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大亮。
    偽裝的油罐車發出“突突突”的聲響，這聲音和“鐵拳”澎湃的動力核心完全不搭。
    這是陸揚在設計圖裏加裝的噪音發生器和震動模塊。
    它模擬出一台老式柴油機快報廢時的聲音。
    王虎親自坐在駕駛位上。
    他的手緊緊握著方向盤，手心裏全是汗。
    感覺很奇妙。
    王虎明明開著一台頂尖的殺戮機器，但透過那塊偽裝成破爛鐵皮的潛望鏡看出去，感覺像在開一輛隨時會散架的破車。
    “目標出現。”
    耳麥裏傳來偵察兵的聲音。
    遠處地平線上，一列由十幾輛後勤卡車和油罐車組成的車隊，卷起黃沙，正慢吞吞地朝這邊駛來。
    這些車是王虎的掩護。
    王虎深吸一口氣，調整了一下噪音發生器的頻率，讓“突突”聲顯得更沒力氣。
    他駕駛著這台偽裝的“鐵拳1”，緩緩駛出營地，悄無聲息地匯入了那支後勤車隊。
    王虎把自己夾在兩輛看起來最破的油罐車中間。
    左邊那輛，車頭保險杠用鐵絲綁著。
    右邊那輛，半邊車身都是顏色不一的補丁。
    相比之下，王虎這輛經過特調塗料精心做舊的座駕，反而顯得有幾分“嶄新”。
    車隊繼續前進。
    大約二十分鍾後，前方出現了一個由沙袋和鐵絲網構成的臨時檢查站。
    藍方的第一道崗哨。
    王虎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看到幾個戴著藍色臂章的沙特士兵，懶洋洋地靠在沙袋上，手裏拿著步槍，眼神裏充滿了不耐煩。
    車隊最前方的一輛卡車被攔了下來。
    一個士兵走上前，和司機說了幾句什麽，然後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卡車繼續前進。
    接著是第二輛，第三輛……
    這裏的士兵，對這些每天都要往返數次的後勤車輛，早就沒了任何檢查的興趣。
    他們的任務，是盯著那些可能出現的，塗著紅色標誌的裝甲目標。
    而不是這些渾身散發著柴油和臭汗味的破銅爛鐵。
    很快，輪到了王虎。
    一個年輕的哨兵皺著眉，捏著鼻子，繞著王虎的油罐車走了一圈。
    車身上那逼真的鏽跡和劃痕，以及那股用機油和沙土混合出的陳年油汙味，讓他臉上的厭惡更深了。
    他甚至懶得去跟駕駛室裏的本地司機說話。
    他隻是遠遠的，使勁揮了揮手。
    放行。
    王虎踩下油門，心髒怦怦狂跳。
    他能感覺到，背後周政委和幾個技術員那壓抑著的粗重呼吸聲。
    成了！
    他們成功穿過了第一道防線！
    ……
    藍方指揮部。
    巨大的電子沙盤旁，米勒上校端著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臉上帶著一絲笑意。
    他很享受這種感覺。
    “報告，C3區域發現紅方偵察車信號！”
    “幹掉它。”米勒頭也沒抬。
    “是！”
    “報告，G5高地疑似有紅方炮兵陣地！”
    “呼叫空中支援，給我把它從地圖上抹掉。”
    “是！”
    一道道命令從他口中發出，精準而高效。
    在他看來，那些拿著先進武器卻隻知道正麵猛衝的中國人，和原始人沒什麽區別。
    就在這時，一個負責監控無人機畫麵的沙特副官，指著屏幕上的一角，遲疑地開口。
    “上校閣下……”
    “嗯？”米勒轉過頭。
    屏幕上，顯示的正是那支剛剛通過檢查站的後勤車隊。
    從高空俯瞰，就是一群移動緩慢的鐵皮罐頭。
    “這支車隊，有點不對勁。”副官指著王虎那輛車，“所有的車都在揚塵，隻有它……它周圍的沙塵軌跡，似乎更重一些。”
    這位常年在沙漠裏帶兵的沙特軍官，憑著一種直覺，覺得那輛車有問題。
    “我建議，用無人機的熱成像係統，掃描一下這支車隊。”他認真地說道，“以防萬一。”
    米勒上校聞言，先是一愣。
    隨即，他嗤笑一聲。
    “熱成像？”
    他走到屏幕前，用手指點了點那輛在畫麵中毫不起眼的油罐車。
    “你是說，讓我用寶貴的無人機電量，去掃描這些快要散架的破銅爛鐵？”
    米勒的語氣裏，充滿了輕蔑。
    “我的朋友，你的謹慎值得表揚。但有時候，過於謹慎，就是浪費時間。”
    他拍了拍副官的肩膀。
    “別把精力浪費在這種無聊的事情上。”
    米勒的目光，重新投向了巨大的電子沙盤，眼神變得銳利起來。
    “集中所有偵察力量！給我把中國人的主力部隊找出來！”
    “我要看到他們的坦克！我要看到他們的突擊炮！”
    “然後，把它們全部幹掉！”
    副官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麽，但看著米勒不容置疑的眼神，最終還是把話咽了回去。
    他搖了搖頭，重新將注意力放回了索敵任務上。
    高空中的偵察無人機，也隨之調轉鏡頭，朝著另一片空域飛去。
    沒有人再去看那支普通的後勤車隊。
    ……
    第二道檢查站，同樣有驚無險地通過了。
    王虎的心，稍微放下來了一些。
    他看了一眼車載地圖。
    再有五公裏，就是一個岔路口。
    那裏，有一條早已幹涸的古河道，像一條蜿蜒的傷疤，橫貫整個戰區。
    它將是脫離車隊，潛入藍方腹地的最佳路線。
    王虎放慢了車速。
    他打開了噪音發生器的最大功率。
    “突突突……哐當！咳咳……”
    那輛油罐車，發出了比之前更加劇烈的呻吟，車身也隨之劇烈地抖動起來。
    後麵的司機不耐煩地按響了喇叭。
    王虎順勢靠邊，打著雙閃，裝作是徹底拋錨了。
    車隊沒有為他停留。
    一輛輛卡車和油罐車，從他身邊駛過，司機們投來幾道同情或幸災樂禍的目光，然後便呼嘯而去。
    很快，車隊消失在了地平線的盡頭。
    王虎等待了整整五分鍾。
    確認四周再無任何車輛和人員。
    “行動！”
    他猛地關掉那煩人的噪音發生器。
    “鐵拳1”被壓抑的引擎，瞬間發出一聲低沉的咆哮！
    與那破舊的外殼，形成了無比詭異的反差。
    他一打方向盤，整台戰車如同離弦之箭，衝下公路，一頭紮進了那片幹涸的河道！
    河道裏布滿了碎石和溝壑，顛簸異常。
    但這對於“鐵拳”的懸掛係統來說，如履平地。
    這輛偽裝的油罐車，在所有人的視野之外，沿著這條隱秘的航線，向著三十公裏外，那個代表著藍方指揮部的坐標，悄然逼近。
    車廂內，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一種說不出的興奮感，在每個人心中蔓延。
    就在這時。
    “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