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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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清言隻覺得脖頸處一陣酥麻,整個人都不由得一怔。
    而馬文才的呼吸也立刻急促起來,手也下意識攥緊。
    他的力氣本來就大,刻意收著的時候還好,眼下一時情急,竟然生生把那顆扣子扯了下來。
    這下,縱然是厚臉皮如謝清言,整個人也不由得尬住了。
    更別說馬文才,整個人幾乎像炸毛的貓一樣後退了一步,連向來冷淡譏諷的臉都有點驚訝無措的神情。
    謝清言覺得他這樣子也挺好玩的,笑問道:“這樣就很成體統了嗎?”
    這顆扣子本來不扣也沒什麽大事,但扯掉就不一樣了。
    馬文才轉過頭去,手裏緊緊捏著那顆扣子,整個人也不知道是因為扯掉扣子難為情,還是因為剛剛的接觸。
    總之,他整個人都滾燙起來了,肉眼可見的。
    “我明天送你一件新的。”
    要說剛剛他還有三分怨氣,這一打岔,就全剩下無措和一種……不知從何而來的衝動。
    這種莫名其妙的燥熱感幾乎燒到他的五髒六腑。
    於是他握緊了那顆扣子,任由它硌痛手心處的傷口。
    大多數時候,痛讓人變得清醒。
    但這次的感覺卻不同,是一種很陌生的感覺,並不是以痛覺就能驅逐的。
    甚至來的更暴戾了一些。
    謝清言見他垂著頭,還以為他尷尬的不好意思,於是開玩笑道:
    “新的倒還是其次。”
    “隻是待會兒怎麽下山呢?”
    “要是被別人看到,說我們翻袖口的翻袖口,解衣裳的解衣裳,也太不像話了。”
    馬文才抬起頭,卻將視線移向別處,不敢看她:“……別說了。”
    謝清言見多了他囂張跋扈,冷笑諷刺的樣子,卻沒想到他遇到這種事會是這種純情的反應,瞬間很有點意外。
    “好吧好吧,那我們就在後山待一會兒,等天色晚點的時候下去。”
    “那會兒人少,而且黃昏的時候人的視力總是很差。”
    馬文才向來目力很好,不然也不能將箭術練得那樣好,聞言皺眉道:
    “有這個說法?”
    謝清言道:“自然有,黃昏是我一天中視力最差的時候。”
    其實有沒有,她也不知道。
    然而她也萬萬沒想到馬文才之後說的話。
    起初,謝清言隻是覺得兩個人這麽相對著十分沉默,主動道:
    “不如我們往前走走,你覺得如何呀?”
    馬文才雖然沒說話,倒是依言前行了幾步。
    謝清言早已經習慣了他這種默認的做法,也不知道這種不溝通的技巧他怎麽用的這麽擅長,還是跟了上去。
    但這次馬文才也沒冷著臉,反而主動問她:“要去哪?”
    謝清言無奈道:“我怎麽知道?荒郊野嶺的,還能帶你遊園賞花不成?”
    馬文才頓時無語:“又這麽嬉皮笑臉的。”
    “你要是想賞花,前麵有處溪澗,這個時節應當開了不少野花。”
    謝清言誒了一聲,道:“你怎麽對後山這般熟悉?”
    “我還以為你是被你爹教訓了衝動之下隨便找的地方呢。”
    馬文才乍然轉頭,道:“什麽?”
    謝清言道:“我知道說這種事的時候不應該用這種隨意的口吻。”
    “但我想你也受不了沉重的勸慰吧?”
    “還不如直接說。”
    換句話來說,這種事還能怎麽高情商提起?換一種表述,事實也同樣傷人。
    何況有時遮掩比直接更傷人。
    馬文才用奇異的眼光掃了她一遍:“誰告訴你,我被我爹教訓了?”
    兩人一前一後走在林間,腳步聲驚起幾隻歸巢的鳥雀。
    謝清言道:“我猜的。”
    或者說,根據一些隻言片語,比如什麽馬太守從房間裏出來的時候拿著馬鞭,馬統說老爺對公子向來很嚴格……
    何況馬文才的性格又不是健康家庭養出來的陽光開朗大男孩,一看就有點童年創傷。
    要是放在現代他還能上上網,發現原生家庭是東亞人普遍的問題。
    現在可不是隻能憋在心裏嗎?憋的不正常也很正常。
    馬文才卻又掃了她一眼。
    他也真是跟謝清言待久了,說話都帶了點玩味:“哦,在你看來,我爹要教訓我,我就會站在那裏讓他打。”
    謝清言腳步一滯。
    是啊,這可是年輕氣盛的反派,走的又不是逆來順受的孝順兒子那一套。
    再說了,他這個年紀正是青春期的叛逆時候,脾氣強不服軟,就算馬太守是正人君子,說的都是大實話,他都不一定會順服。
    儒家還說小杖則受大杖則走呢,何況是反派?
    謝清言眼裏多了幾分桃花色,笑道:
    “這麽說來,並沒出什麽大事。”
    “虧我還急急忙忙跑出來,早知如此……”
    馬文才氣道:“早知如此,你就不來找我了,是嗎?”
    謝清言立刻解釋:“哪裏的話,找肯定是要找的。”
    “隻是說穿好了衣服再出來嘛。”
    其實知道馬文才沒被教訓,她雖然覺得鬧了個誤會,反倒鬆了一口氣。
    兩人邊說邊走,遠遠的已經看見馬文才說的那條溪。
    謝清言道:“這溪水遠遠看著倒是很清。”
    馬文才點點頭:“這邊遠,我也隻在遠處見到一次。”
    又示意她注意腳下:“小心點,容易滑。”
    謝清言心中一動。
    係統之前有個支線小任務。
    內容是:【減輕或者消除梁山伯雜役。】
    【獎勵:積分+30】
    這事兒她聽岑元辰他們說過,各種陽差陽錯,梁山伯欠了書院二兩金的束修,山長同意他用三年雜役來換。
    謝清言有意要幫他補上這錢,但梁山伯堅決地拒絕,表示無功不受祿。
    想想也是,他要是那麽容易就同意的話,祝英台早就出手幫他補上了。
    可能這就是君子吧。
    看著這溪水,謝清言倒是靈光一閃。
    梁山伯要每日下山挑水灌滿書院那三個大水缸,十分繁重,要是能從這溪流引流入書院,他的雜役不就是減輕了嗎?
    正好書院的用水問題也能解決。
    這溪流的位置真是恰到好處,正好在尼山書院的上頭。
    而幾乎是任何一個現代人都能想到,最簡單的從上到下的引水辦法。
    她這麽想著,腦子裏思緒便也有點不集中。
    兩人往前走了幾步,走到溪水邊,溪流潺潺,匯成一個小湖,倒是十分清澈。
    小徑旁的石壁上是溪流匯成的小瀑布,水花四濺,陽光自水珠中織出一條彩虹來。
    其實這瀑布也說不上壯闊,隻是這彩虹十分綺麗,水霧仿佛接地連天般籠罩住兩人。
    這樣的景色,謝清言不禁由衷讚歎道:“好漂亮。”
    就連馬文才也點點頭,沒有說什麽掃興的話:“確實很美。”
    於是謝清言道:“佛念,很多東西細說起來都是沒有用的。”
    “但為什麽還是有人去追尋呢?”
    “虹橋也沒有什麽用,可我們仍然為此驚歎駐足。”
    馬文才幾乎是一瞬間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佛念,屠龍有技半堪哀又怎樣呢?
    隻要無愧於天地之間就好了。
    少年難得的垂下眼睛,沉默了一瞬。
    然而他再次開口,說出的卻是文不對題的一句話。
    霧色漫漫中,少年鋒利的臉柔和了幾分,他輕聲道:
    “那麽,你的侍女說的話,有幾分是你的意思呢?”
    “謝清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