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立友將軍的命令下達後，整個國家的工業係統都動了起來。
    戰爭項目。
    這四個字分量很重，讓每個部門的負責人都睡不著覺。它代表了最高的優先級，所有資源都要向它傾斜。
    紅星廠，這個沉寂多年的老軍工廠，一下子活了過來，變成了一台高速運轉的機器。
    廢棄的車間重新亮起了燈，二十四小時都不關。刺耳的警鈴代替了上下班的鍾聲，每隔八小時，就有一批滿身油汙、眼睛通紅的工人衝出車間，而另一批工人早就等在門口，接替他們的崗位。
    整個工廠裏，到處都是機器的轟鳴聲。數千台機床一起運轉，鋼錠被鍛打，零件在流水線上碰撞。這些聲音混在一起，就是工廠現在唯一的動靜。
    食堂角落裏，兩個剛下夜班的鉗工正端著飯盆吃飯。
    “老師傅，不歇會兒？你這都連著幹十六個鍾頭了。”一個年輕徒弟嘴裏塞滿了飯，含糊不清地說。他眼圈發黑，臉上卻很有精神。
    “歇個屁！”老師傅吃完最後一口飯，把飯盆往桌上重重一放，“老子多擰一顆螺絲，那邊我那當兵的侄兒，就可能少挨一發子彈！”他擦了擦嘴，從兜裏掏出包皺巴巴的煙點上，猛吸了一口。
    老師傅看著車間方向通明的燈火，自言自語道：“以前是咱們家夥不行，隻能拿命去填。現在陸總工把神仙兵器給咱們造出來了，要是還因為我們手慢，讓前線的娃娃們吃虧，我死了都沒臉去見馬克思。”
    年輕徒弟沒說話，默默喝完盆裏最後一點湯，站了起來。
    “走，師傅，三號線的那個液壓泵好像有點異響，我陪你再去聽聽。”
    整個工廠沒人抱怨，沒人喊累。他們都清楚，自己手裏打磨的，是能讓前線戰士活下來的東西。
    陸揚的身影幾乎每天都在生產一線。他不像總工程師，更像哪裏有麻煩就去哪裏的技術員。
    “陳總工，你看。”陸揚指著一條新改造的裝配線，對旁邊的陳康年說。陳康年一臉疲憊，但眼睛裏有光。
    以前需要一個八級老師傅花半天才能完成的精密校準，現在被陸揚改成了十二個簡單的步驟。每個步驟都由一台帶定位裝置的小型機械臂完成。工人要做的，就是把零件放到指定位置，然後按一下綠色的按鈕。
    “一個熟練工，帶兩個新兵，一天能幹完過去一個老師傅一個星期的活兒……而且良品率是百分之百。”陳康年看著流水線上不斷產出的成品，聲音都在發顫，“這……這太不可思議了！”
    “這是流程優化。”陸揚的表情很平靜，他拍了拍陳康年的肩膀，“我們的目的，是讓幾萬個普通工人，都能造出最好的武器。這就是工業的力量。”
    在這種生產模式下，才過了半個月，第一批加急生產的武器就被打包，裝進一個個墨綠色的軍用條板箱裏。
    一個月台被臨時清空，一列沒有任何標識的火車在夜色的掩護下開了進來。荷槍實彈的士兵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把整個月台都戒嚴了。
    李師長和周副部長站在月台的陰影裏，看著一箱箱武器被小心翼翼地抬上火車。
    “好家夥，這才幾天，就湊出了夠武裝一個加強團的力量。”李師長搓著手，臉上的笑容藏不住，“老狼那家夥要是知道，他那套烏龜殼戰術，馬上就要被這玩意兒按在地上摩擦，不知道會是什麽表情。”
    周副部長沒他那麽樂觀，他看著長長的列車，皺著眉說：“老李，高興歸高興，後勤的壓力太大了。這東西打出去是便宜，可為了生產它，五機部下屬的七家配套廠，幾乎把別的項目都停了。整個西南的電力供應，都向我們這邊傾斜了百分之十五。這開銷太大了。”
    “隻要能讓我們的兵少流血，花多少錢，都值！”李師長一揮手，堅決地說。
    嗚——
    汽笛長鳴，列車緩緩開動，載著這批新武器，開進了沉沉的夜色，奔向戰雲密布的西南邊境。
    與此同時，幾千公裏外的南疆前線指揮部。
    一間臨時教室裏，坐滿了從各個王牌部隊抽調來的基層軍官和戰鬥骨幹。他們個個皮膚黝黑，眼神銳利，身上帶著一股彪悍之氣。
    侯衛國也坐在裏麵。
    教室前方的大幕布上，正在播放代號“鐵拳之心”的演習錄像。
    當那朵小蘑菇雲無聲地在屏幕上出現，把那座堅固的主碉堡從地上抹去時，整個教室裏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張著嘴，連呼吸都忘了。
    咕咚。
    不知道是誰，艱難地咽了口唾沫，聲音在安靜的教室裏特別清楚。
    “我……操……”一個坐在前排的上尉連長，下意識地爆了句粗口。他的聲音不大，卻瞬間點燃了整個教室。
    “我的天！這是什麽玩意兒？”
    “一發……就一發，一個永備工事就沒了？”
    “這……不是在放電影吧？”
    短暫的安靜後，整個教室徹底炸開了鍋。這些見慣了生死的沙場老兵，此刻卻像一群第一次見到火炮的新兵，臉上的表情極為震驚。
    一個角落裏斷了條手臂的老兵，死死盯著屏幕上那個巨大的彈坑，渾濁的眼眶裏，有淚光在閃動。
    他想起了三年前，為了拔掉一個類似的釘子，他所在的穿插營，整整打光了兩個連。
    如果……如果當時有這東西……
    “安靜！”侯衛國站了起來，他看著一張張激動的臉，沉聲喝道。
    他指著屏幕，聲音有些沙啞：“這東西，不是電影！很快，它就會發到你們每一個人的手上！”
    教室裏的喧嘩聲，立刻停了。
    所有人的目光，刷的一下，全都聚集在了侯衛國的身上。那些眼神裏不再有懷疑，充滿了渴望。
    侯衛國深吸一口氣，他知道，一種新的信念，已經在這群最優秀的戰士心裏紮下了根。
    然而，就在一切都高速運轉的時候，一個關鍵環節出了問題。
    紅星廠，總工程師辦公室。
    砰！
    門被猛地撞開，陳康年拿著一份加急電報，臉色煞白地衝了進來，連門都忘了敲。
    “陸總工，出事了！”
    陸揚正在一張巨大的圖紙上畫著什麽，他抬起頭，看到陳康年慌亂的神色，皺了下眉。
    “說。”他的聲音依舊平靜。
    “金川化工廠那邊斷供了！”
    陳康年把電報拍在桌上，聲音都在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