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7日，天色未明，寒意刺骨。
    遠處的天際線泛起一層灰白，金陵城仍籠罩在破曉前的沉寂中。然而，這種沉寂並未持續太久。
    引擎的轟鳴由遠及近，逐漸匯成一片壓抑的雷聲。
    密密麻麻的鬼子機群分作兩批，如同兩團移動的陰雲，遮天蔽日。
    一批約五十餘架，徑直撲向中山門方向，另一批同等規模，則朝著紫金山主峰呼嘯而去。
    中山門，高射炮陣地。
    陣地上，偽裝網已經被掀開，各個炮位早已進入臨戰狀態。
    部署於此的防空主力是15門德製88毫米高射炮和4門碩大的128毫米高射炮，旁邊還有著大量規律分散開的博福斯40毫米高射炮和厄利孔20毫米高射炮。
    急促的哨聲劃破長空。
    “敵機群！方位080，速度約350，高度約2000！”觀測哨位的德軍觀察手緊握雙筒測距儀。
    刹那間，炮組成員們動作迅捷，訓練有素。
    裝填手將裝有時間引信的炮彈塞入炮膛，閉鎖機“哢嗒”一聲合攏。
    炮手迅速搖動方向機和高低機，粗長的炮管開始平穩轉動，漆黑的炮口昂首指向敵機來襲的方位。
    每個人都緊繃著臉，目光緊鎖天空，等待著開火的命令。
    “目標進入射程！”觀測手再次喊道。
    防空指揮官手持望遠鏡，緊盯著逐漸清晰的機影，冷靜下令：“各炮位，設定引信時間，8秒！預備——”
    炮手迅速調整引信設定器，將時間刻度旋至對應位置。裝填手再次確認炮彈入膛，炮長手握擊發繩，目光鎖定空中越來越大的黑點。
    “開火！”
    命令一下，十幾門88炮與128炮接連不斷地發出怒吼。
    炮口噴出熾熱的火焰，巨大的後坐力使炮身猛然一退。炮彈拖著尖銳的呼嘯衝上天空，在預定高度接連炸開，形成一片片黑色的煙雲。
    鬼子機群萬萬沒想到，中山門方向的夏國守軍竟然有高射炮！
    他們反應迅速，想要散開規避，但仍有多架飛機被彈片擊中，拖著黑煙墜落。
    與此同時，五十門40毫米高射炮與四十門20毫米高射炮的炮聲也接連不斷地響起，一道道炮彈射向空中，形成密集的彈幕，封鎖低空突防路線。
    鬼子的九七式俯衝轟炸機群在密集的防空火力中試圖保持隊形。
    飛行員不斷操縱飛機進行急轉，爬升與俯衝，以規避炮火。
    駕駛艙內，鬼子飛行員緊握操縱杆，額上滲汗，麵部緊繃，喉間發出低吼，全力控製飛機避開不斷炸開的高射炮彈。
    投彈手透過瞄準鏡緊盯地麵目標，在劇烈顛簸中斷續報告高度與方位。後座的機槍手一麵用電台向編隊通報遭遇防空火力，一麵操縱機槍向地麵火力點還擊。
    “砰！哢嚓——”
    突然，一架轟炸機左翼被40毫米炮彈直接命中。
    刺耳的金屬斷裂聲傳來，機翼折斷，飛機瞬間失控螺旋下墜。
    “轟隆——！”
    另一架飛機在規避時被128毫米炮彈破片擊中發動機，濃煙從引擎艙冒出。飛行員推滿油門，動力仍持續下降。
    隨著戰鬥持續，多架轟炸機相繼被擊毀或重創。
    無線電中充斥呼救與指令聲。
    部分機組在墜毀前跳傘逃生，其餘隨爆炸的飛機墜向地麵。
    然而地麵大量的防空火力依然持續不斷，對進入射界的敵機予以打擊。
    密集的防空炮聲甚至傳到了數公裏外的光華門陣地，許多正在工事中備戰的士兵不由自主地抬頭望向天空，敵我雙方都被這突如其來的激烈防空作戰所震撼。
    光華門教導總隊指揮部內，一名副官快步衝進辦公室，語氣急促：
    “總座！鬼子出動大規模機群空襲中山門方向！”
    桂清心頭一沉：“壞了，85軍剛調了兩個師來支援我們，要是防線被炸開……”
    “不是防線，”副官連忙解釋，“是85軍的高射炮，他們在中山門布置了密集防空火力，日機正在被大量擊落！”
    “什麽？！”
    桂清神色一凜，抓起大衣便向外走：“高射炮？85軍哪來的重防空兵力？委座若有這批裝備，早就優先配屬我教導總隊了！”
    他一邊快步走向觀測點，一邊沉吟：“難道是陳司令一係自購的裝備？可彭善又不是他親兒子，怎麽可能把這麽多好東西都給85軍？”
    當他登上指揮部附近的製高點，舉起望遠鏡望向中山門上空時，眼前的景象讓他怔在原地。
    陰沉的天空中，德製高射炮組成的火網層次分明。
    88炮與128炮的炮彈在中高空綻開一朵朵黑雲，而20毫米與40毫米機關炮的穿甲燃燒彈軌跡如同編織的火網，死死鎖住低空域。
    鬼子戰機和轟炸機在彈幕中艱難穿梭，不斷有戰機被擊中，有的淩空爆炸，有的斷翼解體，更多的拖著濃煙墜向遠郊。
    不過十分鍾，鬼子機群的進攻隊形已被徹底打散，殘餘的幾架飛機匆忙拋下彈藥，向東南方向逃竄。
    他沉默了，滿臉都不可思議。
    這被鬼子空襲的畫風怎麽跟其他地方有些不一樣？這還是金陵保衛戰嗎？防守那邊的真的是38師？？
    初步判斷，此役中鬼子在中山門與紫金山方向損失的飛機，至少八九十架。
    “八嘎呀LUUUUU——”鬆井司令官看到航空隊的戰損報告，眼前一黑，差點當場心梗。
    陸軍航空兵總共還剩兩百多架飛機，這一波直接沒了一半？
    要不是飛機是分兩批的，第二批還沒起飛，估計陸航就全軍覆沒了。
    戰機和飛行員的損失讓他感到心口在滴血，氣得一拳砸在桌上：“八嘎！這群支那人，到底從哪裏變出來這麽多高射炮？！”
    一通無能狂怒之後，冷汗瞬間浸透了他的後背，讓他徹底冷靜下來，臉色變得無比難看。
    參謀本部最初的命令隻是打到杭州，嘉興一線就叫停，是他自己殺紅了眼，擅自下令乘勝追擊，妄圖一舉拿下金陵，博一個“帝國戰神”的稱號。
    現在好了，戰神沒當成，反而可能變成戰犯。
    大量訓練有素，實戰經驗豐富的精英飛行員葬送在了高射炮的炮火下。
    如果最終傷亡慘重還攻不下金陵，這口天大的黑鍋扣下來，他被召回本土革職查辦都是最輕的懲罰！
    更別提因為計劃外作戰，後勤補給已經像嚴重便秘一樣，快要斷供了。
    他強迫自己冷靜分析，中山門的防空火力明顯是個硬骨頭，再讓寶貴的陸軍航空兵去送死，那就是蠢貨中的蠢貨了。
    等等……送死？
    鬆井司令官的小眼睛猛地閃過一道精光，這口鍋，絕對不能我一個人背！
    他立刻對身旁的參謀下令：“給海軍的長穀川那個老家夥發報，以我的名義，請求他們海軍航空隊協同空襲中山門和紫金山。”
    “嗨依！”
    就在參謀轉身時，鬆井又像是突然想起什麽，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惡意補充道：
    “哦，對了，記得在電文最後好心提醒他們一句，就說敵軍高射炮火力異常凶猛，我陸軍航空隊已損失慘重，請他們……務必小心。”
    另一邊，鬼子海軍司令部內。
    長穀川司令官剛悠哉地用完早餐，接過副官遞上的陸軍求援電函，隻掃了一眼，就忍不住嗤笑出聲：“嗬，那群陸軍馬鹿果然都是廢物點心。”
    當他看到電文最後那句善意的提醒時，更是直接對著身邊的參謀們開啟了嘲諷模式：
    “貧窮的夏國軍隊能有多少高射炮？三門？還是四門？就是這點‘火力凶猛’的高射炮，也能讓陸軍那幫家夥的航空隊損失慘重？”
    “看來他們不僅陸戰不行，連開飛機都開不好！帝國每年的軍費，真該給他們再砍掉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