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跟這種人,犯不著拚命
字數:4251 加入書籤
隻見何雨柱把嘴裏的毛巾吐到一邊,鼻音濃重地吸了吸鼻子,仿佛找到了理論依據,說話都有了底氣。
“哥,你回來的第一天,因為院裏那點破事,你打了我,我第二天就不敢跟三大爺他們計較了,我長記性了!”
“你說賈東旭欠揍,我就去把他揍了一頓,他果然老實了!”
“你說一大爺易中海不是好東西,我也聽你的!”
“你還說,以後要是碰見何大清那個老東西,也得往死裏揍!”
何雨柱越說越激動,越說越覺得自己有理,他猛地從床上撐起半個身子,回頭看著何雨生,滿眼都是委屈和困惑。
“你不是一直在教我,遇事別慫,該動手就得動手,打了他,他才能長記性嗎?今天那個李貴平,他指著我鼻子罵,還威脅要扣我工資,不讓我晉級!我忍不了,我就動手了!哥,我到底哪兒錯了?我明明是按你教的做的啊!為什麽你還要打我?”
何雨生舉著棉簽,徹底懵了。
他看著自己這個弟弟那張寫滿了“我聽了你的話,我沒錯,你為什麽打我”的臉,大腦宕機了足足有十秒鍾。
忽然間有一種哭笑不得的荒謬感。
又好氣,又好笑,甚至……心底深處還有一絲莫名的感動?
這腦回路……是特麽怎麽長的?
敢情自己打了半天,教了半天,全教歪了?
這傻弟弟,是真拿自己的話當聖旨在聽啊!
讓他打誰他就打誰,讓他怎麽做他就怎麽做,隻是這理解能力……偏差得有點離譜!
何雨生緩緩放下手裏的藥瓶,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
他明白了。
改造何雨柱這個愣頭青,絕對是個長期且艱巨的工程。
光靠打,不行。
這小子的榆木腦袋,不把道理給他掰開了,揉碎了,講透了,他根本轉不過彎來!
他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語氣裏第一次帶上了些許無奈和疲憊。
“柱子,你……你先起來,把衣服穿上。”
他頓了頓,看著何雨柱那張依舊迷茫的臉,一字一句,鄭重無比。
“你聽我說,你把我教你的,全都弄錯了。徹頭徹尾,全弄擰巴了。”
“啊?”
何雨柱剛止住的眼淚又湧了上來,他抬起淚眼婆娑的臉,滿是迷茫和不信。
錯了?
怎麽會錯了呢?
何雨生看著弟弟那張掛著淚珠子、寫滿“我沒錯”的臉,一口氣差點沒上來,堵在胸口,又好氣又好笑。
這腦子,是實心兒的吧?
一根筋直到底,不帶拐彎的。
“你沒錯?”
何雨生把手裏的棉簽往桌上一扔,發出啪的一聲輕響,嚇得何雨柱又是一哆嗦。
他反手拉過一張凳子,大馬金刀地坐下,雙肘撐著膝蓋,身體前傾,一雙在戰場上淬煉過的眸子,死死地鎖住何雨柱。
“我問你,我教你的是什麽?是讓你當一條見誰咬誰的瘋狗嗎?”
“我教你的,是恩怨分明!”
他豎起一根手指。
“打賈東旭,為什麽?因為他仗著自己是賈家獨苗,欺負咱妹雨水!那是替天行道,是懲惡!”
他又豎起第二根手指。
“收拾易中海,為什麽?因為他道貌岸然,背地裏算計咱們家,想讓你給他養老送終!那是報私怨,是有仇報仇!”
第三根手指,帶著一股森然的殺氣。
“還有何大清那個老東西,我為什麽說見一次打一次?因為他拋妻棄子,豬狗不如!那是討公道,是清理門戶!”
何雨生猛地一拍大腿,聲如炸雷。
“你再看看你今天幹的這叫什麽事?李貴平!他是誰?他是廠裏的副主任!他批評你,那是公事!是在他的職權範圍之內!”
“你在哪兒打的他?在食堂!當著全廠上百號工人的麵!你打的不是李貴平,你打的是軋鋼廠的臉,是廠裏的規矩!這叫什麽?這叫以下犯上,叫破壞生產秩序!”
何雨柱被這一連串的炮轟給砸懵了,嘴巴半張著,眼裏的淚都忘了往下流。
公事?私怨?規矩?
這些詞兒在他腦子裏盤旋,攪成一團漿糊。
他隻知道別人罵他,他就得還手,天經地義。
看著他那副不開竅的德行,何雨生氣得額角青筋都蹦了蹦。
他知道,不下點猛藥,這小子的榆木腦袋是敲不醒的。
“你以為我今天在廠裏抽你,是真為了出口氣?我那是演戲!是救你的命!”
何雨生湊近了些,聲音壓得極低,卻透著一股讓人遍體生寒的冷意。
“要不是我今天豁出臉皮,把你這事兒強行扭成家法處置,你現在,人就在派出所裏蹲著呢!工作?早他媽給你擼了!檔案上記個大過,你這輩子都別想再進國營廠!還當廚子?你後半輩子就端著碗去要飯吧!”
“啃窩頭!撿煤渣!睡橋洞!這就是你今天逞英雄的下場!你懂了嗎!”
最後幾個字,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何雨柱的臉血色盡褪,變得慘白。
他不是真傻,隻是腦子轉得慢。
派出所、開除、記大過……這些詞匯的份量,他還是掂得清的。
一想到自己可能再也摸不著心愛的炒勺,隻能端著破碗沿街乞討,一股徹骨的寒意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讓他控製不住地抖了起來。
他終於意識到,自己這次,好像真的闖下了彌天大禍。
何雨生看著他眼裏的驚恐,知道火候到了。
他緩了口氣,往後一靠,語氣也平緩下來,帶著過來人的滄桑。
“柱子,你記著。這個社會,不是光憑一口氣、一張臉就能活的。有時候,該低頭就得低頭,該認慫就得認慫。這不叫窩囊,這叫審時度勢。”
“動手之前,先動動你那榆木腦袋,想清楚三件事:打他,為了什麽?打了,有什麽後果?這後果,你能不能擔得起?”
他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
“這裏,比拳頭好使。”
何雨生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院裏灰蒙蒙的天。
“那個李貴平,他也就是嘴欠,官架子大了點,真給你下過絆子,穿過小鞋嗎?”
何雨柱低下頭,仔細想了想,好像……還真沒有。
頂多就是檢查的時候挑剔幾句,但從沒克扣過他的口糧,也沒影響過他評先進。
“所以,他算不上真正的壞人。跟這種人,犯不著拚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