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幹一票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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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瞬,一碗燕窩兜頭蓋臉地潑在了瓊玉臉上!
    黏膩腥甜的液體順著她的頭發和臉頰往下淌。
    “賤婢!”江月嬋猛地站起身,秀美的臉龐因憤怒而扭曲。
    她抬起穿著精致繡鞋的腳,狠狠一腳踹在瓊玉心口,“你當我是傻子嗎?她琳琅算個什麽東西,也配跟我談條件?一個靠皮肉伺候人的賤貨,翅膀還沒長硬,就想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還有你,吃裏扒外的東西,被她幾句話就哄得昏了頭,跑來我麵前當說客!你們可真是好姐妹,要不要我也發發善心,送你進王府跟她一塊兒伺候長公子去?我將軍府的臉,就是被你們這起子賤奴才丟盡了!”
    江月嬋氣得胸口劇烈起伏,隨手抓起桌上的東西,劈頭蓋臉地就往瓊玉身上死命抽打。
    “我讓你當說客!我讓你吃裏扒外!你算個什麽東西,也敢來算計我!”
    瓊玉抱著頭在地上翻滾,連哭都不敢發出聲音。
    將軍夫人進來時,看到的就是這副景象。
    一個一直沒什麽存在感的小丫鬟趕緊手腳麻利地收拾了地上的狼藉,還順手將半死不活的瓊玉拖了出去。
    門在身後關上,隱約傳來江月嬋爆發的尖叫。
    “娘!”江月嬋一見母親,積壓的怒火徹底爆發,“你們為什麽已經把琳琅的身契送到敦親王府去了?!她是我的人!是我的丫鬟!你們經過我同意了嗎?”
    “我的兒,你小聲些!”將軍夫人恨鐵不成鋼,“敦親王府的管家下午親自登門,指名道姓要那個丫頭的身契。你讓我如何拒絕?”
    “拒絕?他要我就給嗎?我才是未來的王府主母!”江月嬋氣得將半個屋子的東西都砸了。
    “主母?”將軍夫人冷笑一聲,“正因如此,你才更不能糊塗!長公子身邊不留來曆不明之人,既然要伺候,身家背景就必須清清白白。”
    “他話說得客氣,可帶來的禮單上,光是千年的人參就有兩支!我的傻女兒,這是來要人嗎?這是在敲打我們。告訴我們,長公子看上的人,我們將軍府留不住,也不能留!”
    自己的女兒什麽都好,就是心思太單純,半分沒遺傳到自己的手段。
    “難道我還能為了區區一個奴才,誤了你的婚事和整個將軍府的前程?你的婚事本就是高攀,試婚丫鬟的事情又落了口風,還有幾日你就要大婚了,現在跟你的未來夫婿鬧僵,傳出去像什麽話?”
    與此同時,將軍府的側門,幾個歪戴著帽子、滿臉橫肉的男人正堵在那裏,手裏拿著棍棒,嘴裏罵罵咧咧,引得過路的下人紛紛側目,指指點點。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瓊玉那個小賤人再不出來,我們就衝進去找人了!”
    瓊玉娘早就嚇得躲在下人房裏,瑟瑟發抖不敢露麵。
    瓊玉剛從大小姐房裏出來,強撐著體麵來到側門。
    為首的男人看到她這副鬼樣子,啐了一口:“喲,這是被誰給打了?活該!錢呢?”
    一陣低聲的耳語和哀求後,男人們暫時離開了,但留下了最後通牒:“三日,三日後拿不出錢,就別怪我們把你娘賣去窯子裏抵債!”
    瓊玉拖著身子挪回下人房。
    每走一步,身上的傷就跟著一扯,火燒火燎地疼。
    門一關上,她就沿著門板滑坐在地,再也撐不住。
    三日,一千兩。
    她要去哪裏湊這一千兩?真是要逼死自己了。
    不!要活下去,還要活得比琳琅更好!
    這個念頭支撐著瓊玉從地上爬起來,一瘸一拐地走到桌邊。
    她的目光死死盯在桌角那疊江月嬋的嫁妝單子,還有那份給王府各院的中秋賀禮采買單上。
    這些東西,隨便幾件都夠她還清債務,還能剩下大筆的銀子。
    大小姐有那麽多陪嫁,鋪子、田莊、數不清的珍寶,就像一片望不到邊的大海。自己從裏麵舀一瓢水,誰會發現?
    瓊玉越想,心裏那點殘存的恐懼和不安就越是被一種瘋狂的貪欲所取代。
    嫁妝單子上的大件不好動手,那些都是有專門印記的,王府來人會一件件核對。
    但給王府各房的見麵禮和中秋賀禮,卻大有可為。
    送給側妃的一支赤金鑲紅寶的簪子,她可以換成鍍金的,上麵的紅寶也可以用次一等的石榴石代替。送給小姐的文房四寶,徽墨換成普通的鬆煙墨,端硯換成洮河硯。
    這一來一回,能摳出多少銀子?
    瓊玉的心髒怦怦跳,像是要從嗓子眼裏蹦出來。
    她仿佛已經看到無數的銀子在向她招手,看到琳琅在自己麵前卑躬屈膝的模樣。
    不行,不能隻靠這些小打小鬧。一千兩不是小數目,得幹一票大的。
    她的目光落在了禮單的最後一頁,那是給敦親王妃和老祖宗備下的重禮。
    一尊半人高的珊瑚樹,一對南海珍珠耳墜,還有一尊白玉觀音像。
    越是貴重的東西,越沒人去檢查,也就意味著越安全。
    隻要手腳幹淨,神不知鬼不覺地換掉,誰又能發現?
    到時候,一千兩的債務不過是九牛一毛。她還能揣著剩下的巨款,等大小姐嫁進王府後,買通眾人,把琳琅狠狠踩在腳下!
    瓊玉臉上的傷似乎都不那麽疼了。
    她站起身走到水盆邊,用冷水一遍遍衝洗著臉上的血汙和燕窩碎屑。冰冷的井水刺激著傷口,痛得她倒吸冷氣,可眼裏的光卻越來越亮。
    “琳琅,這是你逼我的!”
    夜色漸深。
    瓊玉從床底下摸出自己這些天靠著采買差事攢下的所有銀子,沉甸甸的一小袋,揣進懷裏。
    這是她的本錢。
    她推開房門,悄無聲息地融入了將軍府沉沉的夜色之中。
    城南當鋪的朝奉,是她一個遠房表舅。
    前世,人家看不起自己。
    這一世,她手裏有錢,更有將軍府采買的門路。她不信那個見錢眼開的男人,會拒絕送上門的肥肉。
    她要用手裏的銀子,加上日後采買的回扣做抵押,從他那裏借一筆錢,先買通幾個庫房的小廝和外麵商行的夥計,再用以次充好的法子,把采買禮單上的東西換掉。
    等拿到差價,還了印子錢,再把當鋪的錢堵上。
    一個完美的閉環。
    瓊玉站在夜風裏,隻覺得渾身的血液都在沸騰。
    她不再是那個任人欺淩的丫鬟,從今晚開始,她要將所有人都玩弄於股掌之間。
    永昌當鋪的後門虛掩著,瓊玉伸手推開,一股劣質的酒氣和油膩的氣味撲麵而來。
    “誰啊?”一個挺著肚腩,滿臉油光的中年男人探出頭,正是她的表舅錢掌櫃。“喲,這不是我的好外甥女嗎?大半夜的,怎麽突然過來?”
    瓊玉壓著嗓子,開門見山:“表舅,我要借錢,一千兩。用將軍府的采買權做抵押。”
    錢掌櫃的眼睛瞬間亮了,他把瓊玉拉進屋裏,關上門,一雙小眼睛在她身上滴溜溜地轉:“一千兩?好外甥女,你這可是獅子大開口啊。不過也不是不行。”
    他搓著手,油膩的臉上擠出一個笑容:“錢可以借你,利息也可以給你算最低的。隻是表舅最近也手頭緊,你得給點別的抵押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