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們過去幾十年的悲慘生命裏，勞作是奴隸的本分，食物是主人的賞賜。
    兩者之間，從未有過任何公平可言。
    像這樣明碼標價，多勞多得，簡直是他們想都不敢想的事。
    一個新來的女人嘴唇劇烈哆嗦著，她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從喉嚨裏擠出破碎的音節。
    “大……大人……這是真的？我……我幹的活，真的能……換吃的？”
    艾琳娜迎著她的目光。
    “我，艾琳娜，說的話。”
    “就是這裏的律法。”
    人群中，一個瘦削的男人猛地站了起來。
    他因為過度激動而滿臉漲紅，手指顫抖地指著那塊木板，聲音因興奮而變得尖利。
    “大人！那是不是說，如果我一天掙夠2工分，我……我能換兩份吃的？！”
    “沒錯。”艾琳娜點頭。
    這兩個字，是引爆火藥桶的最後一粒火星。
    “天！”
    “幹活就能吃飽飯！幹得越多吃得越多！”
    “這不是夢！我不是在做夢！”
    壓抑到極致的驚呼與不敢置信的狂喜，瞬間吞沒了整個營地。
    每個人的眼中都燃起了火焰，那是被壓抑了太久，名為“欲望”與“希望”的烈火。
    “這套製度，明天開始試行。”
    艾琳娜的話語不帶溫度，讓狂熱的氣氛驟然一滯。
    “巴克和瑪拉作為組長，負責監督記錄。但如果有人想耍小聰明，虛報工分……”
    她的目光緩緩掃過每一個人，語氣裏的寒意讓篝火的暖意都消散了幾分。
    “後果，你們自己承擔。”
    所有人瞬間激靈一下，下意識挺直了腰板，用盡全力大聲保證。
    “是！大人！我們絕不敢！”
    這套來自現代文明的初級績效管理，像一針最猛烈的興奮劑，狠狠注入了這個原始營地的血管。
    一個清晰的、可以通過自己雙手掙來的未來，第一次如此真切地展現在所有人麵前。
    宣布完工分製，艾琳娜拋出了第二個計劃。
    “營地的發展，離不開鐵器。”
    “我決定，明天出發去黑鐵鎮，帶一個鐵匠回來。”
    “您要親自去？”瑪拉第一個站起來反對，“大人，太危險了！讓巴克和漢斯陪您！”
    “不行。”艾琳娜直接否決。
    “營地剛走上正軌，他們走了，所有工程都得停。人多目標大，反而更不安全。”
    她伸出手，拍了拍身邊伏地假寐的莉莉絲。
    莉莉絲瞬間起身，那龐大的陰影籠罩下來，幽紅的瞳孔在夜色中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壓迫感。
    “有它就夠了。”艾琳娜的聲音平靜而自信。
    “它的速度，你們見識過。真遇到危險，沒人能追得上我們。”
    眾人看著那頭散發著凶獸氣息的影狼，想起它那鬼魅般的速度，懸著的心稍稍放下，再也無人開口反駁。
    他們很清楚，這位年輕領主的意誌，不容動搖。
    “最多五天，我就會回來。”艾琳娜安撫道，“我不在的這幾天，營地由巴克和瑪拉共同負責。你們要做的，就是在天黑前休息，天亮後玩命幹活，在我回來之前，準備好足夠建造淨化站的石料和木材。”
    “能不能做到？”
    “能！”
    以巴克和漢斯為首，所有男人扯著嗓子，發出了一聲震徹山穀的怒吼。
    那吼聲裏，是無窮無盡的幹勁！
    艾琳娜看著他們眼中燃燒的火，仿佛看到了一個強大勢力的雛形。
    很好。
    這股氣，能用。
    她站起身，金色的長發在火光下流淌著光輝，下達了最後的命令。
    “今天，都早點休息，養足你們的精力。”
    “從明天開始，我們希望營地，正式進入——大建時代！”
    夜深人靜，營地裏鼾聲四起，隻有守夜的漢斯，像一尊雕塑抱著木棒坐在篝火旁。
    艾琳娜毫無睡意。
    她坐在山洞深處，借著微弱的火光，反複研究著係統給出的那兩份圖紙——【初級生態淨化站】和【簡易水車】。
    “真是越看越頭大。”她低聲自語。
    這兩樣東西的結構，遠比她想的複雜。
    生態淨化站的核心，是一個由多種植物、礦物和微生物構成的過濾循環係統。
    圖紙上標注了十幾種她聞所未聞的材料，係統貼心地標注了“可在腐化之地找到替代品”，但光是尋找這些替代品，就是個巨大的工程。
    而簡易水車，主體是木質，但關鍵的傳動軸、齒輪和固定件，圖紙明確標注：“建議使用金屬材料，以保證強度和耐用性”。
    “說到底，還是繞不開鐵匠和金屬。”
    艾琳娜歎了口氣，關掉了圖紙。
    黑鐵鎮之行，必須成功。
    她開始盤點自己的家當。
    戰鬥力擔當，莉莉絲。成長期的影狼，擁有短距離瞬移的能力，是偵查、突襲、保命的王牌。
    然後是她自己。戰力可以忽略不計，但腦子好用，還有係統這個最大的底牌。背包裏有充足的食物和水，幾塊應急用的暗影石，還有一把新磨好的石刀。
    “裝備是寒酸了點，但好歹不是光杆司令了。”
    她從背包裏取出一塊暗影石，在手裏拋了拋。
    “係統，這東西除了做武器，能當錢用嗎？”
    【暗影石是稀有魔法材料，在部分黑市或特定人群中可作為硬通貨。其價值遠高於普通金銀。輕易示人，可能引來殺身之禍。】
    “懂了，財不露白。”
    這暗影石，是她的啟動資金，也是她用來“釣”鐵匠的魚餌。
    一個真正的鐵匠大師，不可能對這種稀有礦石不動心。
    她又思考著風險。
    最大的風險，是路上的腐化生物。
    腐化之地危機四伏，誰也不知道會從哪個角落裏鑽出什麽怪物。
    其次，是黑鐵鎮本身。巴克說那是個以鐵匠出名的小鎮，但現在是什麽情況，誰也不知道。
    鎮子還在不在？是被怪物摧毀了，還是被某個勢力占據了？
    一切都是未知數。
    “必須做好準備。”
    艾琳娜從一堆破爛裏，翻出了一件粗布鬥篷，雖然破舊，但能將她整個人和那頭紮眼的金發都遮起來。
    準備好一切，她才靠著洞壁，淺淺睡去。
    莉莉絲則安靜地趴在她腳邊，警惕地豎著耳朵，守護著自己的主人。
    第二天，天還沒亮，艾琳娜就醒了。
    她沒有驚動任何人，隻給守夜的漢斯打了個手勢，便帶著莉莉絲，悄然離開了營地。
    晨曦的微光，將一人一狼的影子，在荒原上拉得老長。
    “莉莉絲，我們出發。”艾琳娜輕聲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絲冒險前的興奮。
    “嗷嗚！”
    莉莉絲歡快地應了一聲，跑在前麵，開始為主人掃清前方的道路。
    根據巴克提供的大致方向和係統地圖的導航，黑鐵鎮在營地西南方，直線距離約三十公裏。
    艾琳娜沒有走直線，而是選擇了一條相對繞遠，但係統標記為“危險等級較低”的山脊路線。這裏視野開闊，便於提前發現危險。
    路上，她們遇到了好幾撥遊蕩的腐化生物。
    有成群的腐化犬，也有在岩壁上攀爬的蜥蜴狀怪物。
    “左前方，三百米，那頭最大的。”
    艾琳娜的聲音剛落。
    莉莉絲的身影便瞬間消失在原地，直接發動【暗影穿行】，出現在了腐化犬王的身後。
    不等那頭怪物反應，一道黑光閃過。
    【利爪】！
    犬王的腦袋，像個爛西瓜一樣爆開，黑色的血液和組織濺了一地。
    頭領一死，剩下的怪物便哀嚎著作鳥獸散。
    整個過程幹淨利落，甚至沒有耽誤艾琳娜前進的腳步。
    “幹得漂亮，莉莉絲。”
    艾琳娜從背包裏丟出一塊肉幹，莉莉絲在半空中精準地接住，得意地搖著尾巴。
    除了怪物，她們還遇到了幾波流民。
    艾琳娜都遠遠地避開了。
    她現在沒空也沒資源去招募更多的人。
    大半天後，當太陽開始西斜時，一片低矮、黑黢黢的建築群，終於出現在了地平線的盡頭。
    那裏被一圈簡陋但看起來還算堅固的石牆圍著。
    牆上插著火把，有模糊的人影在上麵走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