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9章 比翼鳥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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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淩宵退出去後,室內頓時安靜下來,隻剩下薑瑜因痛苦而壓抑的喘息,以及窗外竹葉的沙沙聲。
    越珩伸出右手,指尖輕輕點在她的眉心。
    刹那間,越珩清晰地“看”到了她體內那一片混亂的景象——靈氣交錯複雜的靈根和經脈中橫衝直撞。
    丹田的更深處,一股隱晦而龐大的力量正被喚醒。
    “血脈終於覺醒了嗎......”他低語道,“比宗主的預期早了許多。”
    “嗯……”冰涼的靈力湧入,薑瑜無意識地發出一聲舒服的喟歎,本能地想要追逐那絲涼意。
    越珩眸光微動,他掌心向下,虛懸在她丹田上方。靈力如紗霧,緩緩籠罩住她的全身。
    他的靈力,如同耐心的工匠,一絲絲地梳理著那些狂暴的靈氣,將它們引導回正確的軌跡。
    最後靈力化作一層柔韌的薄膜,溫和地包裹著那深層力量。
    這個過程極其耗費心神,稍有不慎,反而會加重她的情況。
    時間一點點流逝。
    越珩的額角也滲出了細密的汗珠,但他維持著姿勢,紋絲不動。
    就在靈力疏導至關鍵時,薑瑜陷入了深沉的夢魘中。
    她眉頭緊鎖,口中發出模糊的囈語,雙手無意識地在空中抓撓,似乎想抓住什麽依靠。
    越珩正全神貫注控製著靈力,一時不察,她胡亂揮舞的手竟猛地抓住了他腰間懸掛的玉佩,用力一扯,係著玉佩的絲繩便揭開了。
    “好冰涼……”薑瑜在抓住一個沁著涼氣的玉佩後,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緊緊將玉佩攥在手心,貼在自己心口,身體竟漸漸放鬆下來。
    越珩看見薑瑜緊蹙的眉頭漸漸舒展開,身體的顫抖也平息下來,他將一顆安神丹放入她口中,然後才收回手。
    就在他收手的瞬間,薑瑜似有所覺,無意識地側了側頭,臉頰輕輕蹭過了他尚未完全收回的指尖。
    那溫軟細膩的觸感,讓越珩的手微微一頓。
    他的目光落在被她緊攥在手中的玉佩上,遲疑片刻,終是沒有立即取回。
    他垂眸,看著自己的指尖,那裏似乎還殘留著陌生的溫度。
    三百年了……
    當年那個尚在師尊懷中的小娃娃,竟已長成了這般模樣。
    越珩的思緒被拉遠,他靜靜看了她片刻,終是起身,走到窗邊,負手而立。
    而床上的人已然沉沉睡去。
    薑瑜呼吸平穩,臉上恢複了血色,甚至因靈力充盈而透著淡淡的瑩光。
    她仿佛漂浮在一片平靜的海洋中,之前蝕骨的疼痛被一股清涼舒適的力量取代,她能感受到那力量引導著她,守護著她。
    那枚玉佩被她無意識地捂在胸口,隨著她的呼吸輕輕起伏。
    不知過了多久,她體內奔湧的靈力終於徹底溫順下來,不僅完全穩固在練氣期,那深層的龐大力量也暫時恢複了平靜。
    薑瑜是在一陣清雅的鬆木香中醒來的。
    她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陌生的床幔,由月影紗製成,透著窗外朦朧的天光。
    身下的玉床溫潤,源源不斷地提供著溫和的靈氣,滋養著她的經脈。
    昨日的劇痛和後來的混亂記憶逐漸回籠。
    她動了動,感覺手中握著什麽硬物。
    抬手一看,竟是一枚雕刻精美的比翼鳥玉佩。
    玉質溫潤,但造型奇特——比翼鳥的下方明顯缺了一塊,仿佛本該與另一部分緊密相連。
    “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
    在修仙界,修士大多追求個人超脫,對此等世俗情愛典故知之甚少。
    知道這凡間典故的,也基本沒見過比翼鳥,所以沒人認得出。
    但這比翼鳥和連理枝,薑瑜曾在一本記載凡人國度風俗的《九州風物誌》上見過。
    她還記得旁邊的小注“凡間愛侶常以此為契,盟誓不渝”。
    那麽,這枚比翼鳥玉佩下方缺的,理應就是象征“連理枝”的另一半。
    難道……越珩仙君已有仙侶?
    但從沒有聽最八卦的桃露露說過啊?
    她這是豈不是無意間奪了人家的定情信物?
    薑瑜隻覺得手中的玉佩忽然變成燙手山芋了。
    她正想著,一個穿著整潔道袍、約莫十二三歲的小仙童端著一碗靈藥走了進來。
    見她醒了,圓圓的眼睛一亮,規規矩矩地行了一禮。
    “薑姑娘,您醒了?我是負責照料別雲居的何棋棋。仙君吩咐,您醒了便將這碗安神湯飲下。”
    他的聲音清脆,帶著少年特有的朝氣。
    “多謝你,棋棋。”
    薑瑜接過溫熱的藥碗,心中卻記掛著另一件事:
    “越珩仙君他……在何處?我想當麵謝過他,並歸還這枚玉佩。”
    “咦?”何棋棋瞪大眼睛,臉上寫滿了驚訝,“這玉佩仙君平日都隨身帶著的,怎麽在您手上。”
    原來這玉佩果然意義不同,竟是日日隨身之物。
    薑瑜心下更覺尷尬,連忙簡單解釋了昨晚的意外。
    隻見他撓了撓頭,如實相告:
    “仙君一早就被宗主殿的執事請去了,似乎有要事商議。他臨走前交代,姑娘您若是無事,便可自行離開。”
    仙君不在。
    薑瑜心下稍安,麵對那位氣場強大的仙君,她總有些不自在。
    能免去當麵道謝的尷尬,倒也不錯。
    她起身下床,何棋棋貼心地為她引路。
    別雲居內部比她想象的更為清簡。
    桌椅幾案,皆線條利落,纖塵不染,如同其主人一般,透著一種不容親近的冷肅。
    空氣裏彌漫著淡淡的冷檀香和書卷氣息,與她仙露居那種充滿了食物煙火氣的溫暖截然不同。
    她不禁暗暗咋舌,這位仙君的日子過得可真是清簡。
    行至一處靜室門前,門並未關嚴,留下了一道縫隙。
    薑瑜出於好奇,下意識地朝裏麵望了一眼。
    房間內更是簡潔到了極致。唯有靠窗的書案上,筆墨紙硯擺放得一絲不苟。
    何棋棋見她好奇,回頭解釋:“此處是仙君平日靜修之所。”
    “棋棋,我能否借筆墨一用?”她得留下書信道謝,並解釋玉佩之事,以免誤會。
    “請便。”
    薑瑜輕步走進書房,徑直走到書桌前,拿起紫檀木毛筆,寫下一封道謝信,並將玉佩小心地壓在紙邊。
    晨光透過窗欞,恰好落在玉佩之上,將其通透的質地和精美的比翼鳥紋照得清晰無比。
    光線流轉,那鳥兒仿佛要振翅飛向缺失的另一半。
    她不禁對那位能與越珩仙君成為仙侶的人生出了幾分純粹的好奇。
    能讓他這樣冷情的人都如此重視,定是位極其不凡的人物吧?
    這念頭也隻是一閃而過。
    她與越珩仙君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此次承蒙他相助已是意外,他的私事自然與她無關。
    她收回目光,對何棋棋笑了笑:“叨擾別雲居許久,我也該告辭了,淩宵師兄和桃露露該擔心我了。”
    “姑娘慢走。”
    薑瑜剛踏出別雲居,就看見淩宵在外麵等著。
    “小瑜?你沒事吧?“阿珩他……有沒有說什麽?”淩宵神情有些不自然。
    “我好得很,覺得又充滿了力氣!”薑瑜開朗一笑,並沒在意他的異常,隻當他是因為擔心自己。
    “我和越珩仙君沒說上話,我醒時他就已經不在了。”
    “那就好……”淩宵鬆了口氣,一掃眉間的憂鬱。
    “隻是我沒能當麵向仙君道謝,想來以後見他的機會也不多……隻能麻煩師兄到時候再幫我道個謝!”
    薑瑜略去了玉佩這一細節。
    既然用了不同尋常的玉佩,那大概是不想讓別人知道吧。
    若是從她這裏走漏了“越珩有定情信物”的消息,那就是罪過了。
    就算是淩宵師兄,也還是閉口不談好了。
    “走吧,回仙露居去,有個驚喜要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