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第 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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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明情況,沈染星下意識地屏住呼吸,躲在門外偷聽,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白塵燼那種性子,怎麽會耐著性子聽一位鄉下老農說話。
老大爺是大娘的相公,聲音帶著長輩特有的絮叨和關切,語重心長:
“後生啊,大爺是過來人,看得多哩。你那小媳婦,模樣俊是俊,可那手腕子傷成那樣,臉色白得跟紙似的,一看就是吃了大苦頭的……”
沈染星的心猛地一跳!
小媳婦?!大爺怎麽也誤會了,還舞到了白塵燼麵前。
該不會是大娘告訴他的吧……
如此雷人的勸解,白塵燼當然沒有任何回應。
老大爺似乎沒察覺到他的冷漠,繼續說著,語氣甚至帶上了幾分責備:“夫妻倆過日子,有啥磕絆不能好好說?男人家力氣大,可不是用來欺負自家媳婦的!我看那丫頭,眼神怯生生的,見著你跟見著老虎似的,這可不行啊!”
沈染星聽得心驚肉跳,手心瞬間冒出了冷汗。
這大爺根本不知道他在跟一個什麽樣的人說話。
他還在諄諄教導:“媳婦是用來疼的,你……”
一老大爺竟能如此絮叨,大道理一套一套的,沒完沒了了!
沈染星越聽越慌,心髒都幾乎要跳出胸腔了,再也顧不得其他,猛地一把推開了房門。
她開門的動靜不小。
房裏兩人在炕上相對而坐,同時轉頭看向她。
老大爺臉上還帶著未褪去的說教表情,看到是她,立刻露出了慈祥的笑容:“丫頭,來,我們一起聊聊。”
大爺膽識過人,屬實令她震撼。
她快步走過去,嗅到淡淡草藥味,看見大爺的腿纏著褐色繃帶,旁邊還支著一條拐杖。
隻愣了一瞬,她便上前扶住老大爺的胳膊。
“大爺,我們趕了一天路了,需要早些休息。”她聲音急促,心髒還在砰砰狂跳,“您也早些休息吧,我扶您進屋歇著吧。”
大爺伸手撐住拐杖,顫巍巍站起身來。
她根本不敢再看白塵燼的表情,隻是半強迫地、帶著無比的急切,要將老大爺往屋外帶。
突如其來的熱情弄得大爺有些懵,但還是樂嗬嗬的,順著她的力道往外走:“哎喲,好好好,丫頭真是貼心,你相公啊,就是性子悶了點,你得……”
“大爺,你腳還好吧!”沈染星立即打斷了老人的話,聲音都拔高了一些,心跳如擂鼓,生怕他再說出什麽驚人之語。
大爺搖頭:“好不了囉,從山上摔下來,斷了腿,以後隻能拄著拐杖走路,也幹不了什麽活了。”
“去看過大夫了嗎?”
“看是看了,也隻能這樣了。”
……
她小心翼翼地將老大爺送回她裏屋,又連連應付了二老關心,才得以退出來。
腦中思緒複雜,她不多想,直接回了房。
關上房門,一切安排妥當,她顫抖地籲出了一口長氣,感覺腿都有些發軟。
然而,下一瞬,一抬眼,便猝不及防地對上了白塵燼的目光。
月光和屋內透出微弱燈光,勾勒出他冷硬的側臉,眼眸笑意淡淡,有些滲人,正牢牢地盯著她。
沈染星被他看得頭皮發麻,後背瞬間沁出一層冷汗。
她強迫自己忽視他的視線,直接去整理被褥,“折騰一天一夜了,累了吧。”
白塵燼沒有任何動靜,像個被人服侍習慣的貴公子般,從容自若,在一旁等她整理被鋪,甚至沒有多看她一眼。
他極其自然地脫掉沾染著塵土木屑的外袍和靴子,隻著一身深色中衣,然後……掀開了鋪好的被子,直接躺下了。
甚至沒給她留多少位置。
她也是被人服侍慣了的……病人啊!
他大爺的……
趁他閉眼,沈染星嘴裏叭叭罵人,但是沒出聲,又朝他腦袋虛空揮兩拳。
剛揮完,忽地對上了他的視線,他不知何時睜開了眼。
沈染星一驚,差點閃著舌頭。
而後她靈機一動,化拳為掌,四處揮動,聲音因恐懼和震驚而發顫:“夜裏蚊子不少哈……”
白塵燼沉默,目光幽幽,落在她身上。
“小媳婦?”
他聲色喑啞,尾音揚起,沈染星心尖頓時麻了一片。
幾息過後,在他陰冷的注視下,她這才發現。
這是反諷啊!不是調情!
她連忙解釋:“他們見我們同住一屋,所以誤會了我們的關係,解釋起來挺麻煩的,反正以後不會再見麵了,也沒必要多費口舌,您覺得呢?”
說完,沈染星不敢再動,雙手撐在被褥上,勾唇彎眼,甜甜地對他笑。
白塵燼視線緩而慢,寸寸掃過她的額頭,眉眼,勾起的唇角,就在她甜笑要變為苦笑之際,他才眼睫輕顫,重新閉上了雙眼。
至此,這事算是翻篇了。
沈染星緩緩鬆了口氣,安置好昏睡的小雪貂,吹熄油燈,掀開被窩鑽了進去。
土炕並不大,白塵燼身軀高大,還躺在中間,占去了大半空間。
沈染星靠得再邊,也無可避免地碰到他。
好在白塵燼除了臂膀肌肉緊繃一瞬,並無不喜,甚至沒有側頭看她。
獨屬於他的氣息彌漫了過來,幹燥,綿密,宛若燼火餘溫,與他白日的陰冷血腥不同,有種很強的割裂感。
奔波了許久,沈染星腦中再塞不下其他想法,疲憊之下,不一會便沉沉睡了過去。
次日,天邊泛著魚肚白。
沈染星哼唧了一聲,模糊間,隻覺得好像有什麽東西緊緊箍著自己,溫暖又結實,讓她在這陌生的環境中,感到一絲奇異的安穩。
她甚至無意識地蹭了蹭臉頰底下,那有些硬卻溫熱的“枕頭”。
然而下一刻,頭皮倏地一陣劇痛。
“嘶!”
一隻手穿入她發間,猛地向後扯去,毫不留情,疼得她瞬間徹底清醒。
“呃!”她痛呼出聲,驚恐地睜開眼。
映入眼簾的,是白塵燼那張近在咫尺的眼眸,霧蒙蒙的,仿佛結了一層厚厚的冰。
他半坐在炕上,衣襟微微敞開,露出裏麵的素帛,一隻手還保持著攥著她長發的姿勢。
那雙或是柔柔帶著戲弄,或是冷冽刺骨的眼眸裏,此刻卻翻湧著一種極其罕見的,幾乎是驚怒交加的情緒。
甚至……還夾雜著一絲難以置信的愕然。
沈染星完全懵了,搞不清狀況,隻覺得頭皮火辣辣地疼,委屈和恐懼瞬間湧上心頭:“你…你幹什麽?!”
白塵燼沒有立刻回答,目光死死地釘在她臉上,臉色難看至極,仿佛看到了什麽極其無法容忍的景象。
沈染星的心髒狂跳,方才醒來時那模糊卻溫暖的觸感記憶清晰起來。
她好像死死抱著什麽東西,還蹭了……
她的目光緩緩下移,落在白塵燼胸前那深色的中衣上,那處衣料亂七八糟,半遮半掩的素帛能看出胸肌的輪廓。
發間的手又一扯,力氣不大,不痛,卻把她扯回了神,也扯離了她的目光。
反應片刻,轟隆一聲,仿佛一道驚雷在腦中炸開。
沈染星的臉瞬間血色盡褪,血液都像是凝固了。
她昨晚竟然把白塵燼當成了人形抱枕,死死抱著睡了一夜,還在他衣服上留下了這麽明顯的睡痕?!
見他這反應,這種親近肯定過分了,超出了他的底線。
“你聽我解釋,我不是故意的,”她聲音抖得不成樣子,幾乎是語無倫次地想要解釋,手腳冰涼地向後縮,恨不得把自己嵌進牆裏去,“我睡著了,我不知道……”
白塵燼眼神陰沉,幾乎要滴出水來。
他鬆開了攥著她頭發的手。
他似乎也處於一種極度的震驚和困惑之中。
低頭看了看胸前的褶皺,又抬眼,看了看嚇得縮成一團的沈染星,眉頭死死擰緊,眸底深處掠過極深的自我懷疑和警惕。
以他的警覺性,別說被人抱著睡了一夜,就是有人靠近時,都早已驚醒動手了。
可昨夜……他竟然真的睡著了。
還睡得如此不省人事,連被當成了抱枕,甚至留下了如此明顯的痕跡都毫無察覺。
這簡直不可思議,若是她有心動手,他早就身首異處了。
是因為餘毒未清嗎?
不像。
那是別的什麽原因。
這種失控的感覺,讓他極度不悅,甚至生出了一陣史無前例的危機感。
他看著眼前這個罪魁禍首,她臉色煞白、眼睛通紅,像隻受驚兔子一般。
殺意,混雜著某種難以言喻的憋悶情緒在胸中翻湧。
沈染星察覺到他身上的危險氣息,想著安撫一番,便撲過去了。
白塵燼躲開了。
撲了個空,她心也跟著踏空了,猛地墜落。
連攻略方法也失了效果,恐怖和絕望席卷而來。
出乎意料的,白塵燼什麽也沒做,隻是極其冰冷地掃了她一眼,然後猛地掀開被子下炕,背對著她,套上外袍和靴子,動作略顯急促。
沈染星一動不敢動,連呼吸都放得極輕。
直到他收拾妥當,頭也不回地,大步流星地摔門而去,她才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般,癱軟下來。
她愣愣地待在原地。
這場麵很怪,但是說不出哪裏怪。
磨磨蹭蹭地收拾好自己,走出屋子時,白塵燼正在院子角落檢查馬匹,連一個眼神都欠奉,仿佛早上那一幕從未發生過。
大娘已經做好了簡單的早飯,熱情地招呼他們。
飯桌上氣氛詭異,沈染星埋頭苦吃,不敢抬頭。白塵燼吃得很快,依舊沉默。
終於熬到要告辭了。
沈染星心裏暗暗鬆了口氣,隻想趕緊帶白塵燼這個隨時會爆炸的炸彈離開。
飯後,沈染星從懷中取出一點碎銀,放在桌上,算是酬謝。
大娘推辭不過,隻好千恩萬謝地收了。
就在這時,沈染星的目光無意間掃過堂屋桌上,靜靜放著一瓶白瓷藥瓶,其精致與陳舊環境格格不入。
那藥……
頗為眼熟……
沈染星的眼睛瞬間瞪大了!
那是她的玉肌生!
這極品外傷藥膏,伏妖居東家可是花了幾兩金子才尋得小半瓶,極其珍貴。她自己都舍不得多用,一直貼身藏著,寶貝得跟什麽似的!
怎麽會在大娘手上?
她下意識地伸手摸向自己貼身的口袋。
空了!
果然是她的。
沈染星的心頓時揪緊了,那可不是普通的藥膏啊,那是她保命的,價值不菲的東西。
大娘不像占小便宜的人,隻能是……
她一轉頭,便看見白塵燼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
這敗家玩意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