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大女主的決斷——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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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容雲歌的臉,白了又白。
    她站在原地,看著沐瑤的背影,一動不動。
    沐瑤沒有再回頭。
    她徑直走出了景陽宮的大門,那身素雅的常服,在金碧輝煌的宮殿裏,顯得格格不入。
    守在殿外的宮女太監們,紛紛低下頭,連呼吸都放輕了。
    沒人敢攔。
    也沒人敢問。
    這位新晉的貴妃,雖無皇後之名,但整個皇城,誰不知道,她才是把新皇扶上龍椅的那隻手。
    沐瑤的腳步不快,卻每一步都堅定無比。
    她穿過長長的宮道,無視了兩旁宮人投來的各色視線。
    直到宮門前,負責守衛的禁軍統領才硬著頭皮上前。
    “貴妃娘娘,這……沒有陛下的手諭,您不能出宮。”
    沐瑤停下腳步,側過頭看他。
    她什麽話都沒說。
    那名統領隻覺得一股無形的壓力當頭壓下,額角瞬間見了汗。
    “娘娘,末將也是奉命行事,還請娘娘不要為難……”
    “讓開。”
    沐瑤隻說了兩個字。
    統領的身體僵住,雙腿像是灌了鉛。
    沐瑤沒有再等。
    她從他身側走過,徑直走向早已等候在宮門外的青帷小車。
    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車簾後,那名統領才鬆了一口氣,發覺自己的後背,已經濕透了。
    “去武安侯府。”
    車夫不敢有半分遲疑,立刻揚鞭。
    馬車,緩緩駛動,離開了這座象征著天下權力中心的牢籠。
    車輪壓過青石板路,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
    沐瑤靠在軟墊上,閉上了眼睛。
    這幾日發生的一切,在她腦中快速閃過。
    蕭逸塵的試探與警告。
    金鑾殿上的冊封。
    皇陵前,上官燕那絕望的哭喊。
    還有慕容雲歌那自以為是的“解釋”。
    一切,都像是一場精心編排的戲劇。
    而她,從一個執棋人,正在變成一枚被擺布的棋子。
    就在這時,一個許久未曾出現的聲音,在她腦海裏響起。
    【叮咚!親愛的大女主,您有一份改變世界的史詩級任務,請注意查收!】
    係統的聲音,依舊是那副賤兮兮的語調。
    沐瑤連眼皮都懶得抬。
    【任務名稱:革命。】
    【任務描述:醒醒,別做夢了!在這個吃人的封建王朝裏,當皇後和當貴妃有區別嗎?推翻那個腐朽的舊世界,建立一個屬於你的新世界!去吧,少女,本係統看好你喲~】
    【任務獎勵:視最終革命成果進行評估。上不封頂,獎勵你整個世界都有可能!】
    革命。
    這兩個字,在沐瑤的腦海裏,炸開。
    她緩緩睜開眼。
    車窗外,京城的街景飛速倒退。
    小販的叫賣聲,行人的說笑聲,孩童的追逐打鬧聲……
    一派繁華安定的景象。
    可在這份繁華之下,又掩蓋了多少像上官燕一樣,無聲死去的冤魂?
    殉葬製。
    她拚盡全力,甚至不惜放棄皇後之位,放棄對陳慶之的掌控,以此作為交換。
    可結果呢?
    蕭逸塵,用一句輕飄飄的“朕盡力了”,便將一切推得幹幹淨淨。
    他錯了嗎?
    從一個剛剛登基,需要穩固朝局的皇帝的角度來看,他沒有錯。
    為了一個前朝皇後,去挑戰傳承百年的祖製,去得罪滿朝的文武老臣,這筆買賣,不劃算。
    那禮部的老臣們錯了嗎?
    他們讀了一輩子聖賢書,信奉的就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祖宗留下來的規矩,就是天條,更沒有錯。
    那錯的是誰?
    是她沐瑤錯了嗎?
    是她不該在一個封建時代,去妄想什麽人人平等,什麽狗屁的人權?
    不。
    誰都沒有錯。
    錯的,是這個時代。
    是這個將人分為三六九等,視人命如草芥的,封建王朝。
    她忽然想通了。
    就算她鬥倒了慕容雲歌,坐上了皇後的位置,又如何?
    就算她更進一步,效仿前世大唐那位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女帝,自己坐上那把龍椅,又能如何?
    隻要這個名為“帝製”的框架還在,她就永遠不可能真正改變什麽。
    她可以憑自己的喜好,廢除殉葬製。
    但下一任皇帝,同樣可以憑他的喜好,再把這個製度撿回來。
    治標不治本。
    想要從根源上解決問題,隻有一條路。
    革命。
    推翻這整個腐朽的,吃人的製度。
    係統的任務,來得恰是時候。
    簡直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頭。
    隻是……
    革命。
    這兩個字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卻難如登天。
    走哪條路?
    效仿前世的龍國,農村包圍城市?
    這裏沒有相應的階級基礎,這條路,走不通。
    效仿蘇維埃,發動工人起義?
    大周朝的城市裏,連個像樣的工坊都沒有,全是手工作業的小商販,更不現實。
    法蘭西?霓虹國?
    沐瑤的腦中,閃過一個又一個名字,又被她一一否決。
    任何一場成功的革命,都不是一蹴而就的。
    那是幾代人,用鮮血和生命,摸索出來的道路。
    她隻有一個人。
    想在短短幾十年內,完成如此宏偉的目標,無異於癡人說夢。
    但,再難的路,也得有第一步。
    飯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她的第一步,就是要找到一個可以信任的,有能力的,能接受她思想的……同路人。
    一個火種。
    一個能將她的思想,傳播出去的火種。
    這個人,必須有能力,有聲望,最好,還對現有的體製,心懷不滿。
    沐瑤的腦海裏,浮現出一張臉。
    陳慶之。
    武安侯,未來的滄州王。
    手握兵權,戰功赫赫,在軍中威望極高。
    更重要的是,他剛剛被蕭逸塵用一個王爵,“發配”到了邊疆。
    名為封賞,實為驅逐。
    他心中,必然有怨氣。
    再加上他對原主的那份舊情……
    簡直是完美的策反對象。
    思索間,馬車的速度,緩緩慢了下來。
    “娘娘,武安侯府到了。”
    車夫的聲音,從外麵傳來。
    沐瑤整理了一下思緒,掀開車簾,走了下去。
    武安侯府。
    曾經的京城新貴,此刻卻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蕭索。
    府門大開著,不時有下人搬著大大小小的箱籠,進進出出。
    看來,前往滄州封地的準備,已經開始了。
    門口的家將看到沐瑤,先是一愣,隨即立刻上前行禮。
    “見過貴妃娘娘。”
    “陳慶之呢?”沐瑤直接問。
    “侯爺在書房。”家將躬身回答,不敢抬頭。
    沐瑤沒有再問,徑直朝著記憶中的方向走去。
    武安侯府的書房,比首輔府的要小,卻更顯雅致。
    她推開門,沒有通報。
    一室寂靜。
    陳慶之正獨自坐在棋盤前,左手執黑,右手執白,自己與自己對弈。
    聽到門響,他執白子的手頓在半空,卻並未回頭。
    “你來了。”
    他的聲音,平靜無波,似乎早就料到她會來。
    沐瑤走到棋盤對麵,看著那盤已經陷入僵局的棋。
    黑子大龍被圍,看似已是死局。
    但白子外強中幹,隻要黑子能尋到一絲空隙,便能破圍而出,反殺對手。
    這盤棋,是陳慶之的處境。
    也是蕭逸塵為他,為她,設下的局。
    陳慶之放下手中的白子,抬起頭。
    “往後,有什麽打算?”他問。
    他沒有問她為何而來,也沒有質問冊封之事。
    他隻是問她,接下來,該怎麽走。
    在他的心裏,她,永遠是那個執棋的人。
    沐瑤沒有去看棋盤,她的視線,落在他那張溫潤如玉的臉上。
    這張臉,此刻寫滿了疲憊與茫然。
    她開門見山。
    “我決定了。”
    陳慶之看著她,等著她的下文。
    沐瑤一字一頓,聲音不大,卻足以在寂靜的書房內,掀起驚濤駭浪。
    “推翻帝製。”
    啪嗒。
    陳慶之剛剛拈起的一枚黑子,從指間滑落,掉在棋盤上,發出一聲脆響,驚亂了滿盤的廝殺。
    他整個人都僵住了。
    他看著沐瑤,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懷疑自己聽錯了。
    或者,是她瘋了。
    “雲娥妹妹,你……”
    他艱難地開口,聲音幹澀得厲害:“你方才的話,是什麽意思?”
    “字麵上的意思。”沐瑤的回答,簡單,且冷酷。
    她看著陳慶之那張寫滿震驚與不解的臉,繼續解釋道。
    “從今往後,大周,沒有皇帝。”
    轟!
    陳慶之的大腦,一片空白。
    他感覺自己腳下的地麵,正在一寸寸地崩塌,整個世界都在天旋地轉。
    沒有皇帝?
    這怎麽可能!
    “或者,”沐瑤看著他劇變的臉色,又補充了一句:“有皇帝,但皇帝,隻是一個吉祥物。”
    “沒有實權。”
    吉祥物?
    沒有實權?
    陳慶之的世界觀,再一次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衝擊。
    他自幼熟讀聖賢書,學的是君臣父子,忠孝禮義。
    他戎馬半生,為國征戰,守的是皇權社稷,護的是君王威嚴。
    他為了她,背棄了舊主,獻出了城池,將蕭逸塵扶上了皇位。
    他以為,這已經是大逆不道的極致。
    可現在,她卻告訴他,她要推翻這一切。
    她不要皇帝了。
    “沒有君王,這江山社稷怎麽辦?”
    陳慶之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這黎民百姓,又該怎麽辦?”
    “天下,豈不是要大亂!”
    他站起身,在書房裏來回踱步,心中的驚駭與迷茫,幾乎要將他吞噬。
    他可以為了她,與天下為敵。
    但他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將這個天下,帶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沐瑤沒有說話。
    她隻是靜靜地看著他,看著他焦躁,看著他掙紮。
    陳慶之的問題,也是她這幾天,一直在思考的問題。
    係統給的任務是“革命”。
    但革命之後呢?
    建立一個怎樣的新世界?
    她腦中有無數前世的藍本,但沒有一個,可以完美地套用在這個時代。
    她需要摸索。
    她需要一個同路人。
    而眼前的陳慶之,就是她選定的第一個火種。
    她必須說服他。
    不是用他們之間的舊情,而是用一個足以讓他信服的,未來的藍圖。
    許久。
    在陳慶之幾乎要被自己的焦慮逼瘋的時候,沐瑤終於開口了。
    她的聲音,恢複了慣有的平靜與沉著。
    “子由哥哥。”
    陳慶之的腳步,猛地一頓。
    他回過頭,看向她。
    “你覺得,皇帝,是個好東西嗎?”沐瑤問。
    陳慶之愣住了。
    “遠的不說,就說蕭景南。”
    “他為了一個女人,就能逼死自己的親兄弟。他為了鞏固皇權,就能濫殺功臣。”
    “再說蕭逸塵。”
    “他才坐上那把椅子幾天?他就已經忘了,是誰把他推上去的。他就已經開始猜忌,開始清除他眼中的威脅。”
    “他今天能把你我二人,一個困於深宮,一個遠放邊疆。明天,他就能為了他所謂的江山永固,殺掉任何一個他覺得礙眼的人。”
    沐瑤站起身,走到他的麵前。
    “一個人的喜怒,決定千萬人的生死。”
    “一個人的好惡,決定天下的興衰。”
    “你覺得,這樣的製度,對嗎?”
    一連串的反問,如同一記記重錘,狠狠地砸在陳慶之的心上。
    他對不上來。
    因為她說的,全都是事實。
    他親眼見證了蕭景南的昏聵,也親身感受了蕭逸塵的涼薄。
    那把龍椅,是一個會吞噬人性的怪物。
    “可……可曆朝曆代,皆是如此啊……”陳慶之的聲音,充滿了無力感。
    “向來如此,便是對的嗎?”
    又是這句話。
    和那日在景陽宮中,質問蕭逸塵的話,一模一樣。
    陳慶之徹底沉默了。
    他感覺自己腦中那根名為“常理”的弦,被徹底撥亂了。
    他從小建立起來的整個世界,正在眼前這個女子的三言兩語之間,分崩離析。
    沐瑤知道,火候到了。
    她必須給他,一個全新的,能夠替代舊世界的答案。
    “君王,可以有。”
    她緩緩開口,每一個字,都帶著一股奇異的魔力。
    陳慶之猛地抬起頭,眼中重新燃起一絲希望。
    “但是,他的權力,必須被關進籠子裏。”
    “什麽籠子?”陳慶之追問。
    “法律。”
    沐瑤吐出兩個字。
    “立一部至高無上的法,這部法,由天下人共同製定。從今往後,無論是皇帝,還是百姓,都必須遵守這部法。”
    “皇帝犯法,與庶民同罪。”
    “皇帝不再擁有生殺予奪的權力,他隻是國家的一個象征,一個代表。”
    陳慶之聽得雲裏霧裏,但他抓住了最關鍵的一點。
    “那……誰來治理國家?”
    “一個內閣。”沐瑤的思路,越來越清晰:“由一群最聰明,最有能力的人,組成一個團隊,來代替皇帝,處理國家的日常事務。”
    “這個內閣的成員,不再由皇帝一人任命,而是通過某種公平的方式,選舉出來。”
    “他們要對誰負責?”
    “對法律負責,也對天下人負責。”
    “如果他們做的不好,或者貪贓枉法呢?”
    “那就換掉他們。”沐瑤的回答,斬釘截鐵:“通過同樣的選舉方式,讓更有能力的人,來取代他們。”
    書房內,再次陷入了死一樣的寂靜。
    陳慶之呆呆地站著,一動不動。
    沐瑤所描述的這個世界,是他聞所未聞,想都未曾想過的。
    皇帝,隻是象征。
    權力,關進籠子。
    法律,至高無上。
    內閣,選舉產生。
    這……這還是大周嗎?
    這還是他所認識的那個世界嗎?
    他感覺自己的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這……這個製度,叫什麽?”他艱難地問。
    沐瑤沉思了片刻。
    她知道,她必須給這個全新的製度,起一個能讓這個時代的人理解,並接受的名字。
    “君主立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