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阿登河畔,血肉磨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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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包圍了!”
    連長嘶啞的嗓音,像一道驚雷,炸響在方木的耳邊。
    狂喜的士兵們瞬間安靜下來,歡呼聲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
    方木感到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天靈蓋,他猛地站起身,望向連長所指的方向。
    遠方的地平線上,煙塵滾滾,無數小黑點正在快速逼近,那不是來時的路,那是密密麻麻的歐羅巴聯軍,像潮水一般從他們身後湧來。
    “狗娘養的!”一個老兵咒罵一聲,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快!構築防禦工事!!”連長猛地回過神來,他聲嘶力竭地吼道,聲音裏帶著絕望的顫音。
    他知道,現在不是恐懼的時候,他們必須活下去。
    士兵們如夢初醒,剛才的狂熱瞬間被冰冷的現實澆滅。
    他們不再歡呼,不再擁抱,而是像受驚的兔子一樣,手忙腳亂地尋找著有利地形。
    鐵鍬、鎬頭、工兵鏟,所有能用來挖土的工具都被拿了出來。
    炮彈炸出的彈坑、被掀翻的泥土、破碎的工事,都成了他們唯一的依仗。
    方木也抓起自己的工兵鏟,拚命地挖著,泥土飛濺,他的雙手很快就被磨出了血泡,但他顧不上疼痛,隻知道拚命地挖,挖得越深,活命的機會就越大。
    “快!都給我動起來!把機槍架好!手榴彈準備!”連長像瘋了一樣,在陣地上來回奔跑,指揮著士兵們。
    他的聲音已經沙啞,但眼神卻異常堅定。他知道,他們現在就像砧板上的魚肉,唯一的生機,就是將自己變成一塊難啃的骨頭。
    與此同時,在“開拓者”號的艦橋內,沐瑤的目光正平靜地落在沙盤上那個被紅色旗幟完全包圍的區域。
    她的臉上沒有絲毫的波動,仿佛這六十萬大軍的生死,與她無關。
    沐北辰站在她身邊,臉色凝重,他知道,此刻的南線,已經徹底陷入了絕境。
    “總統閣下,南線已經完全被合圍。”沐北辰沉聲匯報,聲音裏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擔憂:“根據敵軍的調動速度判斷,歐羅巴聯軍至少投入了兩百萬兵力,將我們六十萬主力團團圍住。”
    沐瑤隻是輕輕“嗯”了一聲,眼神依舊平靜如水。
    她拿起指揮杆,在沙盤上那個被重重包圍的區域點了點:“命令第一、第二、第三、第四、第五集團軍,立刻停止進攻,就地轉入防禦。搶占所有製高點,以最快的速度構築環形防禦工事。要求隻有一個,將敵人死死地拖在阿登河畔地區,不惜一切代價,無論如何,也要堅持三個月。”
    “總統閣下,三個月……這太殘酷了。”沐北辰忍不住開口,他的聲音有些沙啞:“我們的補給線已經被切斷,彈藥和食物都將是巨大的問題。而且,士氣……”
    “沒有補給,就以戰養戰。沒有彈藥,就用刺刀。沒有食物,就啃樹皮。”
    沐瑤緩緩轉過身,她的目光落在沐北辰的臉上,那眼神深邃而冰冷,不帶一絲溫度:“至於士氣,他們是共和國的戰士,是我的戰士。他們知道自己在為什麽而戰。他們會堅持下去,直到最後一兵一卒。”
    她停頓了一下,語氣中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威嚴:“這是命令,北辰。沒有任何討價還價的餘地。我需要他們為北線爭取時間。我需要他們用生命,為共和國爭取未來。”
    沐北辰看著沐瑤那雙深不見底的眸子,他知道,此刻的姐姐,已經完全變成了那個為了理想可以犧牲一切的“魔王”。
    他心中的所有質疑和擔憂,都在那雙眼睛的注視下,化為烏有。
    他知道,自己無法改變她的決定,也無法動搖她的意誌。
    “是!總統閣下!我這就去傳達命令!”沐北辰猛地挺直腰杆,大聲應道。
    他轉身走出艦橋,他的背影,帶著一絲沉重,但更多的是一種堅決。
    他知道,這一次,他們將要麵對的,將是共和國曆史上最慘烈的一場戰役。
    ……
    阿登河畔,六十萬炎黃共和國的士兵,在被包圍的絕境中,開始了他們悲壯的自救。
    方木和他的戰友們,在連長的帶領下,拚命地挖著戰壕,搬運著沙袋。
    炮火再次落下,子彈像雨點般傾瀉而來。他們沒有時間恐懼,沒有時間絕望,他們隻有不停地挖,不停地戰鬥。
    “機槍!給我壓製住他們的火力!”連長吼道。
    兩挺馬克沁重機槍被架了起來,冰冷的槍管在夜色中閃爍著金屬的光澤。
    機槍手們趴在地上,手指緊緊扣住扳機,火舌噴吐,子彈像狂風暴雨般射向衝鋒而來的歐羅巴士兵。
    歐羅巴士兵成片地倒下,但他們依然悍不畏死,高喊著聽不懂的口號,踩著同伴的屍體繼續衝鋒。
    方木躲在戰壕裏,他感到身體在顫抖,不是因為寒冷,而是因為恐懼。
    他看到身邊的戰友,被炮彈炸得血肉模糊,看到子彈穿透頭盔,濺起一朵朵血花。
    他想哭,想逃,但他的身體卻像被釘在了原地。
    他知道,他不能退,退一步,就是死。
    “為了共和國!”一個老兵突然喊了一聲,他的聲音沙啞而堅定。
    “為了共和國!”
    “為了總統閣下!”
    戰壕裏,一個個士兵跟著喊了起來,他們的聲音越來越響亮,越來越堅定。
    那是一種絕望中的呐喊,也是一種鋼鐵般的意誌。
    方木也跟著喊了起來,他的聲音裏帶著一絲哭腔,但更多的是一種不屈的信念。
    他知道,他們是總統閣下的戰士,他們不能讓她失望。
    阿登河畔,血肉磨坊,正式開啟。
    ……
    阿登河畔的激戰,從被包圍的那一刻起,便從未停歇。方木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幾天了,他隻知道,每一天都像是過了一個世紀。
    他的身上沾滿了泥土、血跡和汗水,眼睛裏布滿了血絲,嗓子嘶啞得幾乎發不出聲音。
    饑餓和疲憊像兩隻無形的大手,死死地拽著他的身體,但他卻不敢停下來。
    炮彈的轟鳴聲成了他們生活的背景音,子彈的呼嘯聲成了他們耳邊最熟悉的旋律。
    歐羅巴聯軍的進攻,如同潮水一般,一波接著一波,永無止境。
    他們用人海戰術,試圖耗盡炎黃共和國士兵的彈藥和體力。
    方木親眼看到,一個又一個戰友倒下。他們有的被炮彈炸得粉身碎骨,有的被子彈穿透胸膛,有的則在白刃戰中,與敵人同歸於盡。
    每一次有戰友倒下,方木的心都會猛地一抽,但他沒有時間悲傷,因為下一刻,他自己可能也會倒下。
    “方木!火力支援!”連長吼道。
    方木猛地回過神來,他抓起步槍,瞄準前方衝鋒而來的歐羅巴士兵,扣動扳機。
    子彈射出,一個歐羅巴士兵應聲倒下。
    方木機械地拉動槍栓,再次瞄準,再次射擊。
    他的動作越來越熟練,越來越麻木。
    他不再去想為什麽要殺人,他隻知道,不殺人,死的就是自己。
    歐羅巴士兵的進攻,帶著一種狂熱的信仰。
    他們穿著五顏六色的盔甲,手持各種簡陋的武器,高喊著“為了國王!”“為了教皇!”的口號,像一群瘋子一樣衝向炎黃共和國的陣地。
    方木不理解他們的信仰,但他能感受到那股悍不畏死的決心。
    “他們真的不怕死嗎?”方木在一次短暫的間隙中,喘著粗氣問身邊的老兵。
    老兵吐了口帶血的唾沫,眼神中充滿了疲憊和嘲諷:“怕死?他們是被人洗腦了!什麽狗屁國王教皇,都是騙人的把戲!隻有總統閣下,才是真正為了我們勞苦大眾著想的!”
    方木沉默了。他想起總統閣下在承天門前的演講,想起她說的“人人平等”,想起她承諾的“分田地、廢奴籍”。
    他不知道這些宏大的理想離他有多遠,但他知道,他不想再回到過去那種被地主老財欺壓的日子。
    他相信總統閣下,他相信共和國。
    這種信念,支撐著他在血與火中堅持。
    ……
    千裏之外的“開拓者”號艦橋內,沐瑤依然平靜地注視著沙盤。
    南線被包圍的六十萬大軍,此刻正以驚人的毅力,死死地拖住了兩百萬歐羅巴聯軍。
    戰損報告每天都會送來,觸目驚心。
    短短半個月,南線的傷亡已經超過五萬。
    沐北辰站在沐瑤身邊,他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嘴唇緊抿。
    他知道,這十萬傷亡,意味著十萬個家庭的破碎,五萬個鮮活的生命,永遠留在了異國的土地上。
    他想說些什麽,但看著沐瑤那平靜如水的眼神,他知道,任何的勸說都是徒勞。
    沐瑤的內心,真的沒有一絲波瀾嗎?
    當然不是。
    “這五萬生命,是共和國的脊梁。”沐瑤的聲音很輕,仿佛隻是自言自語,但沐北辰聽得一清二楚:“他們用血肉,為共和國鑄就了鋼鐵的意誌。他們是英雄,是共和國永遠的豐碑。”
    她的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痛苦,但很快就被堅定的光芒所取代。
    她知道,這是必要的犧牲。
    每一個生命的逝去,都是為了更多生命的存活。
    她必須冷酷,必須果決,因為她背負著整個共和國的未來。
    “北辰。”沐瑤突然開口,她的聲音恢複了往日的冰冷和果決:“給李世忠發電。”
    沐北辰猛地一震,他知道,這意味著北線的行動,終於要開始了。
    他立刻拿出記錄本和筆,準備記錄沐瑤的命令。
    “電報內容如下:‘致新編遠征第六集團軍司令李世忠。南線誘餌已就位,歐羅巴聯軍主力已全部被吸引至阿登河畔。命令你部,立刻展開登陸作戰。要求:兵分三路,上中下同步推進,務必以最快的速度,直插歐羅巴大陸幾個主要王國的王都。不惜一切代價,三個月內,必須完成斬首任務。’。”
    沐瑤的語氣沒有任何停頓,每一個字都像釘子一樣,深深地敲進沐北辰的心裏。
    她沒有問李世忠有沒有準備好,也沒有問登陸是否順利,她隻是下達了最直接、最殘酷的命令。
    “是!總統閣下!”沐北辰大聲應道,他的心跳加速,他知道,一場更大的風暴,即將席卷整個歐羅巴大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