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看著呲著牙的川娃子，心中難受無比。
    這孩子就是川軍的縮影。
    抗戰中，最被看不起的，反而最爭氣。
    光著腳丫子從川省奔赴前線，戰淞滬，血戰台兒莊……
    隻要哪裏有東洋鬼子，哪裏就有川娃子！
    350萬出川，64萬不歸。
    “鬼子一日不退出國境，川軍誓不還鄉。”
    可就是這樣一支熱血兒郎，卻沒吃沒喝，光著腳丫子，穿著草鞋，用大刀片子、老套筒跟武裝到牙齒的鬼子死磕。
    更不用說軍餉，更不用說傷殘補貼。
    甚至抗戰勝利後，部分士兵因無錢購船票，徒步數月走回川省。
    “上官誌標。”
    “到！”
    “把你的槍給他！”
    秦天親自將中正式步槍，配著10發子彈，遞到了川娃子手中。
    “從現在起，你就是88師524團的一員了。”
    “啊？！”
    看著手中的中正式步槍，川娃子一時愣住了。
    老套筒不用修了？！
    這是中正步槍？！
    半晌，唐火生才回過神來。
    他左手死死摟住步槍，右手笨拙卻認真地敬了個禮：
    “報告長官！川省眉山彭山唐火生，向你報到！”
    說完，他又嬉皮笑臉補充道：
    “嘿嘿，長官喊我‘滾地龍’也要得！”
    “誌標，給唐火生登記編號，拿一枚銀元過來。”
    秦天拿起一枚銀元，塞到唐火生手上。
    唐火生推開銀元，試探地問：
    “長官，光洋能換子彈不咯？”
    “要是換不得，這大洋俺就不要嘍……”
    沉默片刻，聲音漸低。
    “以前，俺哥還活著的時候，還攢錢準備給他娶媳婦，前幾天，俺哥沒了，家裏沒人了！”
    他突然哽住，猛吸鼻子硬把眼淚憋回去，扯出個笑臉：
    “嘿嘿，俺真嘞不要嘍！”
    “誌標，再給他十發子彈。”
    “這個我先替你存著。”
    秦天歎了口氣，收回銀元。
    上官誌標湊了十發子彈交給唐火生，揉著他腦袋把人攬進懷裏。
    ……
    “給上三塊大洋。”
    “這是賣命的錢，我值三塊。”
    “參軍前是打獵的，槍準得很。”
    一個西北軍打扮的彪形大漢背著鋥亮的漢陽造走來，敬禮時眼神冷得像鐵。
    “三塊？！”
    “這家夥是瘋了不？誰打的槍不準？”
    “人家說的在理，這是買命錢！”
    四周頓時炸開了鍋。
    ……
    “槍法好？”
    秦天看著彪形大漢，觀察到了他漢陽造的細節。
    鬼子的狙擊手，會埋伏在四行倉庫右側幾百米的高樓上，冷槍打得準。
    會對將來打掃戰場、布雷等造成壓製。
    等著係統升級後，有了狙擊槍、狙擊鏡等裝備，正需要這樣的神槍手壓製。
    “會用這種鏡子嗎……”
    他比劃著狙擊鏡形狀，話未說完——
    “啥鏡子？”
    大漢冷笑：“長官不信俺？”
    還當是說老花鏡，他突然摘槍甩手——
    “砰！”
    在右側一百米位置，一隻正在啄食屍體的烏鴉應聲倒下。
    “好！”
    秦天擊掌喝彩。
    這天賦，配上98k能讓鬼子狙擊手哭爹喊娘。
    “誌標，給三塊！”
    ……
    “武威，梁子。”
    大漢領了銀元卻跑回潰兵堆，把錢塞給個傷兵：
    “幫我還老薛的藥錢。”
    “這慫活著時整天叨叨，要發財還他娘抓藥欠的三塊大洋，聽得老子耳朵起繭子。”
    “梁子哥，你真要去？”
    梁子頭也不回，悶聲甩下一句：
    “老薛，你擋的那一槍，今日還清了！”
    ……
    秦天舉著鐵皮喇叭喊：
    “打槍的、打炮的、扔手榴彈的，哪怕會開飛機坦克的，來領三塊大洋！”
    “隻要是人才，都可以到我這裏領三個大洋。”
    “我都要！”
    ……
    “魯省沂水的。”
    一個一米八的大高個漢子，肩上扛著擲彈筒，悶頭跑過來，甕聲甕氣地說道。
    “叫啥名兒？”上官誌標問。
    “叫俺克虜伯就中！名兒不當飯吃。”
    “俺缺這倆銀錢？”
    他一膀子搡開上官誌標遞過來的大洋。
    ……
    “我也報名，給我留口吃的就行。”
    “這錢寄給俺嫂子吧，讓她給俺立個衣冠塚。”
    “丟那媽！算老子一個！幾兄弟齊齊上陣，剁了那幫東洋鬼！”
    潰兵蜂擁而至，近八百人排隊報名，鮮少有人要錢。
    ……
    “秦團長，是我誤會你了，我還以為你要跑呢！”
    統計完823人，上官誌標紅著臉遞上名冊。
    “沒事！走，回倉庫。”
    秦天拍了拍上官誌標。
    “團長，其實，我有跟謝副團長一樣的疑惑。”
    上官誌標看了一下身後這群五湖四海的士兵，各種奇葩的武器裝備，有一個川軍，手握一把菜刀。
    這就是一群潰兵！
    “咱們物資和裝備彈藥都不夠，招這麽多人來，好像沒用啊！”
    “總不能拿著大刀片子跟鬼子拚吧？！”
    “再一個，兄弟們的口糧隻能維持三天，總不能填飽了這群潰兵，餓了兄弟們，誰來打仗？……”
    “你不用著急啊，我自有辦法。馬上，他們就會變成一支不可小覷的力量。”
    秦天伸手指了指後麵的潰兵們，微笑地看著上官誌標。
    不可小覷的力量？
    上官誌標對秦天的話保持懷疑。
    “團長，……”
    就當上官誌標還要詢問的時候，忽然——
    蘇州河對麵街上，一群人跑到欄杆上，朝著這邊喊道：
    “你們是回來收複滬上的部隊嗎？”
    這邊昏暗，隻有幾束火把開路，他們在對麵隻能看到個大概，還以為是大部隊進駐滬上了。
    “對！記住俺叫克虜伯！。”
    沂水大漢克虜伯朝著對麵悶聲喊道。
    “英雄萬歲，中國不亡！”
    “英雄萬歲！中國不亡！”對麵爆發熱烈的喊聲。
    有幾個學生抱著牛皮鼓和銅鑼跑了過來，他們在欄杆下站定之後，鼓聲奏響，銅鑼間歇伴奏。
    一陣蒼茫的旋律在對岸響起。
    川娃子唐火生一下子就聽出了這曲子，這不就他們川軍入滬上參加會戰時候，唱的《義勇軍進行曲》嗎？
    “起來！不願做奴隸的人們！”
    唐火生吊著嗓子，開始歌唱。
    驀然間，殺氣十足，讓人血脈賁張的歌聲混著對麵的鑼鼓，在蘇州河上縈繞。
    “把我們的血肉，築成我們新的長城。”
    “中華民族到了最危險的時候……”
    八百條喉嚨跟著怒吼，聲浪震得河水發顫。
    秦天走在最前，歌聲中目光如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