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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邀請白塵燼同行,是沈染星在生死關頭,基於原書內容,逼出的急智。
當察覺到白塵燼毫不掩飾的殺意時,她的心頓時涼了半截。
明明相安無事了幾日,她以為推他落水一事早已翻篇。就連在老槐樹下偶遇,他也如同陌生人般與她擦肩而過。
為何此刻他又動了殺心?是因為這幾日察覺她與他的預期不同?
既然如此,她繼續模仿原書女主,總該可以了吧?
白塵燼並不看她,隻默然垂眸,不知在思索什麽,或許在想以何種方式取她性命,又或是在抉擇動手的時機。
無論如何,對她而言絕非好事。
沈染星不斷告訴自己,要鎮定,要冷靜,絕不能自亂陣腳。
白塵燼孑然一身,後來之所以不遺餘力幫助原書女主,正是因對方給予了陪伴。
那麽,她也可以。
她深深呼吸,努力讓聲音不再顫抖,才輕聲問他是否願同她一起逃離此地。
伏妖居對於白塵燼來說,不是一個很糟糕的去處,談不上需要逃離。但書中提過,他似乎很享受與原書女主同行的那段路途。
留在伏妖居,或是一同上路……或許、應該、可能,他會更傾向後者。
果然,話音才落,白塵燼驀地抬眼,目光直直落入她眼中。
他灰藍色的瞳仁總是蒙著一層朦朧霧靄,尋常時候會透出幾分溫潤疏淡。
分明是同一雙眼睛,目光落在她身上時,那點柔和被生生凍住了,隻剩下冷霧彌漫,看得人脊背發寒。
沈染星瞪大的無辜眼睛,抑製住淚腺的衝動。
白塵燼不發一言,用冰冷眼神鎖定她。
這是讓她繼續的意思。
邀請他同行,當然需要理由,無論是原書女主還是她,都要經曆一個說服的過程。
她記得書中,原女主勸了他好幾日,他才願放下屠刀,隨她離開。
具體說辭沈染星有些模糊,但她大致記得理由,隻要複刻當時情景,應該能蒙混過關。
她抬起頭,盡力讓目光顯得堅毅。
“人和妖本可以不這樣互相仇恨,廝殺,以至於每年都造成大量的犧牲。”
沒有回應。
沈染星實在想不通,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為何會關心天下大事,厭惡人妖相爭。
或許他是被原女主的堅毅、善良與勇敢所折服?但現在不是糾結底層邏輯的時候。
她深吸一口氣,憑著回憶繼續道:“我有一個辦法。”
白塵燼視線從她漆黑的眼眸中剝離,落在她的唇上。
“妖有智慧,人,也有智慧,雙方根本不需要這樣鬥得你死我活,兩敗俱傷,或許還有其他辦法,比如共生契約,我……”
話還未說完,眼前的藍眸驟然一凜。
白塵燼毫無預兆地逼近,抬手,掐住她的脖頸,逼著得她踮起腳尖。
“為何會這樣想?”他低聲問,聲音冷得刺骨。
為什麽?
這得去問問原書女主。
因為……她忘了。
當時看這段時,她光顧著嗑CP了,哪還記得了那麽多……
不過,話說回來,當時你們兩個談話時,你的態度並不是這樣的!
死到臨頭,麵對無法抵抗的強者,死亡似乎已成定局,沈染星反而鎮定了些。
她甚至有多餘的心思,感受她頭部的血液在他手指上堆積,她想,她的臉肯定漲紅了一片。
求生的本能使她抬起雙手,握著他的手腕,試圖讓自己好受些。
白塵燼手上的力道沒有想象中的重,她還能艱難說話:“因為這裏的妖……太慘了。”
這句話是真的。
她是真覺得這些妖很慘,但她並非原女主那種心懷大愛之人。
她是一個軟弱且自私的人。
……連她母親都這樣認為。
若將她放在原書女主的位置上,她絕無心力、也無能力改變現狀。
因為她本就是一個……軟弱又自私的人啊。
白塵燼冷漠地盯著她,手臂緩緩降低,隨後鬆開了手。
她沒有撒謊。
可她既是國師的人,為國師效力,又怎會生出這等念頭?除非……他們知曉了他那段往事,以此攻心。
既然如此,他便要從她身上,查出他們究竟是如何得知的。
沈染星雙腳落地,但還是站不穩,腿一軟,跌坐在地,膝蓋磕得生疼。
她跪坐原地,捂著脖子,瘋狂咳嗽,咳得雙眼泛紅,咳得眼角淚光閃爍。
在這驚心動魄的時間裏,過得最安逸的,莫過於那位瘦高守門人。
白塵燼鬆開沈染星後,徑直離去。她原地緩了片刻,也踉蹌走出門外,那時,守門人仍在呼呼大睡,甚至淌著長長哈喇子。
曆經生死關頭,沈染星情緒幾乎耗盡,腦袋空空回到房中。
一推門,卻見任蘆枝佝僂著背麵對牆角,渾身不住顫抖。
任蘆枝再度陷入了驚慌。
沈染星不明白,明明任蘆枝才是生於這方天地的人,明明險些喪命的是自己,可一回房,卻發現對方比自己更加崩潰。
眼下這情形,若還想睡個好覺,甚至得由她來安慰對方。
造孽!
沈染星認命地喚了兩聲:“蘆枝……蘆枝?”
毫無回應。
她走到任蘆枝身旁,並未刻意放輕腳步,可對方毫無所覺。
沈染星蹲下身,隻輕輕拍了下她的肩。
任蘆枝卻受極大驚嚇,猛地一顫,短促尖叫著向後倒去,跌坐在地,手中信紙“嘩啦”一聲被攥得皺巴巴。
沈染星也被她嚇得連退兩步。
任蘆枝胡亂揮舞那封信,語無倫次道:“我們一定會完成任務的!別殺我…別殺我……”
見她愈發魔怔,沈染星轉身欲逃。
可任蘆枝猛地彈起朝她撲來!
沈染星躲閃不及,被她推倒在地。
任蘆枝隨即欺身而上,騎坐她身上,攥緊那封信低吼:
“你為什麽不告訴我!我們接的任務是立了生死狀的!若不殺白塵燼,我們都會被滅口!”
怎麽半路又殺出一張生死狀?!
沒完沒了了!
一怒之下,沈染星發力,一把掀開任蘆枝,奪過那封皺巴巴的信。
展開刹那,“生死狀”三個猩紅大字刺入眼簾。內容無字,隻繪滿黑色的繁複符文,規整卻令人毛骨悚然。
原書提過,有個組織一直在追殺白塵燼,可“生死狀”的設定從未出現。
她不了解。
這生死狀何時會來索命,她也不知。
若是去殺白塵燼,死期倒是可以確定,就是動手的那一刻。
誰是大王,誰是小王,她還是分得清的。
“你今晚再去殺他一次!”
任蘆枝又對她的能力做出了極其不準的判斷,甚至自信到了盲目的狀態。
見沈染星滿臉拒絕,任蘆枝搶回信紙,展開,試圖用那三個血紅大字逼她服從。
沈染星搖頭:“我們殺不了他,想別的辦法吧。”
“沒有別的辦法了!”
任蘆枝發了狠,指著身後地麵嘶聲道:“當初是你接的任務!你拿了九金,隻分我一金!現在卻要我和你一起死?!”
直到此時,沈染星才看向她身後地麵,那處撬開了一塊磚,裏麵有一個包裹,也被打開了,露出金燦燦的光澤,迷人極了。
是金子!
好多好多金子!
沈染星目光瞬間黏在那片金黃上,呆問:“這……是我的?”
“對!就是你的!你拿了錢,要死也是你先死!逃不掉的…有了生死狀,我們都逃不掉了!”
沈染星忽視了她的恐懼,也忽略了她的話,更沒有理會她的絕望。
她抓住了一件事。
“你不如實告訴我殺白塵燼的真正原因,就是想趁我失憶,私吞我的錢?!”
她氣勢極盛,這句話幾乎是吼出來的,任蘆枝一時間被她氣勢壓得說不出話來。
沈染星快氣炸了!
虧她辛辛苦苦摳摳搜搜攢錢,一個銅板都當寶……原來富婆竟是她自己!
她是富婆!
哈哈哈哈哈!
怒氣咻地一下,又煙消雲散。
她不再看任蘆枝扭曲的臉,也不理會她手中的信。
她,徑直走向了她的金子。
由於她散發的氣息太過可怖,鎮住了任蘆枝,她不敢再造次,倒是安靜了下來。
沈染星將任蘆枝忽視個徹底,蹲下身子,看著滿滿一坑金燦燦的金子後,何止沒了怒氣,簡直喜上眉梢了。
她手腳利落地整理好包裹。
雖說任蘆枝心存惡意,但陰差陽錯,倒替她保住了一大筆路費。
沈染星轉身,扯回她手中的生死狀。
“分給你的那一筆你拿好,生死狀放在我這裏,他們有事盡管來找我好了。我奉勸你一句,不要再招惹白塵燼了。”
這一晚,沈染星抱著金子,睡了穿來後最香甜安穩的一覺。
翌日,馴妖室。
沈染星精神煥發,任蘆枝卻狀態奇差,整日疑神疑鬼、麵露驚恐,極易受驚,連馴妖師放下一筒妖釘,都能嚇得她一抖。
早先沈染星還會安慰她,可經昨夜一事,她對這人印象極差,已經不想再管,索性由她去了。
友誼小船說翻就翻,兩人沉默不語,各自低頭洗妖釘。
氣氛死寂。
路過的人一看,便知兩人各懷心事,且各有各的急。
沈染星不知任蘆枝在急什麽,但她自己得了那筆錢後,逃離之心愈發迫切。
伏妖居裏沒一個善茬,個個負債累累,如果被發現她手握巨款,她不認為自己能保得住。
商隊兩日後陸續離開,人員雜亂,正是最佳逃跑時機。
但在那之前,她得救出那隻雪貂。
沈染星望向關押雪貂的方向,今晚遲些走,待人都離開後,溜進二層救它。正想著,兩名馴妖師從二層走出。
她眸光一轉,收回視線。
他們手上各拿著一筒妖釘,血糊糊的。
“賈老板兩日後就來提妖了。”
“馴好普通小妖都要一個月,這麽一頭大妖,他娘的才給五天時間,洪營也敢接。”
“他有什麽不敢?有錢就行。”
哐當一聲,他們將妖釘隨手扔在桌上,一麵聊著一麵走遠。
“不過我看那白塵燼從未失手過,可能還真給他馴出來也不一定。”
“他現在就在訓,你怎麽不去圍觀啊。”
“誰敢圍觀?如果被他波及,可以搞成重傷,還不如去緋煙那裏享受享受,嘿嘿……”
他們話音未落。
轟隆——!
一聲巨響猛然炸開,整個幽暗洞穴劇烈震動,滿牆籠中小妖受驚狂撞鐵欄,石壁簌簌落下沙土。
石室內霎時混亂不堪,尖叫聲、撞擊聲混作一團。
盆中血水劇烈晃蕩,沈染星腳步踉蹌,扶住盆沿才勉強站穩。
這是……白塵燼在馴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