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哪個天才想出來的這種打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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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中軍大帳。
    帳內氣氛凝重得能滴出水來,一眾身披甲胄、氣息彪悍的將領分列兩側,目光齊刷刷地落在了主位上。
    蕭逸塵端坐於帥案之後,麵沉如水。
    帳簾被親兵掀開,沐瑤緩步走了進來。
    一瞬間,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被磁石吸了過去,帶著毫不掩飾的驚愕與不解。
    “王爺?”
    一個絡腮胡的獨眼將軍忍不住開了口,聲音粗嘎。
    “軍機重地,王妃娘娘……怎能入內?”
    蕭逸塵抬起眼皮,冰冷的視線掃過那名將軍。
    “從今日起,王妃之言,便是本王之令。”
    他一字一頓,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嚴。
    “都給本王,聽清楚了。”
    滿帳嘩然。
    將領們麵麵相覷,臉上的表情比見了鬼還精彩。
    沐瑤仿佛沒看見他們臉上的驚濤駭浪,徑直走到帥案旁,尋了個位置站定。
    “諸位將軍不必拘束,我隻是來旁聽的。”
    她語氣平淡,卻讓一眾鐵血漢子心裏更不是滋味了。
    旁聽?
    軍國大事,豈是後宅婦人能旁聽的?
    蕭逸塵沒有理會眾人的心思,他猛地站起身,走到巨大的沙盤前,拿起指揮杆。
    “昨日之戰,傷亡慘重,皆因戰法老舊,被敵將李堅處處掣肘。”
    “故而,本王決定,今日改變戰法。”
    他手中長杆重重一點沙盤的南門位置。
    “放棄四麵雲梯登城,將所有攻城步卒,集中於一處!”
    “弓兵營協同推進,掩護攻城槌,不計代價,直取南門!”
    此言一出,整個大帳瞬間炸開了鍋。
    “王爺三思啊!”
    一名須發花白的老將軍當即出列,滿臉急切。
    “此法太過凶險!將所有兵力押於一處,若被敵軍集中火力攻擊,我軍必將死傷枕藉!”
    “是啊王爺!”
    龐萬裏也跟著站了出來,急得滿頭大汗。
    “還有弓兵營!讓他們跟著步卒往前衝,那不是讓他們去送死嗎?”
    “弓兵乃國之利器,是用來決勝於千裏之外的,豈能當做尋常的刀盾手來用?這……這簡直是胡鬧!”
    “胡鬧?”
    蕭逸塵猛地轉頭,一雙厲目死死盯著龐萬裏。
    “本王的決定,何時輪到你來置喙了?”
    “末將不敢!”
    龐萬裏嚇得一個激靈,連忙單膝跪地。
    帳內其餘將領也紛紛跪下,齊聲高呼。
    “請王爺三思!”
    “請王爺收回成命!”
    蕭逸塵看著跪了一地的手足兄弟,胸中的煩躁與怒火交織。
    他深吸一口氣,目光越過眾人,看向了旁邊氣定神閑的沐瑤。
    那個女人,從頭到尾,連眼皮都沒動一下。
    仿佛眼前這場足以動搖軍心的爭執,不過是一場與她無關的鬧劇。
    “夠了!”
    蕭逸塵猛地一拍帥案,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本王心意已決!”
    他赤紅著雙眼,掃視著帳下眾人。
    “此戰,就這麽打!”
    “有敢再言者,立斬不赦!”
    “傳令下去,全軍整備,一個時辰後,攻城!”
    ……
    蒼涼的號角聲再次響徹雲霄。
    高高的點將台上,蕭逸塵一身戎裝,神情緊繃地注視著下方如同潮水般湧向葭萌關的軍隊。
    沐瑤就坐他身後不遠處的一張椅子上,麵前還擺著一張小幾,上麵放著一壺熱茶。
    她悠閑得,仿佛不是在觀戰,而是在遊山玩水。
    “開始了。”
    蕭逸塵的聲音又緊又硬。
    “嗯。”
    沐瑤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
    蕭逸塵聽著她這不鹹不淡的回應,隻覺得一股無名火直衝腦門。
    他猛地回頭。
    “你就一點都不擔心?”
    “下麵那些,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命!”
    沐瑤抬起眼簾,看了他一眼。
    “擔心有用嗎?”
    “王爺若是不信我,現在下令鳴金收兵,還來得及。”
    “你!”
    蕭逸塵被她噎得一口氣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他盯著那張雲淡風輕的臉,半晌,才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
    “好!好得很!”
    “本王今日,就信你這‘婦人之見’一次!”
    說罷,他猛地轉身,再不看她一眼,隻將全部心神都投向了遠處的戰場。
    “擂鼓!”
    “進軍!”
    咚!咚!咚——!
    沉悶的戰鼓聲,如同巨人的心跳,敲擊在每個人的胸膛。
    一千名手持重盾的步卒,護衛著三百名背弓拔刀的精銳弓兵,簇擁著十具巨大的攻城槌,如同一隻黑色的巨獸,開始緩緩向那座雄關逼近。
    城樓之上,守將李堅正舉著單筒望遠鏡,觀察著城下的動向。
    “將軍,他們這是……要做什麽?”副將看得一頭霧水。
    “不架雲梯,不推箭塔,就這麽直愣愣地衝著城門來了?”
    李堅也皺起了眉頭,他打了半輩子仗,從未見過如此詭異的攻城陣法。
    “看著像是要強攻城門。”
    “強攻城門?他們瘋了不成?”副將失笑:“就憑那幾根破木頭?咱們的滾石、火油、金汁,是擺著看的嗎?”
    李堅沒有說話,但心裏那股不安的感覺,卻愈發濃烈。
    “傳令下去!”他放下望遠鏡,沉聲喝道:“不管他們耍什麽花樣!弓箭手準備!投石車準備!火油金汁都給老子備足了!”
    “等他們一進射程,就給老子狠狠地打!”
    “是!”
    點將台上,氣氛壓抑到了極點。
    龐萬裏等一眾將領,個個手心冒汗,死死盯著那支越來越接近城牆的孤軍。
    “進入射程了!”一個傳令兵高聲喊道。
    蕭逸塵的拳頭,瞬間攥緊。
    咻——咻——咻!
    下一刻,密集的箭雨,如同烏雲一般,從葭萌關的城頭傾瀉而下!
    “舉盾!”
    前排的步卒怒吼著,將手中的重盾高高舉過頭頂,組成了一麵密不透風的鋼鐵穹頂。
    叮叮當當!
    箭矢撞在盾牌上,發出一陣炒豆子般的密集脆響,卻未能穿透分毫。
    “王爺!頂住了!”龐萬裏激動地喊了一聲。
    蕭逸塵沒有回應,他的目光越過盾陣,落在了那些被保護在中間的弓兵身上。
    這才是第一波。
    果然,城頭上的箭雨剛歇,一陣令人牙酸的機括聲便響了起來。
    “是投石車!他們要拋石頭了!”有將領驚呼。
    蕭逸塵猛地回頭,看向沐瑤。
    沐瑤端著茶杯,眼皮都沒抬一下。
    “王爺,該下令了。”
    蕭逸塵咬了咬牙,對著傳令兵吼道:“傳令後方!投石車,給本王對準城頭,拋射!”
    “弓箭手,自由射擊!壓製城頭!”
    命令一下,鎮北軍後方陣地,上百輛投石車同時發動,巨大的石塊帶著呼嘯的風聲,越過己方軍陣,狠狠砸向葭萌關的城牆。
    同時,數萬弓箭手引弓拋射,箭矢如蝗,覆蓋了整個南門城樓。
    一時間,城牆上慘叫連連,亂作一團。
    “好機會!”蕭逸塵眼睛一亮。
    “還不夠。”沐瑤的聲音冷冷傳來:“李堅不是蠢貨,這點騷擾,動搖不了他的防線。”
    話音剛落,城牆上便冒出了數十口巨大的鐵鍋,下麵燃著熊熊烈火。
    “是火油!”龐萬裏的臉都白了。
    一旦火油潑下,盾陣也擋不住,那支隊伍,頃刻間便會化作一片火海!
    蕭逸出心頭一緊,下意識地就要下令後撤。
    “別動。”沐瑤終於放下了茶杯,站起身,走到了他的身邊。
    她指著遠處那支已經推進到城下不足百步的隊伍。
    “王爺,看你的人。”
    蕭逸塵順著她的手指看去。
    隻見盾陣之中,那三百名弓兵,忽然齊刷刷地收刀入鞘,摘下了背上的長弓。
    他們沒有後退,反而迎著城頭即將落下的火油,拉開了弓弦。
    “他們要幹什麽?!”蕭逸塵瞳孔一縮。
    “協同推進,自然要協同。”沐瑤的語氣依舊平淡:“步卒為他們擋箭,他們,就要為步卒清掉頭頂的威脅。”
    三百名弓兵,動作整齊劃一,幾乎是在同一瞬間,鬆開了弓弦。
    三百支利箭,沒有射向城頭的守軍,而是以一個刁鑽至極的角度,直奔那幾十口搖搖欲墜的油鍋而去。
    砰!砰!砰!
    幾聲悶響,衝在最前麵的幾口大鍋,竟被箭矢的力道,直接射得翻倒了過去!
    滾燙的火油,沒有潑向城外,反而盡數澆在了城牆之上,瞬間點燃了數名守軍,引來一片鬼哭狼嚎。
    城頭上的攻勢,為之一滯。
    “漂亮!”
    蕭逸塵忍不住脫口而出,看向沐瑤的眼神裏,第一次帶上了毫不掩飾的震驚。
    “這……這怎麽可能?這麽遠的距離,還是仰射……”
    “我說了,一個合格的弓兵,放下弓,就是最精銳的刀盾手。”沐瑤淡淡道:“反過來說,也一樣。”
    “他們的箭,比你的親衛營,隻快不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