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63章 是不是忘了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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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薑塵眯起雙眼,審視著這規模驚人,結構規整的地下廳堂,以及那六條如同巨獸咽喉般深不見底的通道。
    他緩緩轉頭,目光如實質般壓在崔浣身上,聲音在空曠的地下回蕩,帶著不容置疑的質問。
    “崔大人,此地乃涼州中樞,咽喉要地,在你治下,在你眼皮子底下,竟被人掏成了這個樣子,建起如此規模的秘窟,你身為一部刺史,統領軍政,就真的一無所知,毫無察覺?”
    崔浣渾身一顫,隻覺得那目光猶如萬鈞重擔,幾乎要將他壓垮。
    他卻也隻能硬著頭皮開口。
    “下官失察!下官昏聵!下官,罪該萬死!求大人治罪!”
    “治罪?”
    薑塵嗤笑一聲,語氣森然。
    “這些話,現在說,為時尚早。”
    他不再看崔浣,轉頭迅速吩咐一名親兵。
    “上去接應後續人馬,讓他們帶上更多火把和工具,速速下來支援!”
    隨即,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其中一條通道,對祁連雪微一頷首,便舉著火把率先踏入黑暗之中。
    祁連雪手按劍柄,如影隨形。那兩名士卒則再次攙扶著崔浣,緊跟其後。
    通道與大廳結構相仿,皆是石板鋪地,木架支撐。
    但越往深處,這條通道空間便愈發開闊,仿佛正在走向一個更為龐大的核心。
    不多時,眼前豁然開朗,又一個廣闊的空間呈現出來。
    與方才那個如同樞紐般的大廳不同,地麵上布滿了深深的車轍印記,以及大片大片被重物長期堆壓形成的磨損凹痕。
    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貨物堆積特有的沉悶氣息。
    一切都顯示,這裏曾是一個大型的地下倉儲轉運中心。
    然而,令人詫異的是,眾人四下探查,發現此地竟是一條死路。
    除了他們進來的那條通道,四周皆是堅固的岩壁,再無出口。
    薑塵沿著地麵上最清晰的車轍印記走到盡頭,指尖撫過冰冷粗糙的岩壁。
    他眼中閃過一絲了然,如此明顯的使用痕跡,絕不可能止於一麵死牆。
    幾乎在瞬間,他就斷定眼前必有精巧的暗門機關。
    但他懶得花費時間去尋找那隱藏的樞紐。
    後退半步,他眼神冷冽地掃過身旁幾名如鐵塔般肅立的大戟士,隻做了一個極其簡潔的手勢。
    無需多言,幾名大戟士心領神會,同時踏步上前。
    體內真氣勃發,手中沉重的兵刃帶著撕裂空氣的厲嘯,凝聚起千鈞之力,毫不花哨地朝著那麵看似天然的岩壁揮舞過去。
    伴隨著一陣陣土石碎裂之聲,擋在薑塵麵前的那堵岩壁轟然破碎。
    看著後麵的通道,薑塵則是再度進發。
    走著走著,薑塵隻覺得地麵開始緩緩的有著向上的坡度。
    不知過了多久,又是一麵岩壁擋在麵前,薑塵依舊是暴力破之。
    轟!
    伴隨著又一陣土石崩裂的巨響,阻擋在前的岩壁在幾名大戟士的合力重擊下轟然坍塌。
    碎石煙塵尚未落定,其後並非預想中的黑暗。
    而是一道刺目的天光驟然傾瀉而入,將幽暗的通道照得一片通明。
    薑塵眯了眯眼,適應了光線後,率先踏出暗道。
    眼前豁然開朗,竟是一處位於涼州城外的僻靜山穀。
    四周山巒環抱,人跡罕至。
    然而,就在這看似原始的山穀之中,一條被精心修繕,足以容納車馬通行的隱秘道路。
    如同一條灰白的毒蛇,蜿蜒向前,悄然沒入遠方,不知終點通往何處。
    薑塵站在穀口,目光順著這條不該存在的道路望向遠方,隨即緩緩轉身。
    看向身後被士卒一左一右夾在其中的崔浣。
    “崔大人。”
    他的聲音很平靜,卻比嚴冬的寒風更刺骨。
    “你涼州的輿圖之上,可有標注此路?”
    崔浣渾身一顫,嘴唇哆嗦著,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聲音。
    “並……並無此路。”
    “哦?沒有?”
    薑塵挑眉,語氣帶著不掩飾的諷刺。
    “那倒真是有趣了。是什麽人如此樂善好施,不惜工本,為你涼州在這荒山野嶺之中,悄無聲息地趟平,修繕出這麽一條足以行軍運糧的坦途啊?”
    他頓了頓,目光如鷹隼般鎖住崔浣,每一個字都重重敲在對方的心頭。
    “而且,這條坦途,還經過那條精心構築的暗道,直通你涼州城內,崔大人,你來告訴我,這條路的另一端,究竟通向哪裏?”
    “下官……下官不知!”
    崔浣此刻腦中一片混亂,隻能繼續否認。
    “不知?”
    薑塵向前一步,周身散發出的壓迫感讓空氣都幾乎凝固。
    “那你總該知道,涼州乃我朝邊洲之一,屏障所在,若有外敵循此路而來,便可繞過所有關隘哨卡,如入無人之境,直插涼州心髒,你這刺史,是怎麽當的?!”
    “下官失職!下官萬死……”
    熟悉的話語再次脫口而出。
    “夠了!”
    薑塵厲聲打斷,臉上的笑容驟然收起。
    “這些陳詞濫調,我聽得耳朵都快起繭了,來點實際的吧。”
    崔浣聞言茫然抬頭。
    “什……什麽實際的?”
    “不懂?”
    薑塵冷冷的撇了對方一眼,隨即開口。
    “好,那我說明白點。”
    他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遍整個山穀,帶著不容置疑的權威。
    “從現在起,你崔浣,不再是涼州刺史了。”
    薑塵負手而立,日光在他周身鍍上一層冷冽的金邊。
    他俯崔浣,聲音不高,卻每一個字都帶著千鈞重壓,狠狠砸在崔浣的心頭。
    “回去收拾你的刺史府,準備好,下次本欽差召你,便是升堂問審之時。”
    崔浣如同瀕死的魚般猛地瞪大了眼睛,一反之前的唯唯諾諾怒喊道。
    “我乃朝廷親封,一洲刺史!你無權罷免我!朝廷法度……”
    “法度?”
    薑塵驟然打斷,聲音並不高昂,卻帶著一種睥睨天下的森寒。
    他微微側目,目光如萬載寒冰,瞬間凍結了崔浣所有的聲音。
    “你是忘了那日跪接的聖旨上怎麽寫的,還是忘了……”
    他的聲音陡然轉厲,如同驚雷炸響。
    “我鎮北王世子的身份?!”
    隨即薑塵收回視線,不再看他,語氣輕描淡寫。
    “莫說我今日隻是摘了你這頂烏紗,便是此刻就在這山穀中宰了你……”
    他刻意停頓一下後才緩緩吐出最後一句。
    “你猜猜,這天下,有誰敢放一個屁?有誰能,讓我薑塵,償命?”
    話音落下,整個山穀死寂無聲,唯有風聲嗚咽。
    崔浣後退幾步後徹底癱倒在地,麵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