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廢材老公登基,皇後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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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朝,仁德元年。
    距鎮北軍攻入皇城,已過半月。
    宮牆上的血跡早已被衝刷幹淨,取而代之的是嶄新的“仁”字旗。
    金鑾殿上,蕭逸塵身著玄色十二章紋龍袍,頭戴十二旒冠冕,端坐於九十九級台階之上的龍椅。
    那張曾經隻屬於他兄長的椅子,又冷又硬,硌得他骨頭生疼。
    他成了皇帝。
    登基大典辦得倉促卻不失威嚴,年號“仁德”,是他親自定的。
    台下,文武百官山呼萬歲,聲震寰宇。
    可這山呼海嘯般的恭維,卻讓他感覺不到半分暖意。
    “陛下,八方諸侯於殿外求見,獻上降表,並擒獲前朝兵部尚書張烈,以為賀禮。”
    內侍尖細的通報聲,打斷了蕭逸塵的思緒。
    “宣。”
    他隻吐出一個字。
    很快,幾名披堅執銳的鎮北軍士卒,押著一個形容枯槁,身穿囚服的男人走了上來。
    正是張烈。
    那個曾經意氣風發,要將他置於死地的平叛大將軍,此刻卻雙膝發軟,被人拖行著,在金磚上留下一道狼狽的痕跡。
    他本率著二十萬大軍回援,可半路上,蕭景南的死訊便傳遍了天下。
    所謂的勤王之師,瞬間成了無根的浮萍。
    而那些前一刻還在與他稱兄道弟,商議如何夾擊鎮北軍的諸侯們,下一刻便翻了臉,將他五花大綁,當成了進獻給新皇的投名狀。
    “罪臣張烈,叩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張烈被按在地上,用盡力氣磕頭。
    蕭逸塵俯視著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張烈,你可知罪?”
    “罪臣知罪!罪臣罪該萬死!罪臣受蕭景南那昏君蒙蔽,才敢與天軍為敵,求陛下饒罪臣一命,罪臣願為陛下做牛做馬!”
    張烈涕淚橫流,早已沒了半點骨氣。
    蕭逸塵沒有再看他,隻是對著一旁的龐萬裏揮了揮手。
    “拉下去,按我朝律法處置。”
    “是,陛下!”
    龐萬裏咧嘴一笑,親自上前,像拎小雞一樣把張烈提了起來,拖出了大殿。
    殿內,百官噤若寒蟬。
    新皇的手段,比他們想象中要幹脆利落得多。
    “朕今日登基,當論功行賞。”
    蕭逸塵的聲音在空曠的大殿中回蕩。
    “龐萬裏!”
    “末將在!”
    剛剛回來的龐萬裏,立刻單膝跪地。
    “你護駕有功,忠勇可嘉。朕封你為禁軍大統領,總領皇城防務,護衛京畿安全。”
    “謝陛下!末將定為陛下肝腦塗地,死而後已!”
    龐萬裏激動得滿臉通紅。
    蕭逸塵微微頷首,視線轉向了另一人。
    “陳慶之。”
    陳慶之從武將隊列中走出,同樣單膝跪地。
    “臣在。”
    整個大殿的空氣,似乎都凝滯了。
    所有人都清楚,這位武安侯,才是新皇能夠如此順利登基的最大功臣。
    沒有他獻出慶州,京城門戶大開,那場神策門外的血戰,勝負猶未可知。
    “陳慶之,你深明大義,順應天時,獻城歸降,使京城免遭戰火,功在社稷。”
    蕭逸塵緩緩開口。
    “朕封你為滄州王,食邑萬戶,世襲罔替。”
    此言一出,滿堂皆驚。
    王!
    還是二字異姓王!
    大周開國百年,從未有過如此殊榮。
    這簡直是人臣之極。
    陳慶之的身體僵了一下。
    他抬起頭,看向高台之上的那道身影。
    冠冕的垂旒,遮住了新皇的臉,讓他看不清對方的表情。
    可他卻能感覺到,一道沉重的枷鎖,已經套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滄州王。
    聽起來尊貴無比,卻是將他徹底推出了權力的中心。
    他不再是手握兵權的武安侯,而是一個被供養起來的閑散王爺。
    他為沐瑤獻出了一切,而新皇,則用一個王位,買斷了他所有的功勞,也斬斷了他與沐瑤之間,最後的一絲可能。
    “臣……謝陛下隆恩。”
    陳慶之低下頭,聲音幹澀。
    蕭逸塵看著他,心中升起一股快意。
    這是他登基之後,第一次感覺到,自己是真正的皇帝。
    一個可以掌控別人生殺榮辱,喜怒哀樂的皇帝。
    “眾卿平身。”
    蕭逸塵抬了抬手,示意封賞繼續。
    接下來,他有條不紊地冊封了其餘的功臣。
    鎮北軍的將領們,各有封賞。
    沐瑤的父親,前朝首輔沐風,也被官複原職,依舊位列百官之首。
    一切,都顯得那麽順理成章。
    終於,所有的封賞都已結束。
    但所有人都還在等。
    他們在等最後一個,也是最重要的一個冊封。
    皇後。
    國不可一日無君,亦不可一日無後。
    鎮北王妃沐瑤,以女子之身,輔佐新皇,謀定天下。
    無論從功績,還是從身份,她都是當之無愧的皇後人選。
    沐風站在百官之首,看似平靜,但微微顫抖的朝笏,還是暴露了他內心的不平靜。
    女兒信中的話,言猶在耳。
    棋子,是會反噬的。
    現在,就是驗證這句話的時候。
    蕭逸塵似乎很享受這種萬眾矚目的等待。
    他端起麵前的茶杯,輕輕吹了吹,卻沒有喝。
    過了許久,他才放下茶杯,那輕微的碰撞聲,讓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擬旨。”
    他開口了。
    一名太監立刻捧著聖旨,躬身待命。
    “鎮北王妃沐氏,性資敏慧,秀外惠中。於朕龍潛之時,輔弼左右,厥功至偉。”
    “今朕纘承大統,論功行賞。”
    “特冊封沐氏為……”
    蕭逸塵故意拖長了聲音。
    殿內,落針可聞。
    陳慶之攥緊了手,指甲幾乎要嵌進肉裏。
    沐風閉上了眼睛。
    “……貴妃。”
    最後兩個字,輕輕吐出,卻像一道驚雷,在金鑾殿上炸響。
    貴妃?
    不是皇後?
    百官嘩然,所有人都以為自己聽錯了。
    以沐瑤的功績和家世,怎麽可能隻是一個貴妃?
    這意味著,中宮之位,將虛懸以待。
    新皇,另有打算!
    沐風的身體劇烈地晃動了一下,整個人仿佛瞬間蒼老了十歲。
    他輸了。
    他的女兒,也輸了。
    他們都低估了一個男人,在坐上那把椅子之後,會發生的變化。
    陳慶之猛地抬起頭,滿臉的難以置信。
    他想出列,想質問。
    可他剛一動,就被身旁的老將拉住。
    老將對他搖了搖頭。
    這是陛下的家事,也是陛下的天下。
    輪不到他一個異姓王來置喙。
    陳慶之的胸口劇烈起伏,最終,還是把所有的話,都咽了回去。
    他看向高台。
    這一次,他似乎穿透了那十二道垂旒,看清了龍椅上那張臉。
    那張臉上,沒有半分情意,隻有屬於帝王的,冷漠與威嚴。
    蕭逸塵將所有人的反應,盡收眼底。
    他心中,沒有半分波瀾,甚至有一絲報複的快感。
    小心沐瑤……
    皇兄的遺言,在他腦中盤旋。
    他不會殺她,更不會動她。
    但他要讓她明白,誰,才是這天下的主人。
    你不是喜歡掌控一切嗎?
    那朕,就讓你嚐嚐,被人掌控的滋味。
    “退朝。”
    蕭逸塵站起身,拂袖而去,留下滿朝文武,麵麵相覷。
    ……
    沐府。
    後花園裏,百花盛開,爭奇鬥豔。
    沐瑤穿著一身素雅的常服,正拿著一把小巧的銀剪,修剪著一株開得正盛的牡丹。
    距離她與父親那夜談話,已經過去了很多天。
    她沒有再出過府門。
    她就在等。
    等蕭逸塵的選擇,也等他送來的結果。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一名捧著明黃色卷軸的太監,在一眾侍衛的簇擁下,快步走進花園。
    “聖旨到——”
    尖銳的唱喏聲,驚飛了枝頭的鳥雀。
    沐瑤沒有回頭,甚至連手裏的動作都沒有停下。
    太監見狀,也不敢催促,隻能展開聖旨,清了清嗓子,開始宣讀。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冗長的溢美之詞,從太監的口中不斷念出。
    沐瑤充耳不聞。
    她隻是專注地看著眼前這朵牡丹,花開得極好,層層疊疊,雍容華貴。
    “……特冊封沐氏為貴妃,欽此。”
    當最後兩個字落下時,花園裏一片死寂。
    所有下人都屏住了呼吸。
    太監捧著聖旨,額角見了汗。
    “貴妃娘娘,請……接旨吧。”
    沐瑤終於停下了手裏的動作。
    她沒有去接聖旨,而是舉起銀剪,對準了那朵開得最盛的牡丹花。
    “哢嚓。”
    一聲輕響。
    碩大的花朵,應聲而落,掉在地上,沾了塵泥。
    太監渾身一顫,幾乎要將手裏的聖旨掉在地上。
    那朵牡丹,花冠碩大,色澤豔麗,本是滿園春色中最奪目的存在。
    此刻,它卻靜靜地躺在泥土裏,花瓣上沾染了塵埃,迅速失去了光彩。
    傳旨太監的額角,冷汗涔涔滑落。
    他捧著那卷明黃的聖旨,隻覺得有千斤重,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這鎮北王妃,不,現在是沐貴妃了。
    她的膽子,比天還大。
    “貴……貴妃娘娘,您……這……”
    太監的聲音發顫,後麵的話怎麽也說不出口。
    沐瑤將手中的銀剪,隨手放在一旁的石桌上,發出“當”的一聲輕響。
    那聲音不大,卻讓在場所有人的心都跟著一跳。
    她看也未看那名太監,隻是淡漠地開口。
    “聖旨,本宮接了。”
    太監愣住了,似乎沒反應過來。
    就這麽簡單?
    沒有質問,沒有憤怒,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情緒波動。
    這比預想中的任何一種激烈反應,都更讓人心底發毛。
    “你可以退下了。”沐瑤又補充了一句:“回去告訴宮裏,明日辰時,我會自行入宮。”
    “是,是,奴才告退,奴才告退!”
    太監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帶著人,逃也似的離開了沐府後院。
    仿佛身後有什麽洪水猛獸。
    周圍的下人噤若寒蟬,一個個低著頭,連大氣都不敢出。
    沐瑤沒有理會眾人,她隻是靜靜地站著,看著那朵被自己親手剪下的牡丹。
    貴妃。
    蕭逸塵,你坐上那把椅子才幾天,長進倒是不小。
    這是在試探她,也是在警告她。
    用一個不高不低的位置,將她圈禁在後宮,告訴她,也告訴天下人,誰才是真正的主宰。
    就在這時,一名管家模樣的老者匆匆走來,在幾步開外停下,躬身稟報。
    “小姐,武安侯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