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頭的型號標誌、車身的劃痕鏽跡、輪胎的磨損，甚至連油罐閥門上凝固的油汙都拍了特寫。
    半小時後王虎將上百張高清照片和鐵拳1的車體三維數據，通過加密鏈路發了出去。
    周政委在一旁坐立不安，嘴裏念叨著：“胡鬧，真是胡鬧……”
    然而隻過了不到十分鍾。
    “滴！”
    一聲提示音響起。
    文件接收成功。
    一個名為【油罐車偽裝外殼模塊化快速拚裝方案V1.0】的設計圖出現在屏幕上。
    王虎馬上點了開來。
    設計圖非常簡單。
    整個偽裝外殼被拆分成十幾個模塊。
    主體結構是輕質角鋼骨架，外層蒙皮用的是常見的軍用防水帆布。
    所有連接處都采用卡扣和快速螺栓結構。
    設計圖旁邊，還有一份詳細的施工說明。
    上麵標明了哪些材料能直接從營地維修帳篷裏找到，哪些可以用廢棄包裝箱切割代替。
    甚至還附帶一個動畫演示，展示了兩個士兵如何在三十分鍾內，將所有模塊徒手拚裝到鐵拳1的車體上。
    整個設計簡單、直接、高效。
    這很像陸揚的風格。
    “厲害……”
    一個負責車輛維修的老班長看著這份設計圖，下意識吐出兩個字。
    他的眼神裏，充滿了對設計者的佩服。
    這已經不是普通的設計了。
    周政委也湊了過來，他看著屏幕上簡潔明了的方案，臉上的擔憂和反對，在不知不覺間被驚訝所取代。
    他好像明白了，王虎為什麽對那個沒見過麵的陸工有那麽強的信心。
    這種解決問題的能力，超出了常規的理解。
    “還愣著幹什麽！”
    王虎一拍大腿，站了起來。
    “所有人，去維修車間！今天晚上誰也別想睡覺了！”
    “把這玩意兒給我造出來！”
    維修車間裏燈火通明，電焊的火花在夜色中不斷閃爍。
    切割機摩擦鋼材，發出尖銳的聲音。
    大錘敲擊鋼板的哐哐聲響徹營地。
    汗水順著維修兵古銅色的皮膚流下，在鋼板上蒸發出一陣白煙。
    一個個模塊化的骨架被迅速焊接成型。
    帆布被裁剪，用鉚釘固定在骨架上。
    淩晨三點。
    一個很像油罐車的外殼雛形，已經立在車間中央。
    那造型、那比例，和照片裏的真車幾乎一樣。
    勝利好像就在眼前。
    可是，新的問題出現了。
    “班長，沒漆了！”
    一個負責塗裝的戰士提著空油漆桶，跑了過來。
    “我們的軍綠色漆，跟照片上那種顏色對不上！”
    所有人立刻圍了過來。
    他們將一塊塗了標準軍綠色的鋼板，和油罐車的照片放在一起對比。
    區別很明顯。
    鐵拳的製式綠漆顏色更深、更亮，有新裝備的光澤。
    而那輛常年在沙漠裏跑的舊油罐車，它的綠色是一種沙漠綠。
    顏色更淺，質感粗糙，是被太陽曬得褪了色的啞光感。
    用新漆噴上去，在無人機的高清攝像頭下，一下就會被識破。
    “怎麽辦？”
    “跟沙特那邊申請點油漆？”
    “不行，動靜太大了，會引起懷疑！”
    車間裏的氣氛又一次沉重起來。
    剛燃起的希望好像又要沒了。
    所有人都圍著那個外殼，沒有辦法。
    就在這時。
    一個負責打掃的年輕戰士，正準備把牆角的垃圾清走。
    那是一堆沙特士兵換下來不要的雜物。
    其中最多的，就是他們那種綠色的頭巾。
    一種帶著灰白感的獨特綠色。
    年輕戰士看著手裏的綠色頭巾，又看了看遠處顏色不對的偽裝外殼，腦中閃過一個念頭。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壯著膽子，小聲對身邊的老班長說：
    “班長……你說……把這個剪碎了，混進油漆裏，行不行？”
    一瞬間。
    整個車間都安靜了。
    所有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著那個年輕戰士。
    把頭巾剪碎了混進油漆裏？
    這是什麽想法？
    然而，王虎的眼睛卻亮了。
    “行！怎麽不行！”
    他一把搶過那塊頭巾，在手裏摸了摸。
    那粗糙的布料纖維，那獨特的褪色感……
    “就這麽幹！”
    王虎一聲令下。
    十幾把剪刀被找了出來。
    牆角那堆垃圾瞬間成了寶貝。
    幾十條綠色頭巾在戰士們手裏，被飛快剪成細小的纖維碎末。
    隨後，這些纖維碎末被倒進了最後半桶軍綠色油漆裏。
    為了模擬出粗糙的質感，王虎還讓人從外麵鏟了幾桶沙子，過篩後，將最細的沙粉也混了進去。
    油漆、纖維、沙子。
    一桶成分奇怪的塗料就這樣被攪拌均勻。
    它看起來黏糊糊的。
    “刷！”
    老班長親自上陣，用滾筒蘸滿了這種塗料，小心翼翼地在帆布外殼上刷下了第一筆。
    一個讓人意想不到的場景出現了。
    當黏稠的塗料被均勻滾開的瞬間，一種新的質感出現了。
    布料的纖維中和了油漆的光澤，讓漆麵呈現出自然的啞光感。
    而混合在裏麵的細沙，形成了一層凹凸不平的粗糙表麵。
    那顏色，那質感……
    當塗料半幹後，它呈現的效果和照片裏那輛舊油罐車幾乎沒有區別。
    甚至因為纖維和沙子的不均勻分布，還自然形成了一種風吹日曬的斑駁效果。
    比真的還像真的！
    “我的天……”
    “這……也行？”
    整個車間裏，響起了一片吸氣聲。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誰能想到，解決這個致命難題的，竟然是幾條被當成垃圾的頭巾！
    天色微亮。
    一輛看起來破舊，車身布滿鏽跡和劃痕的油罐車，被悄悄推到了營地的角落。
    它停在一堆雜物旁邊，一點也不起眼。
    “嗡——”
    遠處的天空，一個微小的黑點由遠及近。
    藍方的偵察無人機開始了新一天的例行偵察。
    指揮方艙裏，米勒上校正喝著咖啡，看著無人機傳回的實時畫麵。
    畫麵掃過中方營地。
    “報告，紅方目標沒有異動，都在營地內。”
    “角落裏發現一輛本地油罐車，應該是昨晚過來送油的，忽略。”
    無人機的鏡頭在那輛油罐車身上停留了不到兩秒，便移開了。
    營地角落。
    偽裝成油罐車的鐵拳1駕駛艙內。
    王虎通過潛望鏡看著那架無人機遠去，嘴角勾起一個弧度。
    他拿起通訊器，聲音壓抑又興奮。
    “魚兒沒上鉤。”
    “它把我們……當成了池塘裏的爛泥。”
    “兄弟們。”
    “出發，去給他們送一份大禮！”
    引擎發出一聲和破舊外表完全不符的、低沉的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