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霧鎖青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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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霧像被揉碎的棉絮,沉甸甸地壓在青崖村的竹梢上,連風都帶著幾分濕涼。陳凡蹲在溪邊的青石上磨刀,刀刃劃過石頭的“沙沙”聲,是這清晨裏最清晰的動靜。他穿著件洗得發白的粗布短衫,袖口磨出了毛邊,褲腳還沾著昨夜上山砍柴時蹭到的草屑——這是他守著祖屋過的第三個年頭,爹娘在他十五歲那年染了急病,沒等尋來郎中就走了,從那以後,砍柴換米、種半畝藥田、替村人修補漏雨的屋頂,便成了他全部的“塵凡日子”。
溪水很清,能看見水底圓潤的鵝卵石,還有幾尾小魚擺著尾巴遊過。陳凡抬手抹了把額角的汗,指尖觸到一點涼意,才發現不知何時,霧裏已經飄起了細如牛毛的雨絲。他把磨得發亮的柴刀別在腰後,剛要起身,就聽見身後傳來一陣輕快的腳步聲,伴著脆生生的喊聲撞開了霧靄:“陳凡哥!”
蘇曉棠挎著個竹籃跑過來,籃子上蓋著塊藍布,邊角繡著朵小小的蒲公英——那是她去年生辰時,陳凡用省下的錢買的花線,教她繡的。小姑娘今年十四歲,梳著兩條麻花辮,辮梢用紅繩係著,跑起來時,辮子就跟著晃蕩,連帶著她臉上的笑容都晃得人心裏軟。“你怎麽又起這麽早?娘說你昨夜幫王阿婆修屋頂到三更,就不能多睡會兒?”
她跑到陳凡身邊,伸手就去摸他的額頭,指尖帶著剛采完草藥的涼意。陳凡下意識地往後躲了躲,耳尖有點發燙:“沒事,王阿婆的屋頂漏得厲害,再不修,下雨就要漏進灶房了。”他瞥見竹籃裏露出來的幾片翠綠葉子,“又去後山采草藥了?霧這麽大,山路滑,該等太陽出來再去。”
“這不是想著‘凝露草’晨露未幹時最管用嘛。”蘇曉棠把竹籃往他麵前遞了遞,掀開藍布,裏麵整整齊齊碼著十幾株帶著露水的凝露草,葉子上還掛著晶瑩的水珠,“婆婆說這草泡著喝能安神,你總熬夜劈柴,眼底都有青影了,得天天喝才管用。”她一邊說,一邊從懷裏掏出個粗瓷小瓶,瓶塞是用軟木做的,“我已經泡了一瓶,你先帶著,喝完了我再給你采。”
陳凡看著那隻小瓶,瓶身上還留著蘇曉棠的體溫,心裏像被什麽東西暖了暖。他知道曉棠的心意,自爹娘走後,村裏也就蘇家和王阿婆待他最親。蘇曉棠的爹娘是藥農,常讓他去家裏吃飯,曉棠更是總把好東西留給他——春天的第一顆櫻桃,夏天涼好的井水,秋天曬的紅薯幹,冬天暖手的湯婆子。他不是不懂,隻是他連自己的日子都過得緊巴巴,實在不敢接下這份心意。
“不用了,你留著自己喝吧,我身體好著呢。”陳凡把小瓶推了回去,撿起放在溪邊的柴捆,“我得去鎮上賣柴了,晚了就沒人要了。”
蘇曉棠看著他推著小瓶的手,眼神暗了暗,卻沒再堅持,隻是小聲說:“那你路上小心,霧大,別摔著。對了,鎮上張記的包子今日打折,你要是有錢,就買兩個墊墊肚子,別總餓著。”
“知道了。”陳凡應了一聲,背著柴捆轉身就走。他不敢回頭,怕看見曉棠那雙帶著失落的眼睛,更怕自己會忍不住答應下來。柴捆很沉,壓得他肩膀有點疼,可他腳步沒停,沿著霧蒙蒙的小路往村口走。青崖村不大,也就幾十戶人家,都散落在山坳裏,此時大多數人家還沒開門,隻有幾戶煙囪裏冒出了淡淡的炊煙,在霧裏暈開一片朦朧的白。
走到村口時,陳凡突然聽見頭頂傳來一陣“嗡”的聲音,像是有什麽東西劃破了空氣。他抬頭一看,隻見遠處的霧靄裏,三道流光正朝著村子的方向飛來——那光很亮,像是三顆移動的星辰,拖著淡淡的光暈,速度快得驚人。他這輩子沒見過這樣的景象,隻覺得眼睛被晃得有點疼,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兩步,躲到了一棵老槐樹後麵。
沒等他反應過來,三道流光就落在了村口的空地上,“砰”的一聲,地麵似乎都震了震。霧氣被氣流衝散,露出了三個人的模樣——為首的是個女子,穿著一身紫色的錦袍,袍角繡著銀色的雲紋,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她的頭發用一根玉簪挽著,露出了光潔的額頭,臉上沒施粉黛,卻比村裏最漂亮的姑娘還要好看,尤其是那雙眼睛,像是含著星光,掃過來時,讓人下意識地不敢抬頭。
她身後跟著兩個男子,都穿著玄色的勁裝,腰間佩著長劍,站姿挺拔如鬆,眼神銳利得像是能看透霧靄。三人身上都帶著一種說不清的氣質,和村裏的人完全不同——那是一種高高在上的疏離感,仿佛他們不是來自山下的城鎮,而是來自另一個世界。
陳凡躲在樹後,大氣都不敢喘。他聽村裏的老人說過,山裏有“仙人”,能飛天遁地,斬妖除魔,難道眼前這三個人,就是老人口中的“仙人”?
“此處便是青崖村?”紫袍女子開口了,聲音清冷,卻帶著一種奇特的穿透力,即使隔了十幾步遠,也聽得清清楚楚。她的目光掃過村口的石碑,碑上“青崖村”三個字已經有些模糊,卻還是能辨認出來。
左邊的玄衣男子上前一步,躬身道:“回師姐,根據地圖所示,此處正是青崖村。此次咱們奉命來這一帶尋找有靈根的弟子,這村子雖偏,卻也不能漏掉。”
“嗯。”紫袍女子點點頭,目光緩緩掃過村子,最後落在了躲在樹後的陳凡身上。陳凡隻覺得渾身一僵,像是被什麽東西盯上了,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他想躲,卻發現雙腳像是被釘在了地上,根本動不了。
“出來吧。”紫袍女子的聲音傳到他耳邊,帶著一種不容拒絕的力量。
陳凡咬了咬牙,知道躲不過去,隻能從樹後走了出來,低著頭,雙手緊張地攥著衣角:“仙……仙人饒命,我……我隻是路過的。”他這輩子沒和這麽氣派的人說過話,聲音都有點發顫。
紫袍女子看著他,眼神裏沒什麽情緒,卻讓陳凡覺得自己像是被看穿了一樣。她伸出手,指尖泛著淡淡的白光,朝著陳凡的方向虛點了一下。陳凡隻覺得一股暖流從頭頂流下來,順著四肢百骸蔓延開,渾身都暖洋洋的,之前因為緊張而繃緊的身體,也慢慢放鬆了下來。
“咦?”紫袍女子輕咦了一聲,眼神裏多了幾分驚訝,“竟有如此純淨的木火雙靈根,而且靈根純度竟有九成以上?”
她身後的兩個玄衣男子也愣住了,左邊的那個連忙上前:“師姐,您沒看錯吧?這窮鄉僻壤的,怎麽會有九成以上的靈根?”要知道,靈根純度越高,修煉速度越快,能達到七成以上就已經是難得的天才了,九成以上的,更是百年難遇。他們這次出來尋找弟子,能找到一個五成以上靈根的,就算是不錯的收獲了,沒想到在這裏竟然遇到了一個九成以上的。
紫袍女子沒理會他,而是看向陳凡,語氣緩和了一些:“你叫什麽名字?今年多大了?”
陳凡抬起頭,看著她那雙含著星光的眼睛,心裏的緊張少了些,小聲回答:“我叫陳凡,今年十八歲。”
“陳凡……”紫袍女子念了一遍他的名字,點了點頭,“我叫淩清雪,是青雲宗內門弟子。此次前來,是為宗門尋找有靈根的弟子,你天生木火雙靈根,是難得的修煉奇才,可願隨我回青雲宗,踏上修仙之路?”
“修仙之路?”陳凡愣住了。他聽老人們說過修仙,說仙人能長生不老,能飛天遁地,可他一直以為那隻是傳說。現在淩清雪突然告訴他,他有靈根,能修仙,這讓他一時間有點反應不過來。
他想起了村裏的日子,想起了蘇曉棠遞給他的那瓶凝露草茶,想起了王阿婆等著他修的屋頂,想起了自己每天砍柴換米的生計。如果他去修仙了,那村裏的這些人怎麽辦?曉棠會不會難過?王阿婆的屋頂誰來修?
可他又忍不住想,修仙……那是他以前連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如果他能修仙,是不是就能變得強大?是不是就能不再過這種朝不保夕的日子?是不是就能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
淩清雪似乎看出了他的猶豫,開口道:“修仙之路雖苦,卻能逆天改命,擺脫生老病死的輪回。你若願意跟我走,我會親自帶你入門,傳你修仙法門。至於你村裏的事,我可以給你留下一些銀錢,足夠你在意的人安穩度日。”
她說著,從袖中取出一個布袋,遞給陳凡。陳凡接過布袋,隻覺得沉甸甸的,打開一看,裏麵竟是滿滿一袋銀子,足有幾十兩——這對他來說,簡直是天文數字,他就算砍一輩子柴,也賺不到這麽多錢。
“這……”陳凡看著手裏的銀子,又看了看淩清雪,心裏的天平開始傾斜。他知道,這是他改變命運的機會,如果錯過了,可能這輩子都隻能待在青崖村,砍柴、種地,最後像爹娘一樣,悄無聲息地離開這個世界。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了蘇曉棠的喊聲:“陳凡哥!你怎麽還沒走?”
陳凡回頭一看,隻見蘇曉棠挎著竹籃跑了過來,臉上帶著焦急。她跑到陳凡身邊,才看到站在一旁的淩清雪三人,頓時愣住了,下意識地躲到了陳凡身後,小聲問:“陳凡哥,他們是誰啊?”
淩清雪看著躲在陳凡身後的蘇曉棠,眼神掃過她的頭頂,淡淡道:“此女也有靈根,是單係水靈根,純度七成,雖不如你,卻也算是可塑之才。”
陳凡心裏一動,看向淩清雪:“仙人,曉棠也能修仙嗎?”
淩清雪點了點頭:“她的靈根雖不算頂尖,卻也適合修煉。若是願意,也可一同隨我回青雲宗。”
蘇曉棠聽到這話,眼睛一下子亮了,她拉著陳凡的袖子,小聲問:“陳凡哥,修仙是不是能像故事裏說的那樣,能飛,還能長生不老?”
陳凡看著她眼裏的光,又看了看手裏的銀子,心裏的猶豫終於消失了。他知道,自己不能錯過這個機會,更不能讓曉棠錯過。如果他們能一起修仙,或許以後就能一直在一起了。
“我願意。”陳凡抬起頭,看著淩清雪,語氣堅定,“曉棠也願意跟我一起走。”
蘇曉棠連忙點頭,眼裏滿是期待:“我願意!我願意跟陳凡哥一起走!”
淩清雪看著他們,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極淡的笑容,快得讓人以為是錯覺:“好。你們回去收拾一下東西,半個時辰後,在此處匯合。記住,隻帶必需品,修仙之人,無需執著於凡俗之物。”
“是!”陳凡和蘇曉棠齊聲應道。
陳凡把銀子遞給蘇曉棠:“你先回去把銀子給你爹娘,跟他們說清楚情況,讓他們放心。我去王阿婆那裏說一聲,再收拾點東西。”
“嗯!”蘇曉棠接過銀子,轉身就往家裏跑,跑了幾步,又回頭看了陳凡一眼,眼裏滿是歡喜。
陳凡看著她的背影,心裏也泛起了一絲期待。他轉身往王阿婆家裏走,腳步比來時輕快了許多。王阿婆家裏的煙囪已經不冒煙了,想來是已經做好了早飯。他敲了敲門,裏麵傳來了王阿婆的聲音:“是誰啊?”
“阿婆,是我,陳凡。”
門很快被打開,王阿婆拄著拐杖站在門口,臉上滿是慈祥:“是凡子啊,快進來,剛做好的玉米粥,趁熱喝一碗。”
陳凡走進屋裏,屋裏很簡陋,隻有一張桌子和兩把椅子,牆角堆著一些柴火。他看著王阿婆,心裏有點愧疚:“阿婆,我今天來,是想跟您說件事。我要離開村子了,去一個很遠的地方修仙。”
王阿婆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拉著陳凡的手,眼裏滿是不舍:“修仙?就是老人們說的仙人嗎?那地方遠不遠?還能回來嗎?”
“應該很遠,不過我會回來看看您的。”陳凡從懷裏掏出一些碎銀子,遞給王阿婆,“這是我攢的一點錢,您拿著,以後要是有什麽事,就找蘇叔他們幫忙。”
王阿婆推辭了半天,最後還是收下了,抹了抹眼淚:“凡子啊,你從小就苦,現在能有機會去修仙,是好事。到了那邊,要好好照顧自己,別讓人欺負了。要是想家了,就回來看看。”
“嗯,我會的。”陳凡鼻子有點酸,他幫王阿婆把銀子收好,又叮囑了幾句,才起身離開。
回到自己的祖屋,陳凡推開門,屋裏空蕩蕩的,隻有一張床和一個破舊的衣櫃。他打開衣櫃,裏麵隻有幾件換洗衣物。他把衣服疊好,放進一個布包裏,又把蘇曉棠給他的那本《草藥圖譜》放進包裏——那是曉棠去年給他的,他一直帶在身邊。除此之外,他沒什麽可帶的了。
收拾好東西,陳凡看了一眼這間住了十八年的屋子,心裏有點不舍,卻也充滿了期待。他鎖上門,轉身往村口走。此時霧已經散了不少,太陽從東邊的山頭上探出頭來,金色的陽光灑在村子裏,給竹屋和稻田都鍍上了一層暖意。
走到村口時,蘇曉棠已經在那裏等著了,她也背著一個布包,臉上帶著一絲不舍,想來是和爹娘告別的時候哭了。淩清雪和那兩個玄衣男子也站在那裏,似乎在交談著什麽。
看到陳凡過來,蘇曉棠連忙跑過去:“陳凡哥,我準備好了。”
淩清雪看向他們,點了點頭:“既然準備好了,那就走吧。”她說著,從袖中取出三枚玉佩,遞給陳凡和蘇曉棠各一枚,“這是‘禦空玉佩’,捏碎它,就能隨我一同禦空飛行。記住,飛行途中不要睜眼,不要說話,以免被氣流所傷。”
陳凡和蘇曉棠接過玉佩,玉佩是白色的,觸手溫潤,上麵刻著複雜的紋路。他們按照淩清雪的吩咐,捏緊了玉佩。
淩清雪捏碎自己手中的玉佩,隻見一道白光從玉佩中散發出來,包裹住她和兩個玄衣男子。緊接著,陳凡和蘇曉棠也捏碎了玉佩,白光將他們也包裹了進去。陳凡隻覺得身體一輕,像是飄了起來,耳邊傳來“呼呼”的風聲。他想起淩清雪的叮囑,緊緊閉著眼睛,不敢睜開。
蘇曉棠有點害怕,下意識地抓住了陳凡的手。陳凡能感覺到她手心的汗,輕輕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別怕。蘇曉棠感受到他的力量,心裏的害怕少了些,緊緊抓著他的手,閉著眼睛,任由身體隨著白光飛行。
不知過了多久,陳凡隻覺得耳邊的風聲小了些,身體也慢慢落了下來。他睜開眼睛,隻見眼前是一座連綿不絕的大山,山上長滿了翠綠的樹木,雲霧繚繞在山間,像是仙境一般。山腳下有一座巨大的石門,石門上刻著“青雲宗”三個大字,字體蒼勁有力,透著一股威嚴。
“這裏就是青雲宗了。”淩清雪的聲音傳來,“從今日起,你們就是青雲宗的外門弟子,需遵守宗門規矩,努力修煉。若有懈怠,或是觸犯門規,輕則罰去麵壁,重則逐出宗門,明白嗎?”
“明白!”陳凡和蘇曉棠齊聲應道,眼裏滿是敬畏和期待。
淩清雪點了點頭,轉身對身後的兩個玄衣男子說:“你們先帶他們去外門弟子的住處,安排好他們的食宿,明日再帶他們去領取功法和法器。”
“是,師姐。”兩個玄衣男子應道,其中一個走上前,對陳凡和蘇曉棠說,“跟我來吧。”
陳凡和蘇曉棠跟著玄衣男子往山裏走,一路上,他們看到了許多穿著和淩清雪類似服飾的人,有的在林間打坐,有的在溪邊練劍,還有的騎著仙鶴飛過,每一個都透著一股仙氣。蘇曉棠看得眼睛都直了,小聲對陳凡說:“陳凡哥,這裏真的是仙境啊!”
陳凡也點了點頭,心裏充滿了感慨。他知道,從今天起,自己的人生將徹底偏離“塵凡”的軌跡,踏入一條充滿未知與挑戰的修仙之路。
領路的玄衣男子姓趙,是青雲宗外門的執事,性子不算熱絡,一路上隻偶爾提點兩句宗門規矩,比如“非經允許不得靠近內門山道”“每日辰時需到演武場集合聽授基礎吐納術”“外門弟子每月可憑令牌領取兩枚下品靈石”。陳凡把這些話都牢牢記在心裏,蘇曉棠也攥著布包一角,時不時點頭應和,眼神卻忍不住往路邊的景致瞟——山間的奇花異草比青崖村後山多了數倍,有的花瓣泛著微光,有的葉片能自動開合,還有幾隻色彩斑斕的小鳥落在枝頭,叫聲清脆得像是能滌蕩心神,這些都是她以前隻在老人口中聽過的“仙家景象”。
走了大約半個時辰,眼前出現一片依山而建的竹屋,青瓦白牆,錯落有致地分布在溪流兩側,屋前的空地上還晾曬著一些草藥和布帛,偶爾能看到穿著灰色外門服飾的弟子提著水桶經過,見到趙執事,都紛紛停下腳步躬身行禮。
“前麵就是外門弟子的住處,你們兩個暫且住這間。”趙執事指著溪邊一間靠後的竹屋,推開了虛掩的木門,“屋裏有兩張床,桌椅和儲物櫃都是現成的,日常用度可以去前院的‘雜物堂’領取。明日卯時三刻,我會來這裏帶你們去‘傳功閣’領功法,別遲到。”
“多謝趙執事。”陳凡連忙躬身道謝,蘇曉棠也跟著行了個禮,臉上還帶著幾分拘謹。
趙執事點了點頭,沒再多說,轉身沿著原路離開了。
陳凡和蘇曉棠走進竹屋,一股淡淡的竹香撲麵而來。屋子不算大,卻收拾得幹淨整潔,靠窗的位置擺著兩張木床,床頭各有一個小櫃子,中間放著一張方桌和兩把椅子,牆角還有一個用來存放衣物的木櫃。蘇曉棠放下布包,跑到窗邊推開窗戶,正好能看到外麵潺潺的溪流和對岸的竹林,忍不住歡呼一聲:“陳凡哥,這裏的風景真好!比咱們村的後山還好看!”
陳凡也走到窗邊,望著遠處雲霧繚繞的山峰,心裏漸漸安定下來。他把自己的布包放在靠裏的那張床上,打開櫃子看了看,裏麵空無一物,便將帶來的幾件換洗衣物疊好放了進去——那本《草藥圖譜》他沒放進櫃子,而是揣進了懷裏,指尖觸到紙頁的紋路,仿佛能感受到蘇曉棠當初遞給他時的溫度。
“陳凡哥,你說咱們什麽時候能像那些師兄師姐一樣,能在天上飛啊?”蘇曉棠趴在窗台上,看著遠處一道掠過竹林的青色身影,眼裏滿是向往。
“趙執事不是說,先學基礎吐納術嗎?應該得先把修為提上去才行。”陳凡走到她身邊,看著那道身影消失在雲霧裏,“淩仙子說咱們有靈根,隻要好好修煉,總有一天能做到的。”他嘴上說得篤定,心裏卻也沒底——修仙之路到底有多難?自己的木火雙靈根真的能讓自己走得遠嗎?這些疑問像細小的種子,悄悄落在了他的心底。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輕柔的腳步聲,緊接著,一個溫和的女聲響起:“請問這裏是新入住的弟子嗎?我是隔壁屋的林月,來送些安神的草藥。”
陳凡和蘇曉棠對視一眼,連忙走到門口打開門。門外站著一個身著灰色外門服飾的女子,約莫十七八歲的年紀,梳著簡單的發髻,用一根木簪固定著,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手裏端著一個陶碗,碗裏裝著幾片泛著淡青色光澤的葉子。
“我叫林月,住在隔壁,剛才聽趙執事說有新弟子來,就煮了點‘靜心葉’送來。”林月把陶碗遞過來,笑容愈發溫和,“剛到宗門難免會有些緊張,喝這個能安神,晚上也能睡得安穩些。”
蘇曉棠連忙接過陶碗,指尖觸到碗壁的溫度,心裏一暖:“多謝林月師姐!我們叫陳凡和蘇曉棠,今天剛到。”
“不用叫我師姐,我也隻比你們早來半年,算是半個新人。”林月擺了擺手,目光落在陳凡身上時,微微頓了一下,隨即又恢複了溫和的神色,“青雲宗的外門規矩不算嚴,就是每日的修煉不能懈怠。傳功閣的李長老脾氣有點急,但講功法很細致,你們明天聽課時認真些就好。”
“多謝林師姐提醒,我們記住了。”陳凡也拱了拱手,心裏對這個熱心的鄰居多了幾分好感。他能感覺到林月身上有一種很舒服的氣息,像是春日裏的微風,讓人不由自主地放鬆下來。
林月又叮囑了幾句“雜物堂的王伯喜歡聽人說家常,領東西時多跟他聊兩句能多領點布料”“演武場的東邊人少,適合練吐納術”,才笑著告辭:“你們剛到肯定累了,我就不打擾了,有什麽事隨時來隔壁找我。”
“好,謝謝林師姐!”蘇曉棠站在門口揮手送別,直到林月的身影消失在竹屋拐角,才捧著陶碗回到屋裏,對陳凡說:“林師姐人真好,咱們運氣真好,剛到就遇到這麽熱心的鄰居。”
陳凡點了點頭,看著碗裏的靜心葉,葉片在水裏舒展著,散發出淡淡的清香。他想起在青崖村時,蘇曉棠也是這樣總把好東西留給自己,心裏不由得生出一絲感慨——不管是塵凡俗世還是修仙宗門,總有這樣溫暖的人,用細微的舉動讓人感受到善意。
“你先喝吧,我去把行李再收拾一下。”陳凡把陶碗遞給蘇曉棠,轉身走到床邊,開始整理帶來的東西。其實也沒什麽好整理的,除了幾件衣服和那本《草藥圖譜》,就隻有淩清雪給的那袋銀子——他剛才把銀子分成了兩份,一份給了王阿婆,一份給了蘇曉棠的爹娘,自己隻留了幾兩碎銀,現在正放在布包的最底層。
蘇曉棠捧著陶碗,小口小口地喝著,靜心葉的味道有點淡,帶著一絲清涼,喝下去後,原本因為緊張而有些發慌的胸口果然舒服了不少。她看著陳凡整理行李的背影,心裏突然覺得很安穩——不管未來的修仙之路有多難,隻要能和陳凡哥在一起,好像就沒什麽好怕的。
傍晚時分,陳凡和蘇曉棠按照林月說的,去前院的雜物堂領取日常用度。雜物堂是一間很大的木屋,裏麵擺滿了各種東西,從被褥布料到鍋碗瓢盆,再到修煉用的蒲團和低階法器,應有盡有。負責發放用度的王伯是個頭發花白的老人,臉上總是掛著笑容,聽陳凡和蘇曉棠說是林月介紹來的,立刻多給了他們半匹細布,還笑著說:“林丫頭是個好孩子,你們跟她做鄰居,錯不了。”
領完東西回到竹屋,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陳凡生起了火,蘇曉棠則用從雜物堂領來的米煮了一鍋粥。兩人坐在方桌旁,就著從家裏帶來的鹹菜喝粥,雖然簡單,卻比在青崖村時多了幾分期待——這是他們在修仙宗門的第一頓飯,也是他們新生活的開始。
吃完飯,蘇曉棠去溪邊洗碗,陳凡則坐在窗邊,拿出林月送的靜心葉,學著她的樣子煮了一碗。他喝著清涼的茶水,望著窗外的月色——宗門的月亮似乎比青崖村的更亮,月光灑在竹林上,留下斑駁的影子,偶爾有幾聲蟲鳴傳來,卻不顯得吵鬧,反而讓人心裏格外平靜。
他想起淩清雪那雙含著星光的眼睛,想起趙執事說的“下品靈石”,想起蘇曉棠眼裏的向往,還有林月溫和的笑容,心裏漸漸有了方向——不管修仙之路有多難,他都要好好修煉,不僅要改變自己的命運,還要保護好身邊的人,不能讓蘇曉棠失望,也不能辜負那些對自己釋放善意的人。
就在這時,蘇曉棠洗完碗回來,看到陳凡坐在窗邊發呆,便走過去輕聲問:“陳凡哥,你在想什麽呢?”
陳凡回過神,看著蘇曉棠帶著水汽的臉頰,笑了笑:“沒什麽,就是在想明天學功法的事。咱們早點休息吧,明天別遲到了。”
“嗯!”蘇曉棠點了點頭,走到自己的床邊,開始整理被褥。
夜色漸深,竹屋裏的燈火漸漸熄滅。陳凡躺在床上,能聽到身邊蘇曉棠均勻的呼吸聲,還有窗外溪流的潺潺聲。他閉上眼睛,按照白天趙執事提到的“基礎吐納術”的大概方法,試著調整自己的呼吸——吸氣時感受空氣中的“靈氣”,呼氣時將體內的“濁氣”排出。一開始沒什麽感覺,可過了一會兒,他突然覺得指尖有一絲微弱的暖意,像是有細小的氣流在皮膚下遊動,雖然微弱,卻真實存在。
“這就是靈氣嗎?”陳凡心裏一喜,連忙集中精神,繼續按照剛才的方法吐納。那絲暖意慢慢順著手臂往上走,最後匯聚到胸口,讓他覺得渾身都暖洋洋的,疲憊感也消散了不少。
他不知道,自己這無意間的嚐試,竟比許多剛入門的弟子快了一步——木火雙靈根的純度本就極高,對靈氣的感知力遠超常人,加上他心性沉穩,能快速集中精神,自然比其他人更容易感受到靈氣的存在。
不知不覺間,天快亮了。陳凡睜開眼睛,隻覺得神清氣爽,比睡了一整晚還要精神。他看了一眼身邊的蘇曉棠,她還在熟睡,臉上帶著甜甜的笑容,想來是做了個好夢。
陳凡輕輕起身,走到窗邊推開窗戶。清晨的空氣格外清新,帶著竹林和溪水的氣息,遠處的山峰在晨霧中若隱若現,幾隻仙鶴從雲霧裏飛過,發出清脆的鳴叫。他深吸一口氣,感受著空氣中濃鬱的靈氣,心裏充滿了幹勁——新的一天開始了,他的修仙之路,也正式啟程了。
沒過多久,蘇曉棠也醒了,看到陳凡站在窗邊,連忙起身:“陳凡哥,你起這麽早啊?是不是我睡過頭了?”
“沒有,還早呢。”陳凡笑著回頭,“我煮了點粥,咱們吃完正好等趙執事來。”
兩人簡單吃了早飯,剛收拾好碗筷,門外就傳來了趙執事的腳步聲。
“陳凡,蘇曉棠,準備好了嗎?該去傳功閣了。”趙執事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準備好了!”陳凡和蘇曉棠連忙拿起自己的布包,快步走到門口。
趙執事看著他們,點了點頭:“走吧,傳功閣離這裏有點遠,得快點走。”
三人沿著清晨的山道往傳功閣走,路上遇到了不少前往演武場的外門弟子,大多和陳凡他們一樣,臉上帶著幾分期待和緊張。蘇曉棠好奇地打量著周圍的人,偶爾能看到幾個穿著藍色服飾的弟子從身邊經過,趙執事低聲告訴他們,那是內門弟子,修為比外門弟子高得多,讓他們不要隨意上前搭話。
走了大約一個時辰,前方出現一座宏偉的閣樓,閣樓共有三層,全部由白色的玉石建成,在晨光下泛著淡淡的光澤,閣樓的匾額上寫著“傳功閣”三個金色的大字,字體剛勁有力,透著一股威嚴。傳功閣前的空地上已經站了不少新入門的弟子,約莫有二三十人,都穿著灰色的外門服飾,正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小聲交談。
“你們先在這裏等著,我去通報李長老。”趙執事說完,轉身走進了傳功閣。
陳凡和蘇曉棠找了個角落站定,蘇曉棠小聲對陳凡說:“陳凡哥,這裏好氣派啊!你說裏麵是不是有很多厲害的功法?”
“應該是吧。”陳凡點了點頭,目光落在傳功閣的大門上,心裏也充滿了期待。他能感覺到,傳功閣裏散發著一股淡淡的靈氣波動,比住處那裏濃鬱不少,想來裏麵存放的功法都不簡單。
沒過多久,趙執事從傳功閣裏走了出來,身後跟著一個身穿青色長袍的老者,老者頭發花白,卻精神矍鑠,眼神銳利如鷹,掃過在場的弟子時,所有人都下意識地安靜下來。
“這位是李長老,負責傳授你們基礎功法。”趙執事對眾人說道,然後躬身對老者行了一禮,“長老,人都到齊了。”
李長老點了點頭,走到眾人麵前,聲音洪亮如鍾:“老夫李鬆,負責外門弟子的基礎傳功。今日召你們來,是給你們發放入門功法——《青雲基礎訣》。此功法雖隻是基礎,卻是修仙之路的根基,你們需好生修煉,每日至少吐納三個時辰,不可懈怠!”
說完,李長老從袖中取出一疊藍色的絹布,遞給身邊的趙執事:“每人一份,拿了功法後,回住處好生研讀,明日辰時,到演武場集合,老夫親自指點你們吐納之法。”
趙執事接過絹布,開始依次發放。陳凡和蘇曉棠排在隊伍後麵,很快就領到了屬於自己的《青雲基礎訣》。絹布很輕,上麵用金色的絲線繡著密密麻麻的文字,還有一些奇怪的圖案,像是人體的經脈圖。陳凡拿著絹布,指尖觸到金色的絲線,能感覺到一絲微弱的靈氣波動,想來這絹布也不是凡物。
領完功法後,李長老又叮囑了幾句“不可私自外傳功法”“修煉遇到問題可去傳功閣西側的‘問法堂’請教”,便轉身回了傳功閣。
趙執事對眾人說道:“功法都領了,你們先回住處研讀,明日按時到演武場集合,別遲到。”說完,便也離開了。
眾弟子拿著功法,紛紛議論著散去。蘇曉棠捧著絹布,臉上滿是興奮:“陳凡哥,這就是修仙功法啊!咱們快點回去看看吧!”
陳凡點了點頭,和蘇曉棠一起往住處走。路上,蘇曉棠時不時翻開絹布看幾眼,嘴裏還小聲念著上麵的文字,雖然很多地方看不懂,卻依舊興致勃勃。
回到竹屋,蘇曉棠立刻把絹布鋪在方桌上,仔細研讀起來。陳凡也坐在她身邊,翻開自己的那份《青雲基礎訣》。絹布上的文字不算難懂,主要講解了人體的經脈分布、靈氣的吸入與運轉方法,還有基礎的吐納口訣。上麵的經脈圖很詳細,標注出了十二正經和奇經八脈的位置,以及靈氣在經脈中運行的路線。
陳凡越看越入迷,他發現,《青雲基礎訣》裏記載的吐納方法,比他昨晚自己嚐試的要詳細得多,不僅有呼吸的節奏,還有如何引導靈氣在經脈中運行,轉化為自身的修為。他按照絹布上的方法,試著調整呼吸,很快就感受到了比昨晚更濃鬱的靈氣,那些靈氣順著鼻腔進入體內,在他的引導下,慢慢沿著經脈運行,最後匯聚到丹田的位置,形成了一絲微弱的靈力。
“原來這就是修煉啊!”陳凡心裏一喜,連忙繼續運轉靈氣。他能感覺到,丹田中的靈力雖然微弱,卻在一點點壯大,每運轉一個周天,靈力就會增加一絲。
蘇曉棠也在一旁嚐試修煉,她的水靈根雖然純度不如陳凡的木火雙靈根,卻也不算差,加上她心性單純,很快也感受到了靈氣,開始引導靈氣在經脈中運行。隻是她的進度比陳凡慢了一些,運轉一個周天需要更長的時間。
不知不覺間,天色已經暗了下來。陳凡停下修煉,隻覺得丹田中充滿了微弱的靈力,渾身都充滿了力氣,比之前更有精神。他看向蘇曉棠,發現她還在專注地修煉,眉頭微蹙,想來是遇到了難處。
“曉棠,先休息一下吧,修煉不能急於求成。”陳凡輕聲說道。
蘇曉棠睜開眼睛,臉上帶著一絲失落:“陳凡哥,我好像有點跟不上,運轉靈氣的時候,總覺得經脈裏有點疼。”
陳凡走過去,看了看她的手掌,發現她的指尖微微泛紅——這是靈氣運轉不暢,對經脈造成了輕微衝擊的跡象。“別急,我看看你的功法。”他拿起蘇曉棠的絹布,仔細看了看,發現她在運轉靈氣時,對經脈的把控不夠精準,導致靈氣在某個節點滯留,才會引起疼痛。
“你看這裏,”陳凡指著絹布上的經脈圖,“靈氣運行到‘曲池穴’時,要放緩速度,輕輕引導,不能用蠻力。你試試,慢慢來。”
蘇曉棠按照陳凡說的方法,再次嚐試修煉。這次,她放緩了靈氣的運轉速度,在經過“曲池穴”時,特意控製著力道。果然,之前的疼痛感消失了,靈氣順利地通過了那個節點,運轉周天的速度也快了一些。
“真的不疼了!陳凡哥,你好厲害啊!”蘇曉棠睜開眼睛,臉上滿是驚喜,眼裏亮晶晶的,像是有星星在閃爍。
陳凡看著她的笑容,心裏也暖暖的:“我隻是比你多琢磨了一會兒,你也很聰明,很快就學會了。咱們以後互相指點,一起進步。”
“嗯!”蘇曉棠重重地點了點頭,然後想起了什麽,從布包裏掏出一個油紙包,小心翼翼地打開,裏麵是幾塊用糖醃過的山楂幹——這是她離開家時,娘偷偷塞給她的,說修煉累了可以含一塊提神。“陳凡哥,你嚐嚐,我娘做的山楂幹可甜了。”
陳凡接過一塊,放進嘴裏,酸甜的味道在舌尖散開,衝淡了修煉時的些許疲憊。他看著蘇曉棠眼裏的笑意,突然覺得,這修仙之路縱然漫長,有這樣的夥伴在身邊,似乎也沒那麽難走。
接下來的日子,陳凡和蘇曉棠便按照宗門的規矩,每日卯時起床整理,辰時到演武場跟著李長老學習吐納之法,午時回住處簡單用餐,下午要麽在竹屋研讀《青雲基礎訣》,要麽去演武場東側的空地上練習靈氣運轉,傍晚時常會和林月一起交流修煉心得——林月雖隻早入門半年,卻已摸到了“引氣入體”的門檻,總能給他們講些李長老沒細說的修煉竅門,比如“雨後的竹林靈氣更濃,適合晨間吐納”“運轉靈氣時配合淺呼吸,能減少經脈損耗”。
三日後的清晨,陳凡像往常一樣在窗邊打坐。他按照《青雲基礎訣》的口訣,緩緩吸入山間的靈氣,引導著氣流順著鼻息進入體內,沿著“手太陰肺經”往下走,經過“少商穴”“魚際穴”,再匯入“合穀穴”,最後朝著丹田的方向聚攏。以往靈氣到了丹田附近便會散開,可今日不知為何,那股靈氣竟像是有了牽引一般,在丹田處盤旋了兩圈後,突然凝聚成了一縷淡綠色的氣流——這氣流極細,卻帶著清晰的靈力波動,像是一粒種子落在了丹田的土壤裏,輕輕顫動著。
“這是……引氣入體?”陳凡猛地睜開眼睛,指尖下意識地撫上丹田的位置,能清晰地感受到那縷氣流的存在。他想起李長老在演武場說過的話,修仙之路的第一個境界,便是“引氣入體”——將天地間的遊離靈氣引入體內,在丹田凝聚出第一縷靈力,從此脫離凡胎,正式踏入修仙門徑。
他強壓著心裏的激動,轉頭看向正在一旁打坐的蘇曉棠。隻見蘇曉棠眉頭微蹙,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顯然還在為凝聚靈力而努力。陳凡沒有打擾她,而是起身走到窗邊,望著遠處雲霧繚繞的山峰,開始在心裏梳理李長老講過的所有境界劃分——這是每個修仙者都必須牢記的根基,也是衡量修為高低的標尺。
按照青雲宗的典籍記載,修仙之路共分九大境界,每個境界又細分為初、中、後三個小層次,部分高階境界還會有“巔峰”或“圓滿”的過渡階段,具體劃分如下:
一、引氣入體
修仙者的起點,需將天地靈氣引入體內,在丹田凝聚出第一縷靈力。此境界的修士隻能勉強感知靈氣,無法禦使法器,也不能禦空飛行,主要修煉目標是穩固靈力、熟悉經脈運轉,為後續境界打基礎。像林月便是處於引氣入體中期,能勉強用靈力催動低階符籙,而陳凡此刻剛踏入引氣入體初期,算是真正擺脫了“凡人”的身份。
二、築基境
引氣入體後,需將丹田內的零散靈力凝聚成“築基丹”(非實體丹藥,而是靈力固化形成的能量核心),此過程稱為“築基”。築基成功後,修士的壽命會從凡人的百年延長至兩百載,靈力運轉速度大幅提升,可禦使低階法器(如鐵劍、玉簪等),部分天賦高者能借助法器短距離滑翔。青雲宗的外門弟子若能築基,便可申請晉升內門,獲得更高級的功法和資源,淩清雪當年便是以築基巔峰的修為,從外門一路躍升至內門核心弟子。
三、金丹境
築基圓滿後,需將丹田內的築基丹打碎,以自身靈力和精血為引,重新凝聚成“金丹”——金丹呈圓形,通體金黃,是修士修為的核心載體,也是靈力儲存的“容器”。此境界的修士壽命可達五百載,能真正禦空飛行,靈力強度足以催動中階法器和符籙,甚至能在體內開辟“儲物空間”,無需再隨身攜帶行囊。青雲宗的長老大多處於金丹境,像傳功閣的李長老,便是金丹初期修為,能在演武場上空布下“聚靈陣”,輔助弟子修煉。
四、元嬰境
金丹巔峰後,需以金丹為“胎”,用自身神魂滋養,曆經“破丹生嬰”的過程,在丹田內孕育出與自身模樣一致的“元嬰”。元嬰誕生的瞬間,修士會迎來一次“天劫”(青雲宗典籍稱為“金丹劫”),需抵禦天雷洗禮,若能成功渡過,壽命可延長至千年,修為也會發生質的飛躍——元嬰境修士能將靈力外放形成“靈力護盾”,可操控高階法器,甚至能“元嬰出竅”,即便肉身被毀,隻要元嬰不滅,便可奪舍重生。此境界在青雲宗內已是“供奉”級別,整個宗門也僅有三位元嬰長老,分別掌管宗門的刑罰、資源和外事。
五、化神境
元嬰圓滿後,需將元嬰與自身神魂融合,打破“肉身桎梏”,使神魂脫離肉身束縛,達到“神形合一”的狀態,此過程稱為“化神”。化神境修士的壽命可達兩千載,能操控“靈寶”(比高階法器更強的存在,需以天地奇材煉製,蘊含法則之力),可在虛空中開辟“小世界”儲存物品,甚至能“瞬移”短距離,尋常的天雷和法術已難以對其造成傷害。放眼整個蒼嵐大陸,化神境修士已是一方巨擘,像青雲宗的宗主,便是化神中期修為,能憑借一己之力抵禦其他宗門的入侵。
六、煉虛境
化神巔峰後,需將自身神魂融入“天地法則”,感悟“虛空之力”,達到“煉虛合道”的境界——此境界的修士不再局限於“個體修煉”,而是能借助天地法則的力量,施展出遠超自身修為的法術。煉虛境修士的壽命可達五千載,能煉製“仙器”(整個蒼嵐大陸僅存十餘件),可在不同位麵間穿梭,甚至能“逆轉時光”(僅限短時間回溯,且需付出巨大代價)。目前蒼嵐大陸已知的煉虛境修士不足十人,大多隱於深山或秘境中,極少過問世間之事。
七、合體境
煉虛圓滿後,需將“神魂”與“天地法則”徹底融合,再重新歸入肉身,使肉身與法則之力結合,達到“肉身成聖”的狀態,此過程稱為“合體”。合體境修士的壽命可達一萬載,能操控“法則之力”(如操控水火、掌控空間),可在虛空中建造“仙府”,甚至能“滴血重生”——即便肉身被打成齏粉,隻要有一滴精血留存,便可重新凝聚肉身。此境界已是修仙界的“傳說”,蒼嵐大陸近萬年來,僅出現過一位合體境大能,便是三千年前景天宗的宗主,據說他最終破碎虛空,前往了更高層次的“仙界”。
八、大乘境
合體巔峰後,需不斷感悟“大道法則”,積累足夠的“道韻”,直至自身修為與“天道”契合,達到“大乘圓滿”——此境界的修士已無限接近“仙”,能施展出“毀天滅地”的法術,可隨手開辟“小天地”,壽命不再受時間限製(隻要不隕落,便可永生)。大乘境修士若想成仙,需渡過“九九滅世天劫”,此天劫威力無窮,十有八九的大乘修士都會在此劫中隕落,僅有極少數能成功渡劫。
九、渡劫境
大乘圓滿後,修士需主動引動“九九滅世天劫”,以自身修為硬抗天劫洗禮,若能成功渡過,便可破碎虛空,飛升“仙界”,成為真正的“仙人”;若渡劫失敗,則會形神俱滅,徹底消散於天地間。此境界是修仙之路的終點,也是最難跨越的一道坎——蒼嵐大陸百萬年來,成功渡劫飛升的修士不足百人,每一位都是名留青史的大能。
陳凡在心裏將這九大境界反複梳理了幾遍,指尖下意識地攥緊了衣角。他知道,自己此刻不過是引氣入體初期,距離那遙不可及的“渡劫飛升”,還有著天壤之別。可當他想起蘇曉棠認真修煉的模樣,想起林月溫和的指點,想起淩清雪那雙含著星光的眼睛,心裏又燃起了一股鬥誌——哪怕這條路再長,哪怕境界突破再難,他也要一步一步走下去,不僅要改變自己的命運,還要保護好身邊的人,讓那些對自己抱有期待的人,都能看到自己站在更高處的樣子。
“陳凡哥?你怎麽了?”蘇曉棠的聲音突然傳來,打斷了陳凡的思緒。他轉頭一看,隻見蘇曉棠已經結束了打坐,正睜著疑惑的眼睛看著他,“你剛才好像一直在發呆,是不是修煉遇到難處了?”
陳凡回過神,笑著搖了搖頭,走到她身邊,輕聲道:“沒遇到難處,我剛才……剛突破到引氣入體初期了。”
“真的?!”蘇曉棠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興奮地抓住陳凡的手臂,“太好了!陳凡哥,你好厲害啊!我還在努力凝聚第一縷靈力呢,不過剛才好像感覺到一點頭緒了,說不定再過兩天也能突破!”
“我相信你,”陳凡看著她眼裏的光,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你很聰明,隻是需要多一點時間。咱們慢慢來,不用著急。”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林月的敲門聲,伴隨著她溫和的聲音:“陳凡,曉棠,你們在嗎?我剛從演武場回來,李長老說今晚有‘月華聚靈’,後山的望月台靈氣比平時濃三倍,適合突破引氣入體,咱們一起過去吧?”
陳凡和蘇曉棠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期待。陳凡起身打開門,笑著對林月說:“好啊,正好我剛突破,想趁著月華再穩固一下修為,曉棠也快摸到門檻了,說不定今晚就能突破。”
林月聞言,臉上露出了真心的笑容:“那真是太好了!咱們趕緊收拾一下,望月台晚上人多,去晚了就沒好位置了。”
蘇曉棠連忙點頭,轉身去拿自己的布包,裏麵裝著幾塊山楂幹和一小瓶水——這是她準備的“修煉補給”。陳凡看著她忙碌的身影,又看了看身邊溫和的林月,心裏突然覺得格外踏實。
夕陽西下,金色的餘暉灑在竹林上,給青瓦白牆的竹屋鍍上了一層暖意。陳凡、蘇曉棠和林月三人並肩走在山道上,朝著後山的望月台走去。山道旁的野花散發著淡淡的香氣,偶爾有幾隻螢火蟲從草叢裏飛出來,拖著微弱的光芒,像是墜落的星辰。
蘇曉棠走在中間,一邊走一邊嘰嘰喳喳地問林月:“林師姐,望月台的月華聚靈是什麽樣的啊?是不是月亮出來的時候,靈氣會像水一樣流下來?”
林月笑著點頭:“差不多吧,望月台是青雲宗外門靈氣最濃的地方之一,尤其是每月十五的晚上,月亮升到正空時,靈氣會凝聚成淡淡的白色霧氣,吸入體內比平時快好幾倍。我上次去的時候,就看到好幾個弟子在那晚突破了引氣入體。”
陳凡跟在她們身後,聽著兩人的對話,目光望向遠處漸漸升起的月亮。那月亮比平時更圓,更亮,像是一塊巨大的白玉盤,掛在墨藍色的天空中。他知道,今晚的望月台,不僅是靈氣匯聚之地,更是自己修仙之路的第一個“小戰場”——他要趁著月華,穩固引氣入體的修為,為日後衝擊築基境打下堅實的基礎。
三人沿著山道走了大約半個時辰,前方出現了一片開闊的平台。平台由青色的岩石鋪成,中央有一塊巨大的望月石,周圍散落著十幾塊較小的石頭,此刻已有不少外門弟子坐在石頭上,閉著眼睛打坐,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靈氣波動——這就是望月台。
“咱們去那邊吧,靠近望月石的位置靈氣更濃。”林月指著望月石左側的一塊空地,那裏還剩下三個空位。陳凡和蘇曉棠連忙跟著她走過去,各自找了塊石頭坐下。
剛坐下沒多久,月亮就升到了正空。銀白色的月光灑在望月台上,像是一層薄薄的紗,籠罩著整個平台。緊接著,空氣中的靈氣開始快速匯聚,漸漸凝聚成淡淡的白色霧氣,漂浮在眾人身邊,吸入一口,隻覺得丹田內的靈力都跟著顫動起來,比平時運轉快了近三倍。
“開始吧。”林月輕聲說了一句,便閉上了眼睛,開始引導靈氣入體。陳凡和蘇曉棠也連忙收斂起心神,按照《青雲基礎訣》的口訣,緩緩吸入身邊的靈氣。
陳凡能清晰地感覺到,銀白色的月光似乎帶著某種特殊的力量,與空氣中的靈氣融合在一起,吸入體內後,不僅能快速壯大丹田內的靈力,還能滋養著他的經脈,讓之前修煉時留下的細微損耗慢慢修複。他按照李長老教的方法,將靈力在丹田內反複運轉,每運轉一個周天,靈力就會凝實一分,引氣入體初期的境界也越來越穩固。
不知過了多久,身邊突然傳來蘇曉棠壓抑的歡呼聲。陳凡睜開眼睛,隻見蘇曉棠正興奮地看著他,眼裏滿是激動:“陳凡哥!我……我也突破了!我也引氣入體了!”
陳凡心裏一喜,剛要說話,卻看到蘇曉棠身後的林月也睜開了眼睛,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恭喜你,曉棠。我剛才也突破到引氣入體後期了,咱們三個今晚都有收獲。”
“太好了!”蘇曉棠高興地跳了起來,差點忘了這裏是修煉之地,連忙壓低聲音,“咱們以後可以一起衝擊築基境了!”
陳凡看著眼前歡呼的蘇曉棠和含笑的林月,又抬頭望了望天上的圓月,心裏突然生出一種莫名的預感——他的修仙之路,才剛剛開始,未來或許會遇到無數的艱難險阻,或許會有生死考驗,但隻要身邊有這些夥伴,隻要自己不忘初心,總有一天,他能踏上那最高的境界,看清這天地的真相,也問清自己內心的追求。
月光下,望月台上的靈氣還在緩緩流動,三個年輕的身影坐在青色的岩石上,眼神裏滿是對未來的期待。他們的故事,從這霧鎖的青崖開始,從這小小的望月台啟程,終將在更廣闊的天地間,書寫出屬於他們的傳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