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這個男人在裝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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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鶴鳴沒再追問,手臂一收,琳琅整個人就被他帶著一股蠻力,一同栽進柔軟的床榻裏。
    錦被翻湧,砸得琳琅有些頭暈目眩。
    剛想掙動,手腕就被一隻大手不容抗拒地扣住,死死壓在了頭頂。
    沈鶴鳴欺身而上,滾燙的呼吸撲在她的臉頰。
    另一隻手卻在她眼前攤開,掌心靜靜躺著一枚珍珠耳墜。
    琳琅甚至沒意識到自己遺落到了外麵。
    他什麽時候撿到的?他跟著自己了?
    無數個念頭在腦中炸開,琳琅的後背瞬間沁出一層薄汗。
    沈鶴鳴溫熱的指尖撥開她耳畔的碎發,輕輕將耳墜為她戴上,冰涼的珍珠觸碰到滾燙的耳垂,激起一陣細微的戰栗。
    “人都回來了,心還野在外麵?”沈鶴鳴的聲音帶著戲虐,“看來我還是不夠賣力。”
    一天到晚,他的腦子裏除了這些事,還能不能想點別的?
    琳琅心中腹誹,麵上卻不敢露出半分不快。
    她很清楚,自己如今的身份,不過是討這位長公子歡心的一個玩意兒。
    她必須牢牢抓住這個男人。
    琳琅軟了身子,不再掙紮,像一株柔順的菟絲花,任由他為所欲為。
    姐姐,你可不要辜負我的期待。
    等到沈鶴鳴呼吸均勻沉沉睡去,琳琅卻毫無睡意。
    她悄無聲息地從他臂彎裏鑽出來,赤著腳,輕手輕腳地走到窗邊。
    一切都靜悄悄的。
    琳琅的心卻懸了起來。
    按照她的算計,瓊玉回到將軍府,必然會迫不及待地去找江月嬋。
    以江月嬋那種一點就炸的性子,瓊玉那番自作聰明的說辭無異於火上澆油。
    可然後呢?
    瓊玉會怎麽做?她娘欠下的印子錢是壓在她頭上的大山。
    被江月嬋遷怒後斷了賞錢的路,她要去哪裏弄錢?
    琳琅的指甲輕輕掐進掌心。
    她算計了人心,可人心也是最難測的東西。
    萬一瓊玉不敢有動作呢?要是江月嬋的怒火,燒錯了方向,直接燒回了王府呢?
    沈鶴鳴如果真的派人去要了她的身契,將軍府不敢不給。
    但這不代表江月嬋不會在別的地方給她使絆子。
    琳琅輕輕吐出一口氣,揉了揉發緊的眉心。
    不行,不能這麽被動地等著。
    她需要一個確切的消息。
    她回到床邊,看著沈鶴鳴熟睡的側臉。
    他眉眼深邃,鼻梁高挺,睡著的時候,褪去了白日的強勢和壓迫感,是京中一等一的俊朗。
    琳琅的目光卻沒有半分迷戀。
    她踮起腳尖,從妝台的首飾盒底部取出一把碎銀。
    琳琅握著碎銀走到外間,門後是守夜的二等丫鬟畫屏的鋪位。
    “畫屏。”她壓著嗓子。
    門內悉悉索索一陣,很快,門開了一道縫。
    畫屏探出個睡眼惺忪的腦袋。
    “琳琅姐姐?怎麽了?是長公子要水嗎?”
    “噓。”琳琅將銀子塞進她手裏,飛快地說,“幫我個忙,去趟後角門,找一個叫小三子的聽差。”
    畫屏被手裏的分量嚇了一跳,連連擺手。
    “姐姐,這可使不得!這麽晚了,我……”
    “你就跟他說,我想知道將軍府今晚出了什麽事。”琳琅的語氣不容置喙,“特別是大小姐院子裏的動靜。”
    “小三子的哥哥,就在將軍府的馬房當差。你把這個給他,他知道該怎麽做。”
    “這……”畫屏還是猶豫。
    “畫屏,”琳琅的目光在黑暗中顯得格外亮,“我如今的境況你也看到了。長公子新鮮幾日,誰也說不準。我們做奴婢的,總要為自己多想一步。”
    她頓了頓,聲音放得更柔。
    “我好了,難道會忘了你嗎?日後若有機會,我必在長公子麵前提攜你。”
    畫屏的心思活泛起來。
    琳琅如今是長公子跟前獨一份的體麵,這是整個王府都知道的。
    她一句話,比自己熬十年都管用。
    “……好。”畫屏咬了咬牙,將銀子攥緊,“姐姐放心,我這就去。”
    看著畫屏的身影消失在夜色裏,琳琅才鬆了口氣。
    她回到內室,重新躺回沈鶴鳴身邊。
    男人的手臂像是感應到了什麽,一伸,又將她撈進了懷裏。
    他的胸膛溫熱而結實,帶著讓人安心的暖意。
    可琳琅的心卻怎麽都捂不暖。
    她閉上眼睛,腦海裏一遍遍地推演著可能發生的變故。
    瓊玉會把主意打到哪裏去?
    江月嬋的嫁妝豐厚得令人咋舌,單子早就傳開了。
    瓊玉如今是江月嬋身邊最得力的管事丫鬟之一,負責采買和對賬。
    這是她唯一能接觸到大筆財物的機會。
    以次充好,偷梁換柱……
    前世周賬房教她的那些手段,想必如今也對瓊玉傾囊相授了。
    隻要瓊玉在嫁妝上動了手,就等於把一個天大的把柄,親手送到了自己手裏。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琳琅幾乎能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她快要熬不住的時候,外間傳來了一聲極輕極輕的響動。
    是畫屏回來了。
    琳琅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她剛要起身,身旁的男人卻忽然動了一下,手臂收得更緊。
    他的眼睛沒有睜開,嘴裏卻含糊地嘟囔了一句。
    “不老實。”
    琳琅的身體瞬間僵住,血液仿佛都在這一刻凝固了。
    他醒著?他一直在裝睡?他聽到了多少?
    她一動也不敢動,連呼吸都放到了最輕,隻能側耳聽著外麵的動靜。
    畫屏也在門口停住了,沒有再進來,外間陷入了寂靜。
    她是在等自己出去?還是發現了內室的異常?
    琳琅的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大氣都不敢喘。
    時間仿佛被拉長了無數倍,久到身後男人的呼吸才再次變得均勻綿長,手臂的力道也鬆懈下來,似乎剛才那一下,真的隻是夢話。
    琳琅卻不敢再有絲毫大意。
    她又等了足足一炷香的功夫,確認沈鶴鳴是真的睡熟了,才像一條無骨的魚,一點一點地從他懷裏滑了出來。
    她躡手躡腳地來到門邊,輕輕拉開一道門縫。
    畫屏果然還縮在門外,凍得瑟瑟發抖,一見她出來,眼裏滿是焦急和後怕。
    琳琅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畫屏立刻會意,湊到她耳邊,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氣音,飛快地將打探到的消息和盤托出。
    瓊玉在江月嬋的房裏提心吊膽地站了半個時辰,終於等到大小姐放下手中的物件,才找著個由頭,點頭哈腰地湊上前,小心翼翼地開了口。
    她將琳琅那套說辭,揀選著對自己最有利的部分,添油加醋地潤色了一番。
    “大小姐,您想啊,琳琅那丫頭如今在長公子麵前正得寵。若是咱們把她的身契還了,讓她從奴籍變成良妾,她必定對您感恩戴德,死心塌地。日後您嫁進了王府,有她這麽個自己人在長公子身邊,豈不比其他來路不明的女人更好對付?長公子的一舉一動,不都在您的掌控之中了?”
    江月嬋正用小銀匙慢悠悠地攪著碗裏的血燕,聽了這話,手上動作一頓。
    “還她身契?”她抬起眼,眸光幽深,看不出喜怒。
    瓊玉以為有門,心中一喜:“是啊!就說是她自己攢夠了銀子贖得身,對外也顯得咱們將軍府仁善。這樣一來,既全了您的名聲,又賣了長公子一個順水人情,簡直是一舉兩得啊!”
    江月嬋放下銀匙,拿起繡著金絲牡丹的帕子,慢條斯理地擦了擦本就幹淨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