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至高無上的權利,的確充滿了誘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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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沐瑤的命令,如同在滾燙的油鍋裏澆入一瓢冷水,瞬間引爆了全場!
    “攻入皇宮!”
    “議長萬歲!”
    原本還在廝殺的禁軍將士,爆發出震天的怒吼。
    他們的眼中,燃燒著一種名為“創造曆史”的狂熱。
    他們不再是為某個姓蕭的皇帝賣命的工具,他們是在為自己,為子孫後代,開創一個全新的世界!
    龐萬裏將開山大刀往地上一插,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水,咧開大嘴,笑得像個三百斤的孩子。
    他回頭看了一眼台階上那個纖細卻仿佛能撐起天地的身影,胸中豪氣萬丈。
    跟著這樣的主帥,幹他娘的,值了!
    “兄弟們,還等什麽!衝啊!”
    龐萬裏提起大刀,一馬當先,率領著士氣高昂的禁軍,朝著皇城的方向發起了衝鋒。
    沿途的“勤王軍”早已鬥誌全無,麵對這股勢不可擋的洪流,要麽跪地投降,要麽轉身逃竄,再也組織不起任何有效的抵抗。
    京兆府內,更多的士兵源源不斷地湧出,他們分作兩路,一路匯入龐萬裏的洪流,直撲皇宮。
    另一路則奔赴長街,去圍剿那些被重機槍打殘的城外之軍。
    長街之上,屠殺仍在繼續。
    虎賁衛指揮使和他帶來的三萬大軍,此刻正被死死地壓製在城門附近的一小塊區域內。
    前進,是死亡的火網,後退,是自相踐踏的人潮。
    他們就像被困在籠子裏的野獸,在絕望中瘋狂嘶吼,卻隻能徒勞地消耗著最後的生命。
    當支援的自由民主軍從後方殺到時,他們的心理防線徹底崩潰了。
    “降了!我降了!別開槍!”
    一名士兵扔掉武器,跪在地上,抱頭痛哭。
    這個舉動像是會傳染,越來越多的士兵扔掉了手中的兵器,跪倒在地。
    他們寧願成為俘虜,也不想再麵對那神鬼莫測的“妖法”。
    而在另一邊,攻向皇城的隊伍,則遭遇了最後的抵抗。
    龍驤衛指揮使李績帶著殘兵敗將,一路潰逃至承天門下,試圖依托高大的城牆負隅頑抗。
    “放箭!放箭!”李績嘶吼著,聲音沙啞。
    然而,稀稀拉拉的箭雨,在龐大的攻城軍隊麵前,顯得如此蒼白無力。
    就在此時,沐淵亭帶著一隊人,推著幾輛蒙著黑布的板車,來到了陣前。
    “政委,就是這裏了!”
    沐淵亭點了點頭,掀開黑布。
    板車上,赫然是五挺閃著幽幽寒光的重機槍!
    “議長有令,對於負隅頑抗者,不必留情!”
    沐淵亭的臉上,沒有了平日的儒雅,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革命者的冷酷與決絕:“給我對準城樓,打!”
    “噠噠噠噠噠噠!”
    死神的咆哮聲再次響起。這一次,目標是高高的承天門城樓。
    城樓上的守軍,瞬間被密集的子彈掃倒一片。
    磚石被打得粉碎,木製的欄杆被打成漫天木屑。
    李績眼睜睜看著自己身邊的一名親兵,腦袋像個爛西瓜一樣爆開,紅的白的濺了他一臉。
    他徹底呆住了。
    這仗,還怎麽打?
    ……
    金鑾殿。
    昔日代表著至高皇權的殿宇,此刻卻彌漫著血腥氣和死寂。
    殿門大開,寒風灌入,吹得地上散落的奏折嘩嘩作響。
    百官勳貴,有一個算一個,全都被自由民主軍的士兵用步槍指著,跪在冰冷的金磚上,瑟瑟發抖。
    他們的烏紗帽歪了,朝服亂了,臉上滿是絕望和恐懼。
    就在不久前,他們還是這個帝國高高在上的統治者。
    轉眼間,已是階下之囚。
    沐瑤緩步走入大殿。
    她身後跟著沐淵亭和龐萬裏。
    她的腳步很輕,踩在光滑的金磚上,卻仿佛每一步都踏在了所有人的心髒上。
    大殿之內,落針可聞。
    所有人的身體,都因為她的出現而繃緊了。
    沐瑤的視線掃過一張張驚恐的臉,最後,停留在了跪在最前方的那個老人身上。
    周文淵。
    這位監國大人,沒有像其他人一樣癱軟在地,他的脊梁依舊挺得筆直,花白的頭發一絲不亂。
    隻是那張布滿皺紋的臉上,再無半分血色。
    沐瑤走到他的麵前,停下。
    “周大人,事到如今,可還有話要說?”
    周文淵緩緩抬起頭,渾濁的雙眼直視著沐瑤,沒有畏懼,隻有一片死灰。
    “成王敗寇,老夫無話可說。”
    他的聲音沙啞,卻字字清晰。
    “但你一介女流,蠱惑人心,顛覆皇權,此乃逆天而行!”
    “大周江山,綿延數百年,豈是你這妖婦能輕易竊取的!”
    他枯瘦的身體裏,爆發出最後的力氣。
    “老夫會在九泉之下等著你!看你和你的亂黨,是如何落得一個萬劫不複的下場!”
    “動手吧!”
    他閉上了眼睛,引頸待戮。
    一番話說得慷慨激昂,不少跪著的官員眼中都露出了羞愧。
    他們連一個七旬老人都比不上。
    龐萬裏更是被罵得火冒三丈,提著刀就要上前。
    “老匹夫,死到臨頭還敢嘴硬!”
    然而,沐瑤隻是抬了抬手,便攔住了他。
    她看著麵前一心求死的老人,忽然笑了。
    那笑聲很輕,在這死寂的大殿中,卻顯得格外清晰。
    “動手?”
    “周大人,動什麽手?”
    周文淵猛地睜開眼睛,不解地看著沐瑤。
    沐瑤環視著殿中所有豎起耳朵的王公貴族,聲音平靜地響起。
    “看來直到今天,你們還是不明白,我為什麽要發起這場革命。”
    “你們也無法理解,什麽叫做自由,什麽叫做民主。”
    她收回視線,重新落在周文淵的臉上。
    “在你們的認知裏,失敗者,就應該被勝利者趕盡殺絕,對嗎?”
    “可在我這裏,不是。”
    “自由民主軍,講究的是人人平等。我們推翻的,是吃人的製度,而不是要將所有反對我們的人,都變成刀下亡魂。”
    沐瑤的話,讓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
    周文淵更是滿臉的錯愕。
    不殺?
    這怎麽可能?
    自古以來,改朝換代,哪一次不是血流成河?
    “昔日,你們是皇權的擁護者,是王公貴族,站在了人民的對立麵,是我們的敵人。”
    沐瑤的聲音繼續響起。
    “但現在,你們失敗了。”
    “從這一刻起,你們不再是我的敵人。你們,也和城外的萬千百姓一樣,是這個國家的民眾。”
    “凡是民眾,我就會給你們一次機會。”
    “一次,改過自新,重新做人的機會。”
    整個金鑾殿,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以為自己聽錯了。
    饒是周文淵,此刻也徹底懵了。
    他準備好了一百種赴死的姿態,卻唯獨沒有想過這一種。
    沐瑤緩緩轉身,麵向大殿中的所有人。
    “從今天起,你們不再是王爺,不是國公,也不是什麽大人。”
    “你們所有的爵位,封地,特權,全部廢除。”
    “你們,隻是這個國家最普通的平民百姓。”
    “隻要你們往後能遵紀守法,通過自己的勞動去生活,你們依舊可以在京城,好好地活下去。”
    “但……”
    她話鋒一轉。
    “倘若你們之中,有誰觸犯了新的法律,那等待你們的,將是法律最公正的製裁。”
    說完,她不再看這些失魂落魄的前朝權貴。
    “將他們,全部帶下去。”
    “明日午時,押至承天門前。”
    “我會當著全城百姓的麵,對他們進行公開宣判。”
    士兵們立刻上前,將一個個癱軟如泥的官員拖了出去。
    周文淵被兩名士兵架著,他沒有掙紮,隻是死死地盯著沐瑤的背影,那雙渾濁的眼睛裏,充滿了前所未有的迷茫與困惑。
    這個女人,到底想做什麽?
    她葫蘆裏,賣的究竟是什麽藥?
    ……
    所有人全部離開,金鑾殿內,隻剩下了沐瑤一人。
    龐大的殿宇空曠得嚇人,方才的血腥氣還未完全散去,與冰冷的空氣混雜在一起,形成一種詭異的死寂。
    地上散落的奏折,被從殿門灌入的寒風吹得嘩嘩作響,像是無數亡魂在低語。
    沐瑤的腳步很輕,踩在光滑如鏡的金磚上,一步一步,走向那座代表著天下至高權力的台階。
    十九級台階。
    盡頭,是那張用黃金與紫檀木打造的龍椅。
    它靜靜地矗立在那裏,扶手上雕刻的龍首猙獰,雙目鑲嵌著巨大的東海明珠,在昏暗的光線下,依舊散發著幽冷而誘人的光澤。
    坐上去。
    一個聲音在沐瑤心底響起。
    坐上去,你就是這個國家的主人。
    再也沒有人可以輕視你,再也沒有人可以決定你的生死。
    天下財富,任你取用。
    億萬生靈,予奪生殺。
    這不就是所有穿越者夢寐以求的終點嗎?
    她一步步走上台階,高跟鞋敲擊玉石的聲音,在空曠的大殿中回響,格外清晰。
    她可以坐上去。
    以她現在的威望,以她手中掌握的力量,隻要她想,明天就可以舉行登基大典。
    京城百姓會山呼萬歲。
    自由民主黨的同誌們會頂禮膜拜。
    她會成為這個世界上,第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女皇帝。
    前無古人,後也未必有來者。
    女帝。
    這兩個字,本身就帶著一種致命的誘惑。
    沐瑤走到了龍椅前。
    她伸出手,指尖輕輕劃過冰冷的龍首扶手。
    那觸感,堅硬,冰冷,帶著權力的質感。
    她甚至能想象到,自己身穿龍袍,頭戴帝冕,坐在這裏接受百官朝拜的場景。
    那風景,一定很不錯。
    但,然後呢?
    沐瑤的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一個遙遠的名字。
    拿破侖。
    那個從革命的炮火中走出,親手為法蘭西戴上自由桂冠的男人,最後,卻在萬眾矚目下,為自己戴上了皇冠。
    他的失敗,從他稱帝的那一刻起,就已經注定了。
    當革命者自己變成了新的皇帝,那他所推翻的一切,又有什麽意義?
    不過是換了一個人,坐在同樣的位置上,玩著同樣的遊戲。
    她又想起了另一個名字。
    武曌。
    那個女人,同樣打破了男權的禁錮,登上了權力的頂峰。
    可她改變了這個吃人的製度嗎?
    沒有。
    她隻是成為了這個製度最頂級的玩家,將所有規則運用到了極致。
    她死後,一切又回到了原點。
    沐瑤不想做拿破侖。
    更不想做武曌。
    她來到這個世界,不是為了坐上這把椅子。
    而是為了,砸了這把椅子。
    她要推翻的,是整個腐朽的,以皇權為核心的封建製度。
    她要建立的,是一個全新的,屬於人民的世界。
    倘若她今天坐了上去,那她過去所宣揚的一切,人人平等,自由民主,都會變成一個天大的笑話。
    她會成為自己最討厭的那種人。
    成為另一個蕭逸塵,或者,比蕭逸塵更可怕的獨裁者。
    沐瑤緩緩收回了手。
    她看著眼前的龍椅,那上麵的光澤,在她眼中,不再誘人,反而充滿了腐朽與血腥。
    這把椅子,沾了太多人的血。
    也埋葬了太多人的理想。
    沐瑤在玉階上站了很久,最後,她沒有回頭再看那把椅子一眼,轉身,毫不留戀地向殿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