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39章 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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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見那金色球壁在黑虎的瘋狂撲擊下劇烈震蕩,光芒明滅不定,更為強烈的衝擊波夾雜著塵土向四周席卷。
    恰在此時,正如衛煌所言,聞訊趕來的大隊守城士兵終於抵達,黑壓壓一片,將街道另一頭堵得水泄不通。
    他們看到眼前這軍陣對撞,煞氣衝天的駭人景象。
    先是驚懼,隨即在軍官的呼喝下,紛紛試圖結陣。
    金色的盾牌虛影在各小隊上方開始凝聚,意圖聯合起來對抗薑塵和他麾下那支如同修羅般的軍隊。
    薑塵感受到周圍迅速增加的敵人和那聯合起來的陣法威壓。
    眼中非但沒有懼色,反而閃過一絲興奮的厲芒,周身原本就洶湧的殺意如同實質般沸騰起來,他緩緩抬起手,顯然準備親自下場。
    就在這千鈞一發,大戰全麵升級的邊緣。
    “統統住手!”
    一聲蒼老卻蘊含著不容置疑威嚴的喝聲,如同暮鼓晨鍾般響起。
    當朝宰相白雪鬆,終究無法再作壁上觀,在一眾家丁護衛下,快步從街角轉出,出現在了這劍拔弩張的戰場中心。
    他麵色凝重,心中已是焦急萬分。
    他太清楚了,若是任由這兩方真正廝殺起來,無論哪一方出現傷亡,後果都不堪設想。
    代表皇權威嚴的守城軍受損,朝廷顏麵掃地。
    若是北涼大戟士,尤其是薑塵本人有絲毫損傷,那遠在北境的鎮北王會作何反應?
    光是想想就讓人不寒而栗。
    身為輔佐皇帝,維係朝局平衡的宰相,他絕不能眼睜睜看著最壞的情況發生。
    宰相親自露麵喝止,衛煌和守城士兵們頓時如同找到了主心骨。
    下意識地便想收斂氣息,給宰相麵子,期待事情能有轉圜的餘地。
    衛煌更是強提一口氣,就欲下令收縮陣法,暫緩攻勢。
    然而,他這邊剛有收勢的跡象,另一邊的薑塵卻根本視若無睹!
    “吼!”
    那兩隻煞氣黑虎非但沒有停下,反而抓住了這稍縱即逝的破綻,爆發出更凶猛的力量,如同兩道黑色的死亡風暴,狠狠撞向那因主將分神而出現一絲滯澀的金色球壁。
    轟!哢嚓!
    這一次,金色球壁再也支撐不住,發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哀鳴,其上瞬間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痕,隨即轟然破碎。
    主持陣法的衛煌如遭重擊,猛地噴出一口鮮血,整個人直接從馬背上栽落下去,臉色慘白如紙。
    “薑塵!”
    白雪鬆見到此景,又驚又怒,他萬沒想到薑塵竟連他的麵子都不給,手段還如此狠辣果決。
    但他深知此刻絕不能激化矛盾,強行壓下翻湧的火氣,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再次開口。
    “世子!有何事,難道不能與老朽分說嗎?何至於此啊!”
    薑塵看著人仰馬翻,陣型散亂的守城士兵,以及倒地吐血的衛煌,嘴角勾起一抹譏誚的弧度,這才隨意地揮了揮手。
    兩頭黑虎虛影低吼一聲,停止了攻擊,但依舊懸浮在半空,猩紅的眸子冷冷地掃視著全場,保持著威懾。
    薑塵好整以暇地轉過頭,看向臉色難看的白雪鬆,語氣帶著幾分玩味。
    “宰相大人,您來得,可真是及時啊。”
    白雪鬆深吸一口氣,努力維持著宰相的威儀。
    “世子莫非不知,此地乃是京城,天子腳下?”
    “知道啊。”
    薑塵回答得理所當然,反問道。
    “那又如何?”
    “既知是京城,有何等天大的事情,非要結這軍陣,鬧出如此動靜,驚擾聖聽,震動朝野?”
    白雪鬆質問道。
    薑塵聞言,嗤笑一聲,伸手指了指剛剛被攙扶起來,兀自咳血不止的衛煌,以及周圍那些驚魂未定的守城士兵。
    “這您得問他們啊,宰相大人,是他們無緣無故阻攔我麾下士卒辦事在先,更是他們結陣攻擊我在後,我不過是,自衛反擊,順便,開條路而已。”
    “你,你無恥之徒!”
    衛煌聽到這番話,氣得又是一口鮮血咳出,指著薑塵,聲音嘶啞地怒罵。
    薑塵卻毫不在意,反而用一種看傻子的眼神看著他,語氣帶著十足的嘲弄。
    “是你自己蠢。”
    “兩軍交戰,生死相搏,哪有敵方喊停,你就真乖乖停手的道理?”
    他頓了頓,一字一句,如同冰冷的刀子,紮進衛煌和所有守城士兵的心裏。
    “你沒聽說過麽?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更何況,你麵對的,是我北境的兵!”
    “你……!”
    衛煌氣得渾身發抖,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剩下滿腔的屈辱和憤懣。
    白雪鬆看著眼前這爛攤子,眉頭緊鎖,心中正飛速權衡著利弊與善後之策。
    強行壓下薑塵?他沒這個能力,也沒這個底氣。
    偏袒守城軍?那無異於火上澆油。
    就在他進退維穀之際,一名心腹管家急匆匆地穿過人群,附在他耳邊,用極低的聲音快速稟報了幾句。
    隻見白雪鬆瞳孔微縮,眉心瞬間擰成了一個深刻的川字。
    他猛地轉頭,目光複雜地深深看了薑塵一眼。
    他長長歎了口氣,那歎息中充滿了無力感,仿佛瞬間蒼老了幾分。
    隨即麵向對峙的雙方,提高了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
    “夠了!”
    “薑世子,衛統領!你二人在京城重地,私結軍陣,公然對抗,攪得滿城風雨,成何體統?!此事已非老夫所能獨斷!”
    他先以勢壓住場麵,隨即給出了處理方案。
    “今日,就此作罷!雙方人馬立刻散去,不得再起刀兵!明日朝會,有何是非曲直,爾等自去陛下麵前,當麵分說!”
    衛煌聞言一愣,隨即因情緒激動引動內傷,又咳出一口鮮血,他掙紮著想要開口。
    “宰相!不可!”
    如此輕易放虎歸山,他今日損兵折將,顏麵盡失,意義何在?
    “好了!此事已定,休要再言!”
    白雪鬆罕見地疾言厲色,直接打斷了衛煌,目光銳利地盯了他一眼,語氣放緩,卻帶著更深層的意味。
    “衛統領,裴大統領若問起,你便說是老夫一力主張,一切後果,由老夫承擔。”
    這句話,既是給衛煌一個台階,也是點醒他,此事背後牽扯之大,已非他一個統領能夠過問。
    與此同時,深宮之中。
    如此聲勢浩大的軍陣對抗,那衝天的煞氣與金光,又豈能瞞過宮城最高處的那雙眼睛?
    皇帝蕭奇玉站在殿外高台,將遠處那隱約的能量波動盡收眼底,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他負在身後的雙手死死攥緊,指節因用力而泛白。
    砰!
    他猛地回身,將緊握在手中許久的,一份奏章被狠狠地摔在禦案之上。
    巨大的聲響在空寂的大殿內回蕩。
    胸膛劇烈起伏數次後,他強行壓下那幾乎要噴薄而出的怒火,聲音如同從冰縫中擠出來一般寒冷。
    “趙喜。”
    一直如同影子般侍立在側的趙喜立刻躬身。
    “老奴在。”
    蕭奇玉的眼中閃過一絲憤怒與決斷的寒光。
    “隨朕……去看看老四。”
    趙喜聞言先是忍不住一愣,隨在皇帝身邊多年的他自是猜出了對方的心思。
    但他也不會多嘴去問原由,隻是低頭回道。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