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揚的話語一出口，整個車間都仿佛按下了靜音鍵。
    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目光中交織著驚詫、不解，甚至還夾雜著一絲幾乎無法相信的譏諷。
    “你剛才說什麽？”馮所長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他重新戴好眼鏡，仔細打量著眼前這個報到還不到一個小時的年輕人。
    “小陸同誌，我明白你的初衷是好的，想要為廠裏排憂解難……但這可不是鬧著玩的，穀總工程師帶領著全廠最優秀的專家和教授，耗費了三年時間都沒能將它複原，你……”
    “我知道他，在學校的時候就喜歡誇誇其談，聲稱我們現有的59式設計已經過時，應當采用焊接炮塔。”一個嘴尖腮瘦的年輕人低聲議論道。他是與陸揚同一批分配來的，名叫趙建國，在學校期間就總是與陸揚對著幹。
    “馮所長，我清楚這聽起來可能像天方夜譚。”陸揚並未理會旁人的議論，他的目光依然堅定不移的注視著馮所長。
    “我不敢保證能夠百分之百的成功，也不敢斷言能讓它立刻恢複作戰能力。”
    “但組裝這個過程，本質上是一個逆向的工程邏輯推導問題……好比一個龐大無比的三維立體拚圖，我的專業方向正是坦克總體設計，這恰恰是我的強項。”
    “我想要試一試，最起碼讓它能夠重新站立起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屈辱的躺在這裏。”
    他的言辭不卑不亢邏輯分明，雖然沒有慷慨激昂的豪言壯語，卻透露出一種不容置喙的專業素養和自信。
    馮所長緊緊的盯著陸揚的雙眼。在那雙眼睛裏，他沒有看到年輕人的輕狂與浮躁，隻看到一種深邃的、仿佛能夠洞察鋼鐵構造的沉靜。
    他心中那份深藏心底的疲憊與絕望竟然被這道目光撬動了一絲裂縫。
    整整三年了，這堆廢鐵沉重的壓在每一個紅星廠人的心頭，變成了一個誰都不願再提起的禁忌話題。
    也許……也許讓一個不知深淺的年輕人去碰一碰壁，也總好過讓它繼續在此地鏽蝕下去？
    “好。”過了許久，馮所長從牙縫間擠出了一個字。
    他轉向其他人，語氣恢複了往日的嚴肅：“你們幾個先到人事科去把入職手續辦妥，然後到各自的小組去報到。陸揚，你隨我來辦公室。”
    到了馮所長那間陳設簡樸的辦公室，他關上了門打開抽屜，取出一串鑰匙來。
    “這是18號車間的鑰匙。”他將鑰匙擱在桌麵上，向陸揚的方向推了過去。
    “從今天開始，那輛豹2原型車就交由你來負責，我不會給你指派人手，也不會給你設定任何指標。我隻要求你牢記兩點，第一，務必注意安全；第二，所有的研究過程記錄和繪製的圖紙，都必須上交存檔，絕對不許私自保留。”
    “謝謝所長。”陸揚心中湧起一股暖流，鄭重其事的接過了那串鑰匙。
    這串沉甸甸的鑰匙，是他穿越到這個時代以來得到的第一份沉甸甸的信任。
    “馮所長擺了擺手重新坐下，疲倦的仰靠在椅背上，“不必謝我，我也隻是……不想再看見它那副模樣了，去吧。”
    陸揚緊緊的握著那串鑰匙，走出了辦公室。
    當他再次返回18號車間用鑰匙開啟那扇塵封已久的小門，獨自一人麵對那頭靜靜躺臥的鋼鐵巨獸時，一個冰冷而機械的合成聲音在他的腦海中轟然炸響！
    【檢測到宿主正在接觸曆史關鍵工業節點……】
    【硬核軍工係統激活成功……】
    【宿主名稱：陸揚】
    【當前綁定單位：紅星機械廠】
    【解鎖權限：無】
    陸揚心頭猛的一震，隨即被巨大的喜悅所吞沒，屬於他的係統終於被激活了。
    【係統說明：本係統旨在協助宿主提升國家的軍事工業實力，所有關鍵節點的解鎖都必須以現實世界中相應的工業成就作為開啟的鑰匙，宿主無法憑空創造出超越當前工業基礎水平的產物。】
    【新手任務已發布：國之重器（第一階段）】
    【任務目標：成功組裝豹2原型車，恢複其基本的機械傳動功能與電氣功能。】
    【任務獎勵：解鎖一級基礎關鍵節點（輕武器）權限。】
    陸揚瞬間領悟了。
    硬核軍工係統並非一個能無中生有的金手指。
    如果想要使用它，必須先有實際的成果，然後再用這把鑰匙去打開通往未來的科技的鎖。
    組裝這輛豹2坦克就是他需要獲得的第一把鑰匙，而這把鑰匙能夠為他打開的是輕武器的科技之鎖！
    他深吸了一口氣，看了看眼前七零八落的豹2殘骸，伸出手輕輕撫摸著它那冰冷的複合裝甲。
    前世知識如潮水般爭先恐後的湧現在他的腦中，與眼前的實物一一相互印證。
    在他腦海中的係統界麵上，一個透明的三維豹2虛擬模型緩緩的顯現出來。
    上麵密密麻麻的標注著無數個紅色的未知狀態與損壞標記的標簽。
    “開始吧！”
    後麵的日子陸揚幾乎是吃住都在18號車間裏。
    他婉拒了所裏分配給他的常規測繪工作一頭紮進了這堆廢鐵之中。
    白天，他手持卡尺和繪圖板對成千上萬個零部件進行測量、標記和歸類；晚上，他就在車間裏點亮一盞小巧的台燈，對照著自己的記憶一筆一劃的繪製著複原圖紙。
    這個過程遠比他想象的要艱辛的多。
    許多零件在被截獲的過程中就已經發生了變形，而那些細小的螺栓和卡扣更是遺失了不知多少，他必須像一位最嚴謹的法醫一般，從零件的磨損痕跡、斷裂的形態去反向推斷它原本應該在的位置和所具備的功能。
    “那個陸揚，是著魔了吧，聽說他天天都抱著那些破銅爛鐵睡覺。”
    “何止是啊，連飯都在車間裏解決，我估計啊，用不了一個月，他就得哭著鼻子去找馮所長承認錯誤了。”
    “年輕人嘛，總要摔個大跟頭，才能明白天高地厚。”
    對於廠裏流傳的這些風言風語，陸揚完全置若罔聞。
    在他的世界裏，隻剩下了齒輪與齒輪的齧合、液壓管路的走向以及電氣線路的連接。
    一個月之後，當他終於解決了動力艙內部最為複雜的管線布局難題，將上百根油管、水管和電纜依照正確的次序重新鋪設完畢之後，他腦海中的係統提示音再度響起。
    【任務進度：15%。檢測到宿主已成功攻克一體化動力包管線布局技術節點，獲得中間獎勵：高精度狙擊彈設計圖紙（部分）。】
    “狙擊彈的圖紙？”陸揚先是一愣，隨即一陣狂喜。
    他很清楚，廠裏最近正在嚐試仿製一款西方的狙擊步槍，但因為缺乏與之配套的高精度子彈，其性能大打折扣，這份圖紙的到來，真可謂是雪中送炭啊。
    然而，當他興致勃勃地拿著自己連夜繪製出來的高精度狙擊彈設計圖，去尋找狙擊槍項目組的負責人錢總工程師時，卻碰了一鼻子灰。
    “小陸啊，你的這份心意是好的。”年過半百的錢總工推了推自己的老花鏡，審視著圖紙上那複雜的彈頭弧線和裝藥設計，眉頭緊鎖地說道，“但是你這個設計……實在是太理想化了，我們現有的設備，根本就加工不出這種精密度的彈頭，而且你設計的這個發射藥配方，我們的實驗室也無法保證其穩定性，飯要一口一口地吃，路要一步一步地走，先把槍本身仿製好，彈藥的問題我們以後再慢慢解決。”
    “可是錢總工，槍和彈是不可分割的！沒有優質的子彈，再好的槍也隻是一根燒火棍啊！”陸揚急切的爭辯道。
    “行了，你的主要任務是那輛坦克，不要在我們這裏分心了。”錢總工不耐的擺手，將圖紙退還給他。
    陸揚拿著圖紙默默的退出了總工辦公室。
    在這個時代，僅僅擁有圖紙是遠遠不夠的，他必須拿出實在的物品，用事實來回應所有人的質疑。
    回到18號車間。
    他看著對著眼前的豹2坦克和狙擊彈圖紙思緒萬千，一個念頭在他的腦海中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他想起了前世為了放鬆偶爾會玩的一款戰爭遊戲。
    在那個遊戲裏有一個特殊的的狙擊手陣營，他們使用的並非普通的子彈，而是一種手持式發射高爆彈藥的狙擊炮，一炮轟出就連輕型裝甲車輛都能被掀翻。
    “為什麽……我非要走傳統狙擊槍這條道路呢？”陸揚的雙眼越來越亮。
    “常規子彈的加工精度我們目前達不到，那就轉換一下賽道！如果我能創造出一款威力巨大、操作簡便，同時又對子彈的精度要求不那麽苛刻的新概念武器呢？”
    他立刻打開了係統界麵試圖從中尋找一些靈感。
    然而，在一級基礎關鍵節點的那一欄依然是灰色的，上麵還懸掛著一把無情的鎖。
    係統的提示再次浮現。
    【請先完成“國之重器（第一階段）”任務，以獲取解鎖鑰匙。】
    陸揚握緊了拳頭，最關鍵的，還是得先讓眼前這頭沉睡的鋼鐵巨獸，重新站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