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侯爺的白月光,才是幕後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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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瑤看著眼前這張俊朗的臉,那份真摯的關切幾乎要溢出來。
    這確實是一張帥臉,溫潤如玉,比起蕭逸塵那塊冷硬的石頭,不知要順眼多少倍。
    或許,這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念頭隻是一閃而過。
    她輕輕搖頭,拉開了些許距離。
    “我過得很好。”
    “蕭逸塵雖然冷落我,倒也沒有欺負我。”
    聽到這個答案,陳慶之懸著的心放下了一半,但隨之而來的是更深的憐惜。
    不被欺負,就算過得好了嗎?
    在他看來,以她的才貌,本該被捧在手心,集萬千寵愛於一身。
    “雲娥,跟我走吧。”陳慶之向前一步,語氣急切。
    沐瑤沒有動,隻是靜靜地看著他。
    “去哪兒?”
    “回京城!”陳慶之脫口而出:“皇上答應我了,隻要我能平定叛亂,他絕不會傷害你!”
    他看著沐瑤平靜的臉,又急忙補充:
    “如果你不願回京也沒關係,天下之大,我可以帶你遠走高飛,去一個誰也找不到我們的地方!”
    隻要能離開蕭逸塵那個混蛋,去哪裏都可以。
    然而,沐瑤的反應卻出乎他的意料。
    “子由哥哥,你是不是誤會什麽了?”
    陳慶之整個人都愣住了。
    誤會?
    他能有什麽誤會?
    “你……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沐瑤看著他,一字一句,清晰無比。
    “我沒有要走的意思。”
    轟!
    陳慶之的大腦一片空白。
    他用一種看陌生人的表情看著沐瑤,滿臉的不可思議。
    她不走?
    她竟然不想走?
    “為什麽?”
    陳慶之的情緒有些失控,他上前抓住沐瑤的肩膀:
    “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要對他不離不棄嗎?”
    “蕭逸塵到底哪裏好?他心裏隻有那個慕容雲歌,把你當成什麽了?他為了一個女人起兵造反,連累你陷入如此險境,這種自私自利的男人,值得你為他做到這個地步嗎?”
    他幾乎是吼出來的。
    三年的不甘與憤懣,在這一刻盡數爆發。
    沐瑤任由他抓著,臉上沒有半分波動。
    她隻是平靜地,說出了一句足以顛覆他整個世界的話。
    “你弄錯了。”
    “起兵謀反的,並非鎮北王。”
    陳慶之的動作僵住了。
    不是蕭逸塵?
    那還能是誰?
    他看著沐瑤那雙平靜得可怕的眸子,一個荒謬到極點的念頭,不受控製地從心底冒了出來。
    沐瑤抬起手,輕輕撥開他抓著自己肩膀的手指。
    她的唇邊,甚至還帶著一抹淺淡的笑意。
    “是我。”
    “是我沐瑤,要反了他蕭家的天下。”
    “是我,逼著他蕭逸塵,打進了皇城。”
    陳慶之的身體,劇烈地顫抖了一下。
    他踉蹌著後退了兩步,用一種看瘋子的表情看著眼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女人。
    “你……你說什麽?”
    ……
    假山之後。
    蕭逸塵的身體早已僵硬如鐵。
    當他看到陳慶之伸手去碰沐瑤,而沐瑤竟然沒有躲開的時候,一股他自己都無法理解的狂怒,幾乎要將他的理智燒毀。
    他差一點就衝了出去。
    可緊接著,他聽到了那段讓他血液都快要凝固的對話。
    陳慶之要帶沐瑤走。
    回京城,或者遠走高飛。
    好啊!
    走!
    趕緊走!
    他蕭逸塵正好落得個清淨!
    他心裏惡狠狠地想著,可那股堵在胸口的煩悶,卻越來越重。
    他甚至開始期待沐瑤點頭答應。
    隻要她答應,他就能衝出去,名正言順地,將這對狗男女……
    然後呢?
    然後他聽到了沐瑤的回答。
    她不走。
    她竟然不走?
    為什麽?
    蕭逸塵和陳慶之一樣,腦子裏充滿了巨大的問號。
    難道這個女人,真的對自己……
    這個念頭剛一升起,就被他自己掐滅。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這個女人心機深沉,冷酷無情,她怎麽可能會有那種感情!
    直到,沐瑤那輕飄飄的,卻又重如雷霆的最後一句話,傳入他的耳中。
    是我沐瑤,要反了他蕭家的天下。
    是我,逼著他蕭逸塵,打進了皇城。
    蕭逸塵的大腦,徹底宕機了。
    他躲在假山後麵,整個人都傻了。
    這個女人……
    她瘋了嗎?
    她怎麽敢!
    她怎麽敢把這種事情,就這麽輕描淡寫地告訴了敵軍主將!
    這是何等的瘋狂!何等的……愚蠢!
    他下意識地就要衝出去,將這個口無遮攔的女人拖走。
    可他的腳,卻像是被釘在了地上,動彈不得。
    他忽然想看看。
    他想看看,這個女人葫蘆裏,到底還賣著什麽藥。
    他也想看看,那個陳慶之,在知道了這個驚天秘密之後,會作何反應。
    是當場將她拿下,立下不世之功?
    還是……
    ……
    陳慶之的世界觀,在這一刻,被徹底擊碎。
    謀反的不是鎮北王。
    是她。
    是那個在他記憶裏,坐在桃花樹下安靜看書,會因為他一句話而臉紅的沐家大小姐。
    “你瘋了!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陳慶之的情緒徹底失控了。
    沐瑤看著他,臉上那抹淺淡的笑意未曾改變,仿佛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我當然知道。”
    “蕭逸塵無非就是個被忠君愛國思想洗腦的愚昧慫包罷了,他還沒有那個膽量去謀反。”
    “皇帝一道聖旨,要他死,他便準備飲下毒酒,去地下與他的列祖列宗交代。”
    沐瑤的敘述輕描淡寫,卻讓陳慶之的大腦一片轟鳴。
    “是他想死,我不想。”
    “是我打翻了毒酒,殺了傳旨太監,撕毀了聖旨。”
    “是我逼著他,帶著六十萬鎮北軍,打進了皇城。”
    每一句話,都像是一記重錘,狠狠砸在陳慶之的心上。
    他看著沐瑤那張平靜的臉,忽然覺得無比陌生。
    “為什麽?”
    他艱難地問出了這三個字。
    “很簡單。”
    沐瑤的回答,幹脆利落。
    “我隻想活著,好好的活著。”
    這個理由,讓陳慶之更加無法理解。
    “按照大周律法,王爺身死,無子嗣的王妃,需要殉葬。”
    “他蕭逸塵為了他心中的白月光,想去死,想做個情深義重的千古情聖。”
    “可我沐瑤,憑什麽要為他的愚蠢陪葬?”
    轟!
    陳慶之的大腦,徹底一片空白。
    殉葬……
    他竟然忘了這一條。
    是啊,鎮北王妃,何等尊貴。可一旦王爺死了,這份尊貴,便成了催命符。
    他隻想著她嫁給蕭逸塵後被冷落,受盡了委屈。
    卻從未想過,她從一開始,就活在死亡的陰影之下。
    “既然如此……”
    陳慶之急切地上前一步,抓住了她的手臂。
    “那就更好了!蕭逸塵死了,我能保下你!隻要他死了,所有人都能活!”
    在他看來,這才是最完美的解決辦法。
    死一個蕭逸塵,天下太平,他也能順理成章地將她護在羽翼之下。
    沐瑤沒有掙脫。
    她隻是靜靜地看著他,那平靜的反應,讓陳慶之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你保我?”
    沐瑤反問。
    “開弓沒有回頭箭。傳旨太監死在王府,聖旨被毀,蕭逸塵起兵造反已成事實。”
    “紙,是包不住火的。”
    “等皇帝蕭景南查明真相,知道這一切都是我主導的,你陳慶之,真能保得住我嗎?”
    陳慶之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能嗎?
    他不能。
    謀逆主犯,這是誅九族的大罪。他武安侯府,在皇權麵前,同樣不堪一擊。
    “現在看來,我們這位皇帝陛下,可比傳說中的要精明許多。”
    沐瑤繼續說著,每一個字都精準地紮在他的軟肋上。
    “他的話,真的能信嗎?”
    “他今天能因為一個莫須有的罪名,下旨賜死手握六十萬大軍的鎮北王。”
    “明天,他就能因為忌憚你平叛的功勞,下旨賜死你武安侯陳慶之。”
    陳慶之的身體僵住了。
    他閉口不言,因為他無法反駁。
    沐瑤說的,句句在理。
    帝王心術,向來如此。飛鳥盡,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子由哥哥。”
    沐瑤輕輕喚他。
    “靠山山會倒,靠人人會跑。人生在世,能靠的,隻有自己。”
    她抬起手,輕輕撥開他抓著自己手臂的手指。
    “憑什麽一道聖旨,就要我嫁給一個我不愛,也不愛我的男人?”
    “憑什麽又一道聖旨,就要我為他的愚蠢和深情去死?”
    “這種把自己的命,完完全全交到別人手裏的感覺,我受夠了。”
    “所以,我要反。”
    “我要把這天下,把所有人的命,都掌握在我自己手裏。”
    她的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斬釘截鐵的力量,徹底顛覆了陳慶之二十一年來建立起的所有認知。
    在這個皇權大於一切,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時代裏。
    從未有人,敢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
    更不敢想。
    ……
    假山之後。
    蕭逸塵的身體早已僵硬如鐵。
    當他聽到沐瑤說出“殉葬”二字時,他整個人都懵了。
    他竟然忘了。
    他竟然把這麽重要的事情給忘了!
    他一心隻想著自己要去陪雲歌,要去全自己的名聲,卻從未想過,他的死,意味著沐瑤也要跟著陪葬。
    一股巨大的愧疚與荒謬感,瞬間將他淹沒。
    原來,她殺太監,逼自己造反,不是為了什麽權力,不是因為心機深沉。
    她隻是……想活下去。
    緊接著,他聽到了陳慶之的許諾。
    “蕭逸塵死了,我能保下你!”
    一股無名火,瞬間從蕭逸塵的心底竄起。
    好啊!
    他死了,他們這對狗男女正好雙宿雙飛!
    他甚至開始惡毒地盼著沐瑤點頭答應。
    可沐瑤接下來的話,卻讓他再次陷入了呆滯。
    她拒絕了。
    她不僅拒絕了,還用一種他從未聽過的論調,將皇權、忠義、君臣之道,批駁得體無完膚。
    “憑什麽?”
    “我受夠了。”
    “我要反。”
    這些話,對於從小接受忠君愛國教育,將鎮北軍的榮耀與忠誠刻在骨子裏的蕭逸塵而言,不亞於天方夜譚。
    這個女人……她到底是個什麽怪物?
    她的腦子裏,到底都裝了些什麽東西?
    他忽然發現,自己對這個成婚三年的妻子,當真是一無所知。
    不。
    不僅僅是一無所知。
    他甚至覺得,自己和她,根本就不是活在同一個世界的人。
    ……
    梅園內,死一般的寂靜。
    陳慶之還沉浸在巨大的衝擊中,無法自拔。
    他看著眼前的沐瑤,看著她那雙在月光下亮得驚人的眸子,忽然覺得,自己一直以來所堅守的一切,都變得可笑起來。
    忠君?
    愛國?
    兒女情長?
    在她的野心麵前,這些東西,脆弱得不堪一擊。
    “子由哥哥。”
    沐瑤的聲音,將他的神思拉了回來。
    她向前走了一步,與他之間的距離,近到可以聞到彼此身上清冽的寒氣。
    “言盡於此。”
    “現在,你要抓我去向皇帝領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