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被車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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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周容與處理完手頭上的文件,從書房走出來。
他習慣性地在客廳裏踱了幾步,總覺得這幾天家裏似乎太過安靜了些。
他隨口問正在沙發上織毛衣的聞舒窈:“孩子們……是不是有好幾天沒過來了?”
聞舒窈正在收針的手頓了一下,隨即像是想起了什麽,抬起頭,語氣平和:“哦,許荊回來了。這幾天,都是他帶著安安和南南他們在外麵玩呢。”
周容與先是一怔,隨後才慢慢反應過來。
“許荊回來了?”他的眉頭挑了一下,眼神裏閃過一絲意外。
聞舒窈平靜地點了點頭:“嗯。”
周容與緩緩坐下,像是在消化這個消息。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重新開口,聲音比平時要低沉一些:“這事……是周譯跟你說的?”
“是。”聞舒窈淡淡答道。
周容與的心裏,五味雜陳。
他想,兒子還真是怪貼心的,隻告訴了妻子,而沒有在自己麵前提起。
他從未想過,有一天,昔日那個曾讓自己心裏百般別扭的情敵,如今會幫著照看自己的孫子孫女。
這世事,真是奇妙。
既然決定了要把這些書捐出去,趁著寒假的空閑時間,大家商量著先把這些書都整理分類好。
林知微帶著悠悠一本本擦拭書脊,用標簽紙把不同的類別標出來。周末的時候,許茹和許芸也過來幫忙,幾個人圍坐在一起,邊整理邊聊天,氣氛格外熱鬧。
她們聊起小時候在這座宅院裏發生的趣事,聊起父親當年是如何教她們讀書認字,聲音裏充滿了對過往的追憶和溫情。
中午天氣好的時候,許荊總會抽空帶著安安和南南出去走走。有時候悠悠或林知微也會陪著,幾個人沿著銀錠橋、煙袋斜街,一路逛到鼓樓腳下。
老北京的胡同冬日裏顯得格外幽靜,灰牆青瓦,偶爾有賣糖葫蘆的小販吆喝著經過,給街頭添了幾分熱鬧。
安安和南南對這位新出現的舅姥爺,是發自內心的喜愛。許荊也是真心寵愛這兩個粉雕玉琢、聰明伶俐的小家夥,幾乎是有求必應。
孩子們在什刹海看到有人滑冰,嚷著也要去。他二話不說,就帶著他們去了百貨大樓,一人買了一雙嶄新的冰鞋,第二天便牽著他們在什刹海寬闊的冰麵上,慢慢地溜達。
不過,許荊心裏有數。春節過後,天氣逐漸轉暖,他便堅決不許他們再到深水區去,隻允許在邊緣劃定的安全區域裏玩耍。
這一天,陽光正好。許荊和悠悠又帶著兩個精力旺盛的孩子,在冰麵上瘋玩了一整個上午。當他們從冰麵上下來時,每個人的臉都凍得紅撲撲的。
“慢點,別著急。”林知微早已等在岸邊,她蹲下身,用自己溫暖的手,去解南南腳上那冰冷的冰鞋鞋帶,“冷不冷?”
“不冷!”南南雖然嘴上說得響亮,但伸出來的小手,卻是冰涼刺骨的。
周譯則在旁邊,細心地給安安換鞋。
今天許芸也休息,特地跟著他們一起來北海這邊。她在岸邊等了半天,看著孩子們在冰上跌跌撞撞、卻又笑得無比開心的樣子,自己也忍不住跟著笑。
“姨姥姥!”安安一換好鞋,就看到了不遠處的許芸,立刻像隻小蝴蝶一樣撲了過去,“姨姥姥,你看!我會自己滑冰了!”
“真棒!”許芸笑著接住她,用手摸了摸她冰涼的小臉,“我們安安最厲害了!你看這小臉,都凍成小紅蘋果了。”
剛才還在冰麵上生龍活虎、不知疲倦的兩個孩子,一上了岸,脫了冰鞋,那股興奮勁兒仿佛也隨之被抽走了,突然就沒了精神。
安安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伸出雙臂,對著周譯:“爸爸,抱抱。”
“自己走。”周譯站起身,故意板起臉,“剛才滑冰的那股勁兒呢?”
南南也立刻有樣學樣,跑到林知微身邊,拉著她的衣角撒嬌:“媽媽,我也要抱。”
“不行。”林知微搖了搖頭,忍著笑,“都這麽大了還要抱,羞不羞啊?”
兩個小家夥見在爸爸媽媽這裏討不到好,立刻機靈地轉移了目標。
“舅老爺……”南南跑到許荊身邊,拉著他的衣角,聲音軟糯。
“姨姥姥……”安安也眼巴巴地看向許芸,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的。
許荊和許芸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無奈和寵溺,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許荊彎腰抱起了南南,許芸也笑著抱起了安安。
林知微和周譯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兩個孩子,真是越來越精了,已經完全掌握了“看人下菜碟”的本事。
一行人說說笑笑,沿著地安門大街往回走。街道漸漸變窄了,兩旁都是些低矮的老房子,透著一股濃濃的生活氣息。
路邊,一輛半舊的軍用吉普車,正靜靜地停靠在那裏。
車裏,陳鵬鵬的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這群人。
他一眼就認出了走在人群中的許芸和悠悠。
就是她們!就是這兩個女人!在他看來,她們就是自己家所有不幸的根源!
一股無法抑製的、混雜著屈辱和怨恨的怒火,瞬間從他的心底裏躥了上來。
大伯因為她們被調到西北,奶奶因為大伯的調離,無奈回了老家。
而他,失去了最大的靠山。
他想起了當初剛進部隊時的風光。
奶奶擔心他吃苦,大伯把他安排在了後勤部,那是個最清閑不過的肥差。
工作輕鬆,沒人敢給他臉色看。每天就是坐在辦公室裏,喝喝茶,看看報紙,日子過得比誰都舒坦。
可大伯一走,一切都變了。
那些以前對他客客氣氣的人,現在都敢把他當跑腿的使喚了。髒活、累活,全都一股腦地推給他,還動不動就對他拍桌子訓斥。
大伯曾經承諾過的軍校名額、提幹的機會,如今更是都成了泡影。
而眼前這兩個女人呢?她們憑什麽還能過得這麽好?
許芸,看起來氣色紅潤,穿著一件款式新穎的呢子大衣,身邊還有個穿著講究、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的男人,抱著孩子陪著她。
她這是又找了下家了?還帶了孩子?
她們的日子,非但沒有因為他大伯的離開而變得淒慘,反而越過越好了!
憑什麽?!
陳鵬鵬心裏的怨氣,像被澆了油的火,越燒越旺。
他的手,死死地握緊了方向盤,腦子裏一片混亂,耳朵裏嗡嗡作響,隻剩下那一個念頭在瘋狂地叫囂:憑什麽?!
他感覺到自己的腳,好像已經不聽使喚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想的,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麽做。他就那麽鬼使神差地,一腳踩下了油門。
“嗡——”
吉普車那沉寂的發動機,突然發出一聲巨大的轟鳴,像一頭被驚醒的野獸,猛地向前衝了出去!
“小心!”
街上,有人發出了一聲驚恐的大喊。
等陳鵬鵬渾濁的意識,從那片刻的瘋狂中回過神來時,他隻看到一個纖細的身影,被他駕駛的吉普車,重重地撞倒在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