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情況不算太糟,革命軍還沒有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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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個月後。
    海州西郊,曾經的皇家獵場,如今已被改造成共和國最機密的軍事基地。
    巨大的露天廣場上,兩百頭鋼鐵巨獸,排成十個整齊的方陣,靜靜地匍匐著。
    它們是“盤古”坦克的量產型號,冰冷的炮口一致朝向天空,仿佛在對神明進行無聲的挑釁。每一輛坦克的裝甲上,都噴塗著炎黃共和國的赤紅色五星徽記,在清晨的陽光下,像一片凝固的血海。
    數千名身穿黑色連體作戰服的裝甲兵,在各自的戰車旁肅然而立,他們的臉上,混雜著興奮、緊張,與對即將到來的戰爭的渴望。
    高高的檢閱台上,沐瑤一身黑色戎裝,身姿筆挺如劍。
    她沒有說話,隻是用那雙古井無波的鳳眸,靜靜地審視著自己一手創造的鋼鐵洪流。
    這兩個月,海州的所有工廠都在超負荷運轉。無數的鋼鐵、燃油和零件,從共和國的四麵八方匯集於此,最終被組裝成這些足以碾壓一個時代的戰爭機器。
    效率高得可怕,代價也同樣可怕。
    “總統,共和國第一裝甲師,全體官兵集合完畢,請您檢閱!”
    裝備部部長李振國,如今已是滿頭白發,但精神卻異常亢奮,他站在沐瑤身側,聲音洪亮。
    沐瑤微微頷首,目光從那一張張年輕而狂熱的臉上掃過。
    她能感受到他們身上散發出的,對力量的崇拜,和對她的,近乎神明的敬畏。
    左臂深處,那股熟悉的刺痛感再次傳來,微弱,卻清晰。仿佛聖女的殘魂,在對這股純粹的、冰冷的、毀滅性的科技力量,發出本能的排斥。
    沐瑤的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隨即恢複如常。
    她抬起戴著白手套的右手,聲音通過擴音器,傳遍了整個廣場,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很好。”
    僅僅兩個字。
    沒有慷慨激昂的演說,沒有鼓舞人心的口號。
    但這兩個字,卻比任何語言都更有力量。它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每一個士兵的心上,讓他們渾身的血液都瞬間沸騰。
    “現在,它還缺少一個合格的指揮官。”沐瑤轉頭,看向身邊的總統府秘書長春禾。
    春禾立刻會意,遞上一份早已擬好的文件。
    “傳我命令。”沐瑤的聲音不帶一絲波瀾,“即刻電令,南洋艦隊總司令姚青,交接所有防務,三日之內,返回海州,另有任用。”
    李振國和周圍的幾名將領聞言,皆是一愣。
    姚青?那個在南洋打得幾個小國哭爹喊娘,以鐵血手腕著稱的女將軍?
    調她回來做什麽?這第一裝甲師,可是共和國最精銳的王牌,陸軍的未來,無數將領擠破了頭都想染指的香餑餑。
    沐瑤沒有解釋。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那片鋼鐵森林。
    陳慶之的遊擊戰術,像無數隻煩人的蒼蠅,在共和國廣袤的腹地嗡嗡作響。破壞鐵路,燒毀糧倉,襲擊地方政府……雖然無法動搖根本,卻極大地牽扯了她的精力,拖慢了她的戰爭機器。
    她需要一柄足夠鋒利的,能一勞永逸斬斷所有煩惱的刀。
    而姚青,就是那把刀。
    ……
    三日後。
    海州軍用機場。
    一架雙翼運輸機發出巨大的轟鳴聲,緩緩降落在跑道上。
    艙門打開,一個身穿深藍色海軍戎裝、身姿挺拔的女人,出現在舷梯口。
    她便是姚青。
    歲月似乎沒有在她臉上留下太多痕跡,隻是那雙眼睛,比一年前更加銳利,仿佛淬了火的鋼。身上那股常年身處高位、手握生殺大權的鐵血煞氣,讓前來迎接的軍官們,甚至不敢與她對視。
    “總統在哪裏?”姚青走下舷梯,開口的第一句話,便是詢問沐瑤。
    “姚將軍,總統在西郊基地等您。”一名少校軍官連忙上前,恭敬地回答。
    姚青沒有再多說一個字,直接坐上了早已備好的軍用吉普車。
    半小時後,西郊基地,第一裝甲師的指揮部內。
    巨大的沙盤前,沐瑤正獨自一人,俯瞰著那代表著炎黃全境的微縮模型。
    聽到腳步聲,她沒有回頭。
    “南洋的猴子們,都聽話了嗎?”
    “回總統,”姚青在她身後三步處立定,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不聽話的,都已經喂了鯊魚。現在,他們比自己家的狗,還要聽話。”
    她的聲音,和沐瑤一樣,平靜,且冷酷。
    “很好。”沐瑤終於轉過身,目光落在姚青身上。
    兩個同樣站在權力頂峰,同樣以鐵腕著稱的女人,四目相對。
    空氣仿佛在這一刻凝固。
    “知道我為什麽調你回來嗎?”沐瑤問。
    “為了戰爭。”姚青的回答,簡單直接。
    “沒錯。”沐瑤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她走到姚青麵前,親自為她整理了一下那筆挺的衣領。
    “從今天起,”沐瑤的聲音很輕,卻帶著足以壓垮山巒的重量,“你不再是海軍。我任命你,為共和國陸軍第一裝甲師,師長。軍銜,中將。”
    姚青的瞳孔,猛地一縮。
    饒是她早已做好了心理準備,卻依舊被這個任命,震撼得心神搖曳。
    陸軍!中將!
    還是那支足以改變世界戰爭格局的,神秘的裝甲部隊的最高指揮官!
    她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再次挺直了胸膛。
    “姚青,必不辱命!”
    “我不要你的保證。”沐瑤鬆開手,後退一步,眼神銳利如刀,“我要你,用這支部隊,給我從淮水開始,一路向北,碾碎你看到的一切。”
    “城鎮、堡壘、防線……所有擋在你麵前的東西,都給我把它夷為平地。”
    “陳慶之的遊擊隊,露頭一個,就給我用炮彈,把他們藏身的那片山頭,削平一層。”
    “我要你,用最暴力,最不講道理的方式,告訴北境的那群泥腿子——”
    沐瑤頓了頓,一字一句地說道:
    “在絕對的力量麵前,任何掙紮,都是笑話。”
    姚青的心髒,狂跳不止。
    她終於明白了沐瑤的意圖。
    這不是一場戰爭,這是一場……屠殺。一場用鋼鐵和火焰,對舊時代進行的,公開處刑。
    “明白!”姚青的雙眼,燃燒起狂熱的戰意。
    ……
    翌日,清晨。
    海州,通往北境的鐵路線旁,共和國第一裝甲師,完成了最後的集結。
    兩百輛“盤古”坦克,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黑色的濃煙匯聚成巨大的雲柱,直衝雲霄。
    在它們的周圍,是數萬名機械化步兵,以及數百門自行火炮。
    一支完全由鋼鐵組成的,前所未有的死亡軍團。
    姚青站在自己的指揮坦克上,沒有發表任何戰前動員。
    她隻是拔出了腰間的指揮刀,向前,猛地一揮。
    “全軍,出擊!”
    “轟隆隆隆隆——!!!”
    大地,開始劇烈地顫抖。
    鋼鐵的洪流,開始緩緩向前。履帶碾過大地,發出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匯聚成一曲屬於新時代的,毀滅交響樂。
    遠在數十裏外的海州城內,民眾們都能感受到那股從地底傳來的,令人心悸的震動。
    他們紛紛走出家門,驚恐地望向北方。
    隻見天際線的盡頭,塵土飛揚,遮天蔽日,仿佛一頭遠古巨獸,正從沉睡中蘇醒,向著人間,張開了它的血盆大口。
    檢閱台上,沐瑤獨自一人,靜靜地看著那支遠去的鋼鐵軍團,直到它徹底消失在視線之中。
    北境的凜冽寒風,將她黑色的風衣吹得獵獵作響。
    “春禾。”她輕聲開口。
    “總統。”春禾立刻上前。
    “給陳慶之,發一封明碼電報。”
    沐瑤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聲音卻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殘忍的笑意。
    “告訴他——”
    “子由哥哥,我給你準備的新玩具,已經上路了。”
    “希望你,會喜歡。”
    ……
    淮水北岸,晨霧彌漫。
    革命軍第三師的師長李衛國,正舉著望遠鏡,觀察著對岸的動靜。
    他身經百戰,從一個農家子弟,一路打到師長的位置,靠的就是一身膽氣和對戰局的敏銳嗅覺。
    可今天,他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
    大地在震動。
    不是萬馬奔騰的悶響,而是一種低沉、持續、仿佛地底巨獸心跳般的轟鳴。
    “師長,你看那是什麽?”一名年輕的警衛員指著遠方,聲音裏帶著一絲顫抖。
    晨霧被撕開了一道口子。
    一個黑色的,鋼鐵的,猙獰的怪物,緩緩駛出。
    緊接著,是第二個,第三個……一排排,一列列,無窮無盡。
    兩百頭鋼鐵巨獸,在廣闊的平原上,排開碾壓一切的陣型。
    李衛國手裏的望遠鏡,“哐當”一聲掉在地上。他戎馬半生,從未見過如此駭人的景象。那不是軍隊,那是移動的鋼鐵要塞!
    “開炮!!”他用盡全身力氣,嘶吼出聲。
    陣地上,革命軍的數十門舊式火炮發出怒吼,炮彈拖著黑煙,砸向那片鋼鐵森林。
    轟!轟!
    爆炸的火光在那些巨獸的身上亮起,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炮彈砸在傾斜的裝甲上,除了濺起一串火星,留下一道白印,再無任何效果。
    “怎……怎麽可能?!”炮兵陣地上一片死寂。
    就在他們愣神的瞬間,對麵的鋼鐵巨獸,還擊了。
    咻——!
    一道尖銳的破空聲響起。
    李衛國隻覺得眼前一花,他左側的一座炮台,連同上麵的五名炮兵,瞬間炸成了一團血霧和漫天飛舞的零件。
    “開火!”
    姚青站在指揮坦克“無畏”號的炮塔上,冷冷地揮下手臂。
    轟!轟!轟!轟!
    兩百門七十五毫米口徑的坦克炮,同時發出怒吼。
    大地如同被巨人用重錘反複捶打,革命軍引以為傲的炮兵陣地,在短短三十秒內,就被徹底從地圖上抹去。
    沒有衝鋒的號角,沒有戰前的叫罵。
    隻有鋼鐵的咆哮和死亡的降臨。
    “頂住!頂住!!”李衛國雙目赤紅,拔出腰間的佩刀,“機槍手!給我狠狠地打!”
    噠噠噠噠噠——!
    革命軍的陣地上,上百挺重機槍噴吐出火舌,子彈如暴雨般潑灑在坦克集群上。
    然而,那些子彈打在厚重的裝甲上,除了發出一陣清脆的“叮當”聲,便被無力地彈開。
    “轟隆隆隆——”
    鋼鐵洪流,開始加速。
    它們碾過壕溝,撞碎鹿角,以一種無可匹敵的姿態,衝向了革命軍的陣地。
    第一道防線上的戰士們,眼睜睜看著那頭鋼鐵巨獸越來越近,巨大的炮管仿佛死神的凝視。
    “為了革命!!”一名年輕的戰士抱著炸藥包,嘶吼著衝了出去。
    他成功地衝到了坦克底下。
    轟!!
    一聲巨響,火光衝天。
    待煙塵散去,那輛坦克隻是履帶被炸斷了一截,停在了原地。但它炮塔上的重機槍,卻調轉方向,發出憤怒的咆哮。
    噠噠噠噠噠——!
    那名戰士衝出的陣地,瞬間被血霧籠罩。
    絕望,如同瘟疫,在陣地上蔓延。
    他們引以為傲的血肉之軀,他們堅信不疑的戰鬥意誌,在這冰冷的鋼鐵麵前,脆弱得像一張紙。
    短短三個小時,淮水防線,這條由數萬革命軍將士用血肉鑄就的防線,被徹底洞穿。
    接下來的三個月,成了整個北境革命軍的噩夢。
    姚青的裝甲師,像一柄燒紅的鐵犁,在北境的大地上,犁開了一道深不見底的血色溝壑。
    任何試圖阻擋的城鎮,都在鋪天蓋地的炮火下化為廢墟。
    任何試圖伏擊的部隊,都在坦克集群的碾壓下變成肉泥。
    革命軍節節敗退,丟掉了一座又一座經營多年的根據地。無數的戰士,甚至連敵人的臉都沒看到,就死在了幾十裏外的炮火覆蓋之下。
    “子由哥哥,我給你準備的新玩具,已經上路了。”
    沐瑤那封明碼電報,像一個最惡毒的詛咒,回蕩在北境每一寸被鮮血浸透的土地上。
    ……
    錦州城外,相箕山脈深處。
    一處隱蔽的山洞內,篝火“劈啪”作響。
    陳慶之風塵仆仆地趕到這裏時,見到的,就是滿身硝煙,雙眼布滿血絲的沐淵亭。
    曾經那個風度翩翩,一心為民的青州太守,如今像一頭被逼入絕境的雄獅,疲憊,卻依舊帶著不屈的鋒芒。
    “子由……”沐淵亭看到他,沙啞地開口,聲音裏帶著無法掩飾的頹敗,“我們……敗了。”
    他身後的牆壁上,掛著一張巨大的地圖。
    那上麵,代表著革命軍的紅色區域,已經被壓縮到了相箕山這最後一道防線。防線之外,是密密麻麻的,代表著姚青裝甲師的藍色箭頭,如同一張正在收緊的巨網。
    “三個月,我們丟了北境七州之地,傷亡超過二十萬。”沐淵亭的聲音在顫抖,“那不是戰爭,那是屠殺!我們的戰士,連靠近那些鐵王八的機會都沒有!”
    “我知道。”陳慶之的臉上,沒有絲毫的意外。他走到篝火旁,脫下沾滿風霜的大氅,平靜地坐下。
    “我們現在還能集結的部隊,有多少?”他問。
    “按照你之前的命令,大部分部隊都已經化整為零,放棄城市,轉移到了鄉下和山區。”沐淵亭指著地圖上那些零散的紅點,“理論上,我們還有接近百萬的武裝力量。但命令難以傳達,大部分部隊都處於失聯狀態。如果現在要強行集結,短時間內,能拉到相箕山來的,不會超過五十萬。”
    他說完,頹然地坐倒在地。
    五十萬,聽起來很多。
    可是在那兩百頭鋼鐵巨獸麵前,不過是多幾盤菜而已。
    整個山洞內,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所有高級將領都低著頭,他們看不到任何希望。
    陳慶之沒有說話。
    他隻是靜靜地看著地圖,看著那代表著姚青部隊的藍色箭頭,在相箕山脈前,推進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
    許久,他終於開口。
    聲音不大,卻像一道驚雷,劈開了山洞內的絕望。
    “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