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你們家,可曾與人結過死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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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小的孫文武性子最直,他上前一步,將事情原原本本地倒了出來:“江大夫,是這樣的。前幾天我下班回家,見我媽在沙發上躺著,以為她睡著了。可我做好飯去叫她,怎麽叫都叫不醒,身子都涼了。我們嚇壞了,連夜送進市醫院,結果……什麽都查不出來。”
    他的聲音裏帶著顫抖,顯然那一幕給他留下了極大的陰影。
    大哥孫文傑接過話頭,聲音沙啞地補充。
    “我們請了省裏最有名的專家會診,所有儀器都用上了,最後得出一個結論——植物人。可為什麽會變成植物人,誰也說不出個所以然。
    後來又托關係找了京城專門研究這方麵的專家,電話裏聽了情況,也說沒轍。要不是周老爺子力薦,我們兄弟幾個,真是要走投無路了。”
    一番話說得是情真意切。
    江沐靜靜地聽完,心中已有了大致的輪廓。
    毫無征兆,各項指標正常,現代醫學無法解釋。
    這種情況,要麽是極其罕見的神經係統問題,要麽……就是超出了常規醫學範疇的手段。
    他點了點頭,算是明白了前因後果。
    “我理解各位的心情。”
    他看著三雙充滿希冀與絕望的眼睛,沒有把話說滿,“但醜話說在前麵,你們找了那麽多專家都沒結果,我一個鄉下赤腳醫生,也不敢打包票。這樣吧,明天一早,你們過來接我,我跟你們去市裏走一趟。”
    聽到江沐鬆口,孫家三兄弟頓時連連點頭,激動得無以複加。
    “好好好!謝謝江大夫!謝謝江大夫!”
    千恩萬謝後,三兄弟不敢再多做打擾,匆匆告辭離去。
    一輛黑色的轎車在泥濘的土路上緩緩行駛,車輪碾過冰雪融水,濺起星星點點的泥漿。
    車內,氣氛卻比十分凝重。
    坐在副駕駛的孫文濤眉頭緊鎖,終是沒忍住心裏的嘀咕:“大哥,這人……也太年輕了吧?看著比文武還小幾歲,他真能行嗎?別是周老爺子看走了眼,咱們白跑一趟。”
    他心裏滿是懷疑。
    一個二十出頭的毛頭小子,就算從娘胎裏開始學醫,又能有多高明的醫術?他們可是連京城的專家都問過了。
    “閉嘴!”
    駕駛座上的孫文傑一聲冷斥,聲音不大,卻帶著威嚴。
    他目視前方,冷冷地說道。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周老是什麽人?他會拿這種事開玩笑?我們現在是求醫,不是審犯人!收起你那套官僚做派!”
    老三孫文武見狀,立刻在後座打圓場:“二哥也是擔心咱媽,心裏著急,大哥你別生氣。”
    “著急?”孫文傑猛地一腳刹車,車子在路中間停下。
    他轉過頭,眼睛死死地盯著孫文濤,那眼神,看得孫文濤心裏直發毛。
    “我看他不是著急,是日子過得太舒坦,腦子都忘了自己姓什麽了!”
    孫文傑的聲音陡然拔高。
    “我告訴你孫文濤,明天讓文武開車來接江大夫,你!你愛忙什麽忙什麽去!別在這兒礙眼!”
    “還有!管好你那個媳婦!別以為我不知道她整天仗著你的名頭在外麵囂張跋扈!再讓我聽到一點風聲,看我怎麽收拾她!你要是覺得這日子過不了,就趁早離!別給孫家丟人現眼!”
    “你弄進單位裏的那些歪瓜裂棗,這個月內,全部給我滾蛋!以後再讓我知道你敢收錢塞人,我不管你是誰,連你一塊兒拾掇!”
    一連串的訓斥砸得孫文濤臉色煞白,連大氣都不敢喘。
    他怎麽也沒想到,一句質疑,竟會引出大哥如此雷霆萬鈞的怒火。
    車廂內隻有孫文傑粗重的喘息聲。
    許久,孫文濤才顫抖著嘴唇,擠出一句。
    “我……知道了,大哥。”
    翌日清晨,那輛轎車便準時停在了張家小院的門口。
    來的隻有孫文武一人,他臉上的神情比昨日更加恭敬,甚至帶著小心翼翼。
    一路無話,車子顛簸著駛出青蓮公社,上了通往市裏的公路,才平穩了許多。
    江沐閉目養神,孫文武幾次想開口,又不知該說什麽。
    最終還是江沐先開了口,像是隨口閑聊。
    “聽口音,你們兄弟幾個不是本地人?”
    “江大夫好耳力。”孫文武像是找到了話匣子,連忙回應,“我們老家是京城的,跟著老爺子工作調動過來的。我大哥現在在省紀委,我是市法院的,我二哥……在市財政局。”
    他簡單地介紹了三人的身份,省紀委一把手,市法院副院長,市財政局副局長。
    每一個名頭,在這個年代都足以讓一方震動。
    江沐心中了然,難怪孫文傑身上那股威勢如此之重。
    車子一路疾馳,等開進市第一醫院時,時針已經指向了上午十點。
    病房是高幹專用的,安靜且整潔。
    床上,一個麵容清瘦的老太太雙目緊閉,呼吸平穩,若不是毫無血色的臉龐和一動不動的身體,真會讓人以為她隻是睡著了。
    孫文傑和孫文濤早已等候在此,見江沐進來,孫文濤的眼神明顯收斂了許多,不敢再有半分不敬。
    江沐沒有理會他們,徑直走到病床前。他伸出兩根手指,輕輕搭在了老太太枯瘦的手腕上。
    病房裏靜得落針可聞,三兄弟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江沐的臉,生怕錯過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江沐的眉頭,從舒展,到微蹙,再到擰成一個川字。
    終於,他收回了手,轉過身,掃過三兄弟的臉。
    他沒有說病情,反而問了一個問題。
    “你們家,可曾與人結過死仇?”
    三兄弟聞言,皆是一愣。
    孫文傑最先反應過來,作為紀委幹部,他的思維遠比常人敏銳:“江大夫,您這話……是什麽意思?”
    江沐的視線最終落定在孫文傑身上,冷聲道,“老太太這不是病,是中毒。”
    “中毒?!”三人異口同聲,滿臉的不可思議。
    “沒錯。”江沐思考了一下,隨後開口,“一種極為高明的毒。下毒之人手段通天,能配出這種毒藥的,祖上至少是出過禦醫的。此毒不傷性命,卻能封閉人的七經八脈,讓人陷入假死般的昏迷,任憑現代醫學如何檢查,也查不出半點端倪。”
    他頓了頓,拋出了一個更讓他們毛骨悚然的結論。
    “而且,看老太太的脈象,這種毒,最少每個禮拜,就要下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