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士兵們,你們真的要對我開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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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米!
當運輸機懸停在離地三百米的空中時,所有人都已經能清晰地看到她的容顏。
那張無數次出現在共和國宣傳畫報上的、傾國傾城的臉。
炎黃共和國的締造者,最高統帥,終身總統——沐瑤!
然後,在數十萬人呆滯的注視下,她做出了一個讓整個世界都為之瘋狂的舉動。
她向前,邁出了一步。
就那麽一步,她整個人,便從五千米高空盤旋的運輸機艙門口,墜入了那無盡的蒼穹!
“啊——!!!”
“總統閣下!!!”
下方,海州城的城牆上,龐萬裏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咆哮,雙目瞬間赤紅!他身邊的將士們更是齊齊發出一片驚駭欲絕的尖叫。
瘋了!總統瘋了!
從三百米的高空跳下,那是三百米!不是三米!就算是武功蓋世的宗師,也絕無生還的可能!那會摔成一灘肉泥!
孔劉聯軍的陣營中,更是陷入了一片詭異的死寂。前一刻還如神明般降臨,用雷霆之音和末日天火震懾全場的女總統,下一刻,就用這種最決絕的方式,選擇了自盡?
這是何等荒謬,何等離奇的一幕!
所有人的大腦,都在這一刻徹底宕機。他們仰著頭,張大了嘴,眼睜睜地看著那個黑色的身影,如同一片被狂風吹落的葉子,向著下方那片冰冷堅硬的大地,筆直地墜落!
一百米!
五十米!
下墜的速度越來越快,狂風在她耳邊呼嘯,吹得她滿頭青絲如魔亂舞。
然而,沐瑤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
她的雙眸緊閉,全部的心神,都沉浸在了自己新生的左臂之中。
那股磅礴而又陌生的力量,在她心念的驅動下,如溫順的溪流,從她的四肢百骸,瞬間匯入左臂的經脈之中。
就是現在!
沐瑤猛地睜開了雙眼!
那雙深淵般的黑色眼眸中,閃過一抹妖異的精光!
她緩緩抬起了自己的左臂,五指張開,對著下方那片堅實的大地,虛虛一按!
“嗡——”
一股無形的、肉眼不可見的力場,以她的掌心為中心,驟然向下擴散!
空氣,仿佛在這一刻,變成了粘稠的液體。
她下墜的勢頭,竟奇跡般地,驟然一緩!
原本如同隕石般墜落的身體,在距離地麵不到三十米的地方,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輕輕托住,下墜的速度,從極速,瞬間變成了如同羽毛般的,緩緩飄落。
她黑色的戎裝在空中舒展開來,如同一朵盛開的、死亡的黑蓮。
長發飄飄,衣袂翻飛。
她不是在墜落,她是在……滑翔!
這一幕,徹底顛覆了下方數十萬人的認知。
如果說,剛才的空中轟炸,是他們無法理解的“妖法”。
那麽此刻,沐瑤這反抗了天地至理的、神跡般的降臨,則是對他們靈魂最深層次的,降維打擊!
神!
這已經不是凡人能夠擁有的力量!
這,就是神!
在數十萬道混雜著恐懼、敬畏、崇拜與駭然的目光注視下,沐瑤的身影,輕盈得如同沒有一絲重量,緩緩地,落在了兩軍陣地中央,那片被鮮血與屍骸鋪滿的,無人地帶。
“啪嗒。”
軍靴踏在被鮮血浸透的泥土上,發出了一聲微不可聞的輕響。
她穩穩地站住了。
在兩軍對壘,屍橫遍野的戰場中央。
她就那麽靜靜地站著,身姿筆挺,衣衫整潔,仿佛不是從三百米高空一躍而下,而是剛剛散步歸來。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
空間,也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整個戰場,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隻有風,吹過她如墨的發絲,吹過她冰冷的臉頰,吹過這片死亡的土地。
“保護總統閣下!!!”
一聲淒厲的咆哮,打破了這死一般的寂靜。
海州城門大開,龐萬裏雙目赤紅,狀若瘋虎,手持環首刀,第一個從城中衝了出來!
“護駕!護駕!!”
“第一師!跟我衝!保護總統!”
數千名對沐瑤忠心耿耿的共和國士兵,從呆滯中反應過來,他們甚至來不及組織有效的陣型,便如同潮水般,不顧一切地衝出防線,衝向那個孤零零站在戰場中央的身影。
他們的臉上,寫滿了後怕的恐懼與劫後餘生的狂喜。
他們的神,沒有死!
他們的神,以一種他們無法想象的方式,降臨了!
他們要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去為他們的神,築起一道凡人的城牆!
龐萬裏奔跑在最前方,他高大的身軀因為激動而劇烈顫抖,眼淚混合著汗水與血汙,從他那張粗獷的臉上滾滾滑落。
他衝到沐瑤麵前,想都沒想,“噗通”一聲單膝跪倒在地,聲音哽咽,卻又洪亮如鍾:“末將龐萬裏!救駕來遲!請總統閣下治罪!”
他身後,數千名士兵也齊刷刷地單膝跪地,手中的兵器拄在地上,發出整齊劃一的鏗鏘之聲。
“請總統閣下治罪!”
震天的聲浪,回蕩在戰場之上。
然而,沐瑤甚至沒有低頭看他一眼。
她的目光,依舊平靜地注視著前方,那片已經徹底陷入混亂與呆滯的,孔劉聯軍的陣地。
“傳令下去。”沐瑤的聲音,冰冷而又清晰,仿佛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魔力,“所有機群,立刻進入海州主街,準備降落。”
“是!”
一名同樣衝出來的通訊兵,下意識地立正,隨即轉身,用盡全身的力氣,向著城牆的方向揮舞著手中的旗幟,傳達著這道來自最高統帥的命令。
天空之上,那十架巨大的運輸機,開始緩緩調整方向,向著海州城內飛去。
“總統閣下!”龐萬裏猛地抬起頭,看著沐瑤那近在咫尺,卻又仿佛遠在天邊的背影,急切地勸說道,“這裏危險!請您立刻隨末將回城!這裏……”
他的話,還未說完,便被沐瑤一個冰冷的眼神,硬生生地堵了回去。
沐瑤終於緩緩地轉過頭,垂眸,看了他一眼。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啊。
沒有憤怒,沒有責備,甚至沒有一絲一毫的情緒波動。
有的,隻是無盡的深邃與冰冷,仿佛九幽之下的寒潭,又仿佛是俯瞰著螻蟻掙紮的,創世之神。
在那道目光的注視下,龐萬裏隻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直衝天靈蓋,他所有的話語,所有的擔憂,所有的焦急,都在瞬間,被凍結成了虛無。
他明白了。
是啊,一個能從三百米高空安然無恙地跳下來的人,一個能讓鋼鐵怪鳥遮天蔽日的人,她……又怎麽會需要自己這區區凡人的保護呢?
自己剛才那番舉動,在她的眼中,或許就跟一隻焦急的螞蟻,試圖去保護一頭翱翔九天的巨龍一樣,可笑,而又多餘。
“讓開。”
沐瑤淡淡地吐出兩個字。
“……是。”
龐萬裏艱難地從喉嚨裏擠出一個字,他緩緩起身,默默地向後退去。
他對著身後那數千名單膝跪地的士兵,揮了揮手。
士兵們雖然不解,但出於對統帥的絕對服從,他們還是站起身來,如潮水般,向著兩側退開。
很快,在這片屍骸遍地的戰場中央,一條由活人組成的通道,被硬生生地清理了出來。
通道的盡頭,是孔劉聯軍那超過七十萬人的,龐大而又混亂的軍陣。
沐瑤重新轉過身,抬起腳步,向著那條通道,向著她的敵人,緩緩走去。
一步,兩步……
她的步伐不快,卻帶著一種奇異的韻律,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所有人的心跳之上。
她獨自一人,行走在兩軍對壘的戰場中央。
沒有衛兵,沒有親隨。
她就是自己,最堅固的甲胄。
她就是自己,最鋒利的武器。
孔劉聯軍的陣地前,七十萬大軍,如同一片被施了定身咒的森林,死寂無聲。
士兵們握著手中的步槍,槍口無力地垂向地麵,手心裏滿是冷汗。他們的身體在微微顫抖,不是因為寒冷,而是因為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無法抑製的恐懼。
他們看著那個黑色的身影,一步一步,向著他們走來。
每靠近一步,那股無形的壓力便沉重一分。
他們感覺自己麵對的,不是一個女人,而是一尊正在從神話中走出的,遠古的神魔。那鋪天蓋地的氣場,壓得他們喘不過氣來,甚至連抬起槍口的勇氣都沒有。
開槍?
對神開槍?
這個念頭隻在他們腦海中閃過了一瞬,便被更深的恐懼所吞噬。
凡人的武器,能傷害到神明嗎?
沐瑤在距離聯軍前沿陣地約三十米的地方,停下了腳步。
這個距離,對於步槍而言,是絕對的致死距離。隻要前排的士兵扣動扳機,她就會在瞬間被打成篩子。
但,沒有任何一個人敢動。
沐瑤的目光,平靜地掃過前方那一張張年輕、迷茫、而又恐懼的臉。
她緩緩開口,聲音不大,卻借由那股神秘力量的加持,清晰地傳入了陣地上每一個士兵的耳中。
“共和國的士兵們,抬起你們的頭,看著我。”
士兵們下意識地抬起了頭。
“現在,告訴我,”沐瑤的聲音依舊平淡,“你們,真的要對我——你們的總統,開槍嗎?”
死寂。
回應她的,是更深沉的死寂。
士兵們麵麵相覷,臉上的迷茫更甚。是啊,他們到底在做什麽?他們是炎黃共和國的軍人,他們的天職是保家衛國,是服從最高統帥的命令。
而眼前這個人,就是他們的最高統帥。
就在這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個充滿了憤怒與悲愴的聲音,從聯軍的陣地中響起。
“你已經不是我們的總統了!”
人群分開,一名身材高大,肩扛中將軍銜的將領,排眾而出。他雙目赤紅,臉上帶著刻骨的仇恨,死死地盯著沐瑤。
“你這個窮兵黷武的暴君!你這個國家的叛徒!”
他指著沐瑤,聲音因激動而顫抖:“就是你!帶走了國內所有的精銳!將他們投入到毫無意義的海外戰爭中!才導致我們無力抵擋北方的叛軍!”
“我的家鄉!蜀州!被那些自稱匪徒洗劫一空!我的族人,被他們吊死在城樓上!我的戰友,我的兄弟,在與叛軍的戰鬥中,一個接一個地死去!”
“我們失去了土地,失去了親人,失去了一切!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你!沐瑤!你有什麽資格,還自稱是我們的總統!”
這番泣血的控訴,瞬間引燃了聯軍士兵們心中的怨氣與委屈。
是啊,將軍說得沒錯!
他們的家鄉被毀,親人被殺,都是因為兵力空虛,無法抵擋北方的陳慶之。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眼前這個女人!
一時間,士兵們看向沐瑤的眼神,重新被仇恨所占據。一些人,甚至緩緩地,抬起了手中的槍口。
然而,麵對這千夫所指的場麵,沐瑤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
她隻是靜靜地看著那位悲憤交加的將軍,平靜地開口。
“郭勳奇。”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卻讓那名中將渾身一震,臉上的憤怒,瞬間凝固。
沐瑤繼續說道:“陸軍中將,第二十二野戰軍軍長。汴京講武堂,第二期高級指揮係,優秀畢業生。我記得你。”
郭勳奇臉上的表情,從震驚,慢慢轉為了難以置信。
他從未想過,高高在上,日理萬機的總統,竟然會記得他這麽一個普通的將軍。
“你……你當真記得我?”郭勳奇不敢相信的問道,仿佛被眼前的女人記住,是莫大的殊榮一般。
“我當然記得。”沐瑤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聲音平淡地繼續道,“講武堂的每一個學員,都是我的學生,也是我的人民。我記得你們每一個人,甚至記得你們的出身,和你們入學時,寫在檔案裏的理想。”
沐瑤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時空,落在了那個數年前,還帶著幾分青澀與理想主義的年輕軍官身上。
“郭勳奇,出身蜀地望族郭氏,百年書香門第。你十六歲從軍,二十歲考入講武堂。入學時,你在‘我的理想’那一欄裏,寫的是——”
沐瑤頓了頓,一字一句地說道:
“‘效仿先賢,以手中之劍,護國安民,保我炎黃萬千同胞,財產不受侵犯,尊嚴不被踐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