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太極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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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清言要是聽話也就怪了。
    說實在的,她也不懂馬文才這麽桀驁的一個人,怎麽在感情之事上顯得如此的……
    單純。
    於是她連忙拉住了他的手臂,騎射服本來就是窄袖。
    甚至能感受到袖口下麵皮膚的溫度。
    馬文才回過身,鋒利的眉骨帶著股上位者的壓迫感:
    “放手。”
    謝清言立刻攥緊:
    “那可不行。”
    “你從校場氣勢洶洶趕過來,就為了跟我說一句閉嘴,放手?”
    馬文才銳利的目光一收,顯得有點無可奈何,問她:
    “你去我爹那兒做什麽?”
    謝清言笑道:“是他請我去的啊。”
    馬文才生氣,總不能是因為他沒有被邀請吧?
    真是搞不懂。
    馬文才把她拉到一旁的廊下拐角,紫色的窄袖胡服襯得他腰身勁瘦。
    謝清言不禁視線遊移。
    馬文才長身玉立的站著,冷聲道:
    “他請你去,你就去?”
    “你看不出來他不喜歡你?”
    “還說什麽尋常敘話,你們把我當三歲小孩嗎?”
    幾句話連珠炮一樣砸過來,謝清言收回目光,臉上露出笑容來:
    “噢,原來你拚命的把我往外拉,是知道你爹不喜歡我呀?”
    “原來不喜歡我的人是你爹,不是你哦。”
    謝清言笑的十分耀眼。
    “那你呢,你喜不喜歡我?”
    馬文才呼吸頓時一滯。
    那些帶著點擔憂的質問,瞬間被她堵了回來。
    少年耳根立時泛起了可疑的薄紅,聲音裏那點嘲諷都維持不住了:
    “又這麽空嘴薄舌的,就該讓你被為難一番。”
    “我真不該來找你。”
    謝清言卻打岔問道:
    “說實在的,那點為難,我倒不看在眼裏。”
    “隻是你和馬太守關係怎麽這麽不好?”
    這話觸及馬文才心事,他自然有些回避,好在兩人之間也不是一般友人的關係。
    他頓了頓:
    “他或許是個好太守。”
    “但絕不是個好丈夫,更不是個好父親。”
    謝清言想了想,覺得前麵一句話也未必成立。
    馬太守看起來也不像是什麽愛民如子的清官,感覺就是那種很懂為官之道的大官。
    災年他會給百姓放糧賑災,但也會在裏麵加糠和沙子。
    這話她隻在心裏過了一遍,就笑了笑,點頭稱是:
    “明白了。”
    “上有堯舜之君,才會有堯舜之民。”
    “雖是君臣之道,可是父子相處,又何嚐不是這樣呢?”
    “父慈才能子孝。”
    這話放在如今這時代,實在是一種不敬之語。
    馬文才卻沒有大驚失色,隻是低下頭,目光銳利的仿佛要把她看穿。
    每個人都學過各種孝道的故事,臥冰求鯉和埋兒奉母是廣為流傳的佳話。
    而謝清言說,父慈才能子孝。
    從來沒有人對他說過這樣的話。偏偏她一語中的,說到他心裏最隱秘,連自己都未必意識到的那些質疑。
    這樣的人,看似跟誰都能說上幾句,內裏卻如此鋒利而清醒。
    馬文才不禁低笑了一聲:
    “也就我會聽你這些狂妄之言了,你怎麽不說給梁山伯聽?”
    “隻怕他那種迂腐的老好人,一聽就要說什麽事父至孝,自然能感動人心。”
    謝清言抬起頭,表情愕然:
    “啊?”
    “好端端的,我們為何說到他了?”
    這都哪跟哪?
    有種你跟人聊著天他忽然打車走了的荒謬感。
    馬文才見她疑惑不解,心裏頓時老大一陣不痛快。
    他麵色冷沉,冷哼一聲就把她的手甩開,轉頭又要走。
    謝清言跟在他身後,說是勸他,其實聽起來跟拱火似的。
    “你剛剛在校場練射箭嗎?想必今日又是百發百中,真厲害!”
    “有什麽厲害的,我都習慣了。”
    “是潮生和禪機來跟你說的嗎?”
    “對。”
    “那你說謝謝了嗎?”
    “你!”
    馬文才氣的停下腳步,轉身狠狠看著她:
    “要謝你自己滾去謝好了。”
    “我現在恨不得一箭把這兩個多嘴的東西射死。”
    那有點難度吧。
    都串成糖葫蘆了。
    謝清言看著他的眼睛,反而笑了:
    “哎呀,怎麽這麽凶啊。”
    “我沒出什麽事,他們應該也很懂進退,沒有打擾你吧。”
    何況馬太守那邊還解決了一些小問題。
    怎麽看今天都還算是個不錯的日子。
    謝清言實在生不起氣來,連這話都是笑著問的,帶著點哄著的意思:
    “文才兄到底在別扭什麽?”
    馬文才最受不了她這樣笑眯眯的樣子,沉聲道:
    “謝清言,你把我當女人哄嗎?”
    謝清言不說話。
    馬文才像是再也忍不住了一樣,冷笑著逼問道:
    “我別扭什麽?”
    “好啊,我問你,我前腳帶你去的地方,後腳梁山伯就知道了。”
    “不是你說的嗎?”
    “你把我當成什麽了?”
    謝清言這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後山那泓山泉的事。
    她不由得有點意外。
    這事兒之前確實沒知會馬文才一聲,問題是誰知道他會介意?
    總不能給他補發個專利什麽的吧,這會兒又沒這講究。
    而且也不是他弄的水利設施。
    雖然發現的人確實是他,那能怎麽辦?把命名權給他?
    從此後山那個湖就叫新大陸?
    總不能叫什麽佛念湖,聽起來太難繃了。
    涉及到知識產權的問題,謝清言覺得這個有點敏感了。
    “那我們去找梁山伯,讓他給你一個交代?”
    “然後你們可以把這個水利設施命名為山伯文才工程?”
    宿敵的名字放在一起,這是多抓馬的劇情啊。
    上一次遇到這種事,還是看到牛頓萊布尼茲公式的時候。
    雖然牛頓單方麵迫害了萊布尼茲,但宿敵就是宿敵,死了也要被一起寫在公式名字上。
    可惜馬文才顯然沒有領會她的幽默,而且他幾乎氣的咬牙切齒:
    “隻有我們兩個人知道的地方,轉眼就成了梁山伯的功勞。”
    “你不覺得你要給我一個解釋嗎?”
    謝清言有點恍然大悟的意思了。
    原來馬文才這幾天對她的那種不冷不熱的態度,不是忌憚他爹,是為這事兒在生氣呢。
    謝清言立刻道:
    “我理解,是不是一想到那個地方被其他人踏足,便恨得牙癢癢?”
    “甚至想要毀掉那個地方?”
    “我得不到的東西,就將它毀掉好了。”
    “不能僅我獨享的東西,也將它毀掉好了。”
    “既然你如此生氣,我們去水源那裏放點東西,保管尼山書院橫屍遍野,再也沒人敢碰那裏的水了。”
    空氣靜了一瞬。
    馬文才皺了皺眉,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這也太極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