帶抽得跟孫子似的,滿院子打滾!你賈東旭,還有你那個老虔婆媽,你那個媳婦兒,你們一家子,有一個人出來替他說一句話嗎?啊?!”
    他伸出手指,幾乎戳到賈東旭的鼻梁上。
    “別說求情了!柱子最後被打得癱在地上,嘴唇都幹裂了,你們賈家有一個人端過一碗水嗎?沒有!一個都沒有!你們一家子就扒在門縫裏看熱鬧!我看得清清楚楚!你們心裏指不定多樂嗬呢!”
    許大茂這番話,在傻柱的腦子裏轟然炸響!
    那些被他刻意遺忘的畫麵,瞬間衝破了理智的堤壩,變得無比清晰。
    大哥那雙冰冷得不帶一絲感情的眼睛……
    皮帶撕裂空氣時發出的“咻咻”聲……
    抽在背上、腿上,那深入骨髓的劇痛……
    他趴在冰冷的地上,像一條被打斷了脊梁的狗,屈辱的淚水混著塵土糊了滿臉。
    而那時,他一心護著的賈家,就在一門之隔的地方。
    他甚至能感覺到,門縫後麵,那一雙雙幸災樂禍、冷漠無情的眼睛。
    是啊……沒有一個人出來。
    沒有一句“大哥,別打了”。
    甚至沒有一碗水……
    自己掏心掏肺,把本就不多的工資接濟他們,把食堂帶回來的飯盒優先給棒梗吃,換來的,就是在他最狼狽、最痛苦的時候,一家子的冷眼旁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