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是你幹的？你是什麽時候……”
    陸揚拍了拍手上的灰塵，轉過身。
    他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到在場每個人的耳朵裏。
    “就在我研究豹2的空餘時間。”
    “在我看來，它們雖然複雜，但並非毫無規律。”
    他迎著眾人驚愕地注視，平靜地伸手指了指那巨大的底盤。
    “現在，請大家後退一些。”
    “組裝，正式開始！”
    陸揚那句“組裝，正式開始”，讓整個車間安靜下來。
    他沒有多說，對著車間門口的方向拍了兩下手。
    啪啪。
    掌聲落下，車間外響起一陣腳步聲。十幾個人跑了進來，他們穿著一樣的工作服，動作一致。這些人精神飽滿，看著陸揚。
    “陸總工！”十幾個人一起喊道，聲音很大。
    在場的老專家都停下了動作。他們現在明白，這個年輕人不是一個人在戰鬥。他早就組織了一支聽從他指揮的隊伍。
    孫教授的眼皮跳了一下，他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陸揚沒有動員，他從工具箱裏拿出一疊圖紙，分給各個小組長。
    “一組，負責左側懸掛。二組，負責右側。三組，準備動力單元。四組，清點液壓管線……”
    他的指令很清楚，也很短。
    那些老專家好奇地走過去，想看陸揚分發的是什麽圖紙。可當他們看清圖紙上的內容，又一次站住了。
    那不是他們想的那種複雜的總圖。每張圖紙上，隻畫著一個部件，標著安裝步驟、扭矩參數，連用幾號扳手都寫得明明白白。
    “這……”一位老專家開口，“他把整個組裝過程，分成了幾十個小工序！”
    “這樣一來，所有工位都能同時開工！這是什麽工作方法？”
    穀總師看懂了。陸揚用的，是一種他沒見過，但效率很高的方法。這不是技術，這是管理，是把複雜工程分解成簡單模塊的思路。
    孫教授不信，他從旁邊一個技術員手裏拿過一張圖紙，盯著上麵的一段液壓管路圖。看了一會兒，他好像發現了什麽，臉上露出了笑容。
    “陸副總工，你這張圖紙畫錯了！”他高聲喊道，舉起圖紙指著其中一個位置，“按照你這個畫法，這裏的管路會和底盤的傳動主軸碰到一起！這是最基本的裝配錯誤，你不知道嗎？”
    所有人的目光，又集中到了陸揚身上。
    陸揚沒有抬頭，他蹲著，校對一個負重輪的軸承間隙。他一邊用手裏的塞尺測量，一邊回答。
    “那根傳動軸的安裝座，我向後移動了三毫米，並且重新設計了固定支架。不僅解決了幹涉問題，還能讓傳動效率提升百分之一點五。”
    他停頓了一下，補充了一句。
    “孫教授，您看到的是老圖紙上的問題。在我這裏，它已經解決了。”
    孫教授的臉漲紅了。他想反駁，卻發現自己說不出話。對方不但發現了問題，還把解決方案都做好了，而他這個專家，還拿著舊圖紙在這裏指出問題。
    他捏著圖紙的手開始發抖。
    他發現，自己那些知識和經驗，在這個年輕人麵前，什麽都不是。
    車間裏再也沒有人說話。
    隻剩下人們的動作和機器的聲音。
    “一組，懸掛吊臂準備！”
    “天車！向左移動半米，慢點，對準基座接口！”
    “三組，把那邊的枕木墊高二十公分！”
    陸揚的聲音在車間內回響，他在各個工位之間走動。他時而上手，用扳手擰緊一顆螺栓；時而站遠，看著整個裝配的進程。
    最讓老專家們覺得不可思議的，是陸揚對現場工具的使用。
    這個車間裏，除了頭頂的行車，沒有別的大型吊裝設備。可陸揚，就靠著幾台千斤頂，幾組滑輪，再加上十幾個人配合，把重達數噸的懸掛係統和負重輪，一個一個精準地裝了上去。
    整個過程很流暢。
    原本在所有人看來，需要幾個月才能完成的工作，在陸揚的指揮下，幾個小時就有了樣子。
    那堆“廢鐵”，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重新組合起來。
    “太快了……這怎麽可能！”
    “你看他指揮的位置，每次都正好，好像他已經在這裏演練過很多遍一樣。”
    穀總師的拳頭攥緊了。他看到的，不隻是一個天才，更是一種新的，能改變整個紅星廠，甚至整個龍國軍工生產模式的希望。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當最後一部分懸掛模塊被吊起，準備和巨大的底盤合攏時，所有人都停下了呼吸。這是整個組裝過程中，最關鍵的一步。
    天車發出聲音，巨大的鋼鐵部件在空中下降，靠近底盤上預留的安裝接口。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就在兩個部件即將結合的那一刻。
    “嘎吱——”
    一聲金屬摩擦聲，在車間內響起。
    正在下降的懸掛模塊，在距離安裝位還有幾公分的地方，卡住了。
    負責操作的技術員臉色變了，他嚐試微調角度，可無論他怎麽操作，那個部件就像被什麽東西別住了一樣，一動不動。
    整個組裝工作停了下來。
    “怎麽回事？”陸揚的眉頭皺了起來，他快步走了過去。
    他鑽到底盤下麵，看了一眼，臉色沉了下來。
    問題出在一個關鍵的承重軸承上。那個軸承因為長時間暴露在空氣中，表麵產生了肉眼看不見的鏽蝕和變形，導致它無法滑入底盤的軸承座內。
    就是這不到一毫米的誤差，讓重達數噸的部件，卡在了那裏。
    一直站在角落，臉色難看的孫教授，在這一刻，眼睛亮了。
    他一個箭步衝了上來，指著那卡住的位置，用幸災樂禍的語氣大聲喊道。
    “看到了嗎！我早就說過，這不是靠小聰明就能解決的問題！”
    他環視四周，聲音因為激動而變得尖厲。
    “基礎零件壞了！這就是死局！沒有備件，沒有能加工這種高精度軸承的機床，我看你怎麽把它裝上去！陸副總工，你的表演，是不是該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