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房子？
    凱爾和博林同時愣在原地。
    “大人，現在……蓋房子？”凱爾臉上的不解幾乎要溢出來，他斟酌著詞句，試圖提醒。
    “戰爭迫在眉睫，我們所有的人力，難道不應該全部投入到防禦工事上嗎？”
    “沒錯！”博林這個戰爭狂人立刻甕聲甕氣地附和。
    他的腦子裏隻有武器和戰鬥。
    “房子能擋住騎士的衝鋒？能擋住魔法師的火球？”
    “我們應該造更多的鐵矛，更多的盾牌！甚至……造一台能把那些鐵皮罐頭砸成肉餅的巨型投石機！”
    艾琳娜看著他們，沒有反駁。
    她的目光越過兩人，望向那些聽到命令後，從各個角落聚集過來的領民。
    他們每個人的臉上，都寫著與凱爾、博林如出一轍的困惑。
    他們衣衫襤褸，渾身沾滿泥土與汗水，眼神疲憊而麻木。
    白天，他們是艾琳娜手中最順從的工蟻，不知疲倦地勞作。
    晚上，他們蜷縮在陰冷潮濕的山洞，或是在幾塊破布搭起的窩棚裏瑟瑟發抖，祈禱自己不會在睡夢中被寒風奪走性命。
    艾琳娜的身體還殘留著精神力耗盡後的虛弱，但她的聲音卻異常清晰，穿透了山穀中的喧囂。
    “我問你們。”
    “你們，是為了什麽而戰？”
    所有人瞬間沉默。
    為了什麽？
    為了那口能續命的熱乎土豆糊？
    為了不被外麵的怪物撕碎吃掉？
    沒人能給出確切的答案。
    “你們是為了守護自己的家園而戰。”
    艾琳娜替他們說出了那個深埋心底，卻又遙不可及的詞。
    她的視線緩緩掃過人群，掃過壯實的巴克，掃過漢斯那條在風中搖晃的空蕩蕩的袖管，掃過瑪拉和芙蕾雅，掃過那些新加入的、臉上還帶著驚惶的流民。
    “可你們看看。”
    “我們有家嗎？”
    她的聲音不大，卻像一把無形的鐵錘，狠狠砸在每個人的心口上。
    “一個陰冷潮濕、幾十個人擠在一起的山洞，那是家嗎？”
    “幾塊破布搭起來，風一吹就散架的窩棚，那是家嗎？”
    一連串的質問，讓所有人都低下了頭。
    是啊。
    他們有了食物，有了武器，甚至有了一絲活下去的希望。
    但他們，沒有家。
    “戰爭，是要死人的。”艾琳娜的聲音變得低沉，帶著一絲殘酷的真實，“我無法保證，我們中的每一個人，都能活到最後。”
    “但我可以向你們保證。”
    她挺直了略顯疲憊的脊背。
    “隻要我還站著，就會讓你們每一個人，在奔赴戰場之前，都擁有一個可以被稱為‘家’的地方！”
    “一個溫暖的，堅固的，能為你們的妻子、孩子遮風擋雨的家！”
    “家，就是我們最後的防線！”
    “現在，告訴我！”
    “你們願不願意，用自己的雙手，在敵人到來之前，為自己，為家人，建起這座最後的防線？！”
    死寂。
    下一秒。
    “願意！”
    巴克第一個扯著嗓子，發出了野獸般的咆哮，他那張憨厚的臉因激動而扭曲漲紅。
    “我們願意！”
    “蓋房子！蓋！”
    “為了家！”
    壓抑到極致的情緒，在這一刻轟然引爆。
    所有男人都瘋了，他們像是被注入了最猛烈的藥劑，揮舞著手中的鐵鎬和鐵鍬，發出震徹山穀的怒吼。
    就連那些女人，眼眶也瞬間通紅，淚水決堤而下。
    家。
    對這些顛沛流離了太久的人而言，這個詞，比世界上任何財寶都更加珍貴，更具魔力。
    凱爾呆呆地看著這一切。
    他看著那些被艾琳娜三言兩語就煽動得狀若瘋魔的領民，看著他們眼中那股足以焚燒一切的狂熱。
    那就是艾琳娜。
    博林也沉默了。
    他那顆塞滿了鐵錘與熔爐的腦袋，第一次開始思考武器之外的東西。
    家……
    他下意識地回頭，望向山洞的方向。
    他的妻子芙拉，他的兩個孩子，就在那個陰冷的地方。
    一股強烈的羞愧感湧上心頭。
    他突然覺得，自己之前那些隻想著造武器的想法，是多麽的狹隘。
    沒有家，再鋒利的武器，又能守護什麽？
    矮人走到艾琳娜麵前，深深地低下他那顆高傲的頭顱，聲音裏是脫胎換骨般的鄭重。
    “大人，您說得對。”
    “我，赤須·博林，不僅要為我的家人打造最堅固的盾牌，更要為她們，建造最溫暖的壁爐。”
    “請您下令吧！我知道怎麽用石頭，造出一百年都不會倒的房子。”
    艾琳娜笑了。
    她知道，從這一刻起，這個名為“希望營地”的團體，才真正擁有了靈魂。
    “很好。”她拍了拍手，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過來。
    “現在，聽我分配任務！”
    她的目光精準地鎖定了凱爾和博林。
    “凱爾，你負責規劃！我要你在最短的時間內，拿出一份完整的村落布局圖！居住區，工坊區，倉儲區，防禦區，必須明確劃分，合理布局！”
    “是，大人！”凱爾的血液瞬間沸騰。這是考驗，更是天大的機遇。
    “博林，你負責技術！地基怎麽打，牆體怎麽砌，房梁怎麽架，你就是總工程師！我不管你用什麽方法，我隻要最堅固，最實用！”
    “交給我，大人！”博林捶著胸口，發出沉悶的巨響，“矮人的建築學，是寫在血脈裏的驕傲！”
    “巴克，漢斯！你們帶領所有壯勞力，分成兩組！一組采石，一組伐木！我要石頭，堆成山的石頭！我要木頭，最堅硬的木頭！”
    “是！”
    “瑪拉，芙拉！你們帶領所有女人，負責後勤！燒水，做飯，編織繩索，處理傷員！記住，我們是在和死神賽跑，每一個人，都是戰士！”
    “明白，大人！”
    短短幾分鍾，整個營地就被艾琳娜變成了一台圍繞著“建城”這個核心目標，高速運轉的精密戰爭機器。
    她自己也沒有閑著。
    她走到那片已經鬱鬱蔥蔥的土豆地旁。
    “芙蕾雅。”
    “艾琳娜姐姐。”小姑娘立刻跑了過來。
    “我們的戰士，需要更有力的食物。”艾琳娜從係統背包裏，取出了幾樣全新的種子。
    幾顆像是豆子，但顆粒更大，顏色更深的種子。
    還有一些，則是細小的，如同金色沙礫般的顆粒。
    【高能蛋白豆（一代）：富含高品質植物蛋白，生長周期短，可快速補充體力。】
    【速生黃金麥（一代）：生長周期縮短50%，產量提升30%，口感遠超普通小麥。】
    這是係統獎勵的新作物，她一直沒舍得動用。
    但現在，是時候了。
    “把它們，種下去。”艾琳娜將種子交到芙蕾雅手中，聲音裏帶著期待。
    “用你的力量，讓它們以最快的速度成熟！”
    “我們要讓我們的戰士，在奔赴戰場之前，吃上香噴噴的豆子燉肉，喝上用真正的小麥釀造的烈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