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沒有退路,隻能前進
字數:19133 加入書籤
爆炸的威力,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那不是常規炸藥的爆炸。
那是無數個高壓氣罐在同一時間被引爆,內部的易燃易爆氣體瞬間膨脹、燃燒,所產生的連鎖反應。
一瞬間,整個二號灘頭,仿佛被一顆小型的太陽擊中。
巨大的火球,夾雜著黑色的濃煙,衝天而起,形成了一朵高達數百米的、醜陋的蘑菇雲。
狂暴的衝擊波,如同海嘯般,向著四周席卷而去。
首當其衝的,就是那些剛剛登陸、正在耀武揚威的叛軍。
他們那密集的陣型,在這場突如其來的、堪稱天災的爆炸麵前,就像是秋風中的落葉,被輕易地撕碎、卷起,然後化為焦炭。
無數的殘肢斷臂,混合著扭曲的槍械零件,被拋上了半空,然後如同下雨般落下。
淒厲的慘叫聲,隻響了一瞬間,就被更加巨大的爆炸聲所淹沒。
那些自以為勝券在握的叛軍,在短短十幾秒內,就傷亡了超過三分之二。
僥幸沒被直接炸死的人,也被那恐怖的高溫和衝擊波,震得七竅流血,內髒破碎,倒在地上痛苦地抽搐。
這……這是什麽?
神罰嗎?
廢墟裏,沐淵亭和僅存的幾個警衛員,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地獄般的一幕,大腦一片空白。
就連海麵上的歐羅巴指揮官,也通過無人機傳回的畫麵,看到了這匪夷所思的景象,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他們想不明白,這些從天而降的“炸彈”,到底是從哪裏來的?
就在這時,海州城區的方向,傳來了一陣陣“嘎吱嘎吱”的、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
隻見在城中最高的幾棟建築樓頂,比如海州電視塔、國際貿易中心大廈的樓頂上,不知何時,被架設起了十幾台巨大的、造型簡陋的投石機!
不,那不是投石機。
那是用建築工地的塔吊、起重機、甚至是報廢的消防雲梯,緊急改裝而成的、超大型的彈射裝置!
幾十名赤裸著上身、渾身都是機油和汗水的工人,正聲嘶力竭地喊著號子,合力轉動著巨大的絞盤,將一根根粗大的鋼纜拉到極限。
而在彈射臂的末端,掛著的,正是那些剛剛“大顯神威”的煤氣罐和氧氣瓶!
“準備好了沒有!快!下一發!”
一個穿著藍色工裝、滿臉油汙的獨臂老人,正站在電視塔的頂端,揮舞著他那隻僅剩的手臂,大聲地咆哮著。
他的聲音,沙啞而蒼老,卻充滿了無窮的力量。
“放!”
隨著他的一聲令下,工人們猛地鬆開卡榫。
被拉伸到極限的鋼纜,瞬間回彈。
巨大的彈射臂,帶著刺耳的呼嘯聲,猛地揮出。
又一個綁滿了炸藥的巨大液化氣罐,被拋上了數百米的高空,劃出一道歪歪扭扭的拋物線,朝著海灘的方向,砸了下去。
“是……是他們!”
沐淵亭看著那個獨臂老人的身影,眼眶瞬間濕潤了。
他認出來了。
那是海州鋼鐵廠的老廠長,王鐵錘!
一個在革命前,因為反抗資本家壓迫,而被砍掉一條手臂的硬骨頭!
而他身邊的那些工人,都是海州各大工廠裏,最普通的勞動者!
是他們!
是這些手無寸鐵的平民,在最危急的關頭,用他們自己的智慧和雙手,創造出了這種最原始、卻又最有效的“大殺器”!
他們用這種方式,告訴了侵略者,也告訴了全世界:
人民的戰爭,沒有武器代差!
人民的智慧,無窮無盡!
“好樣的!”
沐淵亭忍不住大吼一聲,將那把本想用來**的銀色手槍,對準了遠處一個還在掙紮的叛軍軍官。
砰!
槍聲響起。
那名軍官的腦袋,應聲炸開。
“弟兄們!我們的父老鄉親在幫我們!我們不能給他們丟臉!”
沐淵亭紅著眼,對著身邊僅存的幾個士兵吼道,“撿起敵人的武器!跟我反攻!把這群狗娘養的叛徒,全部趕下海!”
“殺!”
劫後餘生的戰士們,士氣大振。
他們從地上撿起歐羅巴的突擊步槍,跳出廢墟,朝著那些被炸得暈頭轉向的叛軍,發起了反衝鋒。
……
地下指揮部。
陳慶之和所有的參謀,也通過大屏幕,看到了這震撼人心的一幕。
整個指揮部,先是死一般的寂靜。
隨即,爆發出雷鳴般的歡呼和掌聲。
“贏了!我們守住了!”
“人民萬歲!”
“太他媽解氣了!”
許多年輕的參謀,都激動得流下了眼淚。
他們被壓抑了太久,也絕望了太久。
而此刻,人民的力量,讓他們重新看到了希望。
陳慶之看著屏幕上,那些赤裸著上身,奮力拉動絞盤的工人,看著那個揮舞著獨臂,狀若瘋魔的王鐵錘。
他的心,被一股巨大的暖流包裹。
他想起了自己在北境,發動群眾,鬥地主,搞土改。
他想起了沐瑤曾經對他說過的話:
“子由哥哥,永遠不要脫離人民。因為隻有人民,才是創造曆史的真正動力。”
原來,這才是她想教給自己的,最後一課。
“傳我命令。”
陳慶之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激動,聲音重新恢複了冷靜和果決。
“第一,命令一號灘頭的程耿,立刻分出一半兵力,支援二號灘頭,配合民兵,全線反擊,務必在天亮之前,肅清所有登陸之敵!”
“第二,命令後勤部,將我們倉庫裏所有的糧食、藥品,全部送到前線,送到那些幫助我們戰鬥的工人手裏!告訴他們,我們與他們同在!”
“第三,”陳慶之的目光,變得無比銳利,“接通全城廣播,我要親自,向這些英雄的人民,致敬!”
他知道,戰局,從這一刻起,已經悄然發生了逆轉。
歐羅巴聯軍的登陸計劃,遭到了最沉重的打擊。
他們引以為傲的超時代武器,在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麵前,顯得如此可笑。
但,這還遠遠沒有結束。
海麵上,那五艘巨大的航空母艦,還沒有動用它們真正的力量。
天空中,那些盤旋的戰機,隨時可能投下更具毀滅性的炸彈。
真正的決戰,還沒有到來。
陳慶之走到廣播話筒前,他的聲音,再一次傳遍了整座城市。
“海州的公民們,同誌們,工友們!”
“我是陳慶之。”
“我代表炎黃共和國,代表革命軍全體將士,向你們,向偉大的海州人民,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是你們,在最危急的時刻,挺身而出,用你們的血肉和智慧,為我們築起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長城!”
“是你們,讓我們看到了這場戰爭,勝利的希望!”
“侵略者並沒有被消滅,他們就在我們的家門口,虎視眈眈!”
“敵人擁有堅船利炮,但我們,擁有千千萬萬不屈的人民!”
“從現在起,我宣布,海州進入全民皆兵的‘戰時總動員’狀態!”
“所有工廠,轉為兵工廠!所有車輛,轉為運輸車!所有市民,都是我們的戰士!”
“我們要讓侵略者看一看,陷入人民戰爭汪洋大海的他們,將會是何等可悲的下場!”
“我們沒有先進的武器,但我們可以自己造!把你們家裏的菜刀,都磨快了!把你們工廠裏的鋼管,都削尖了!”
“我們沒有堅固的工事,但我們可以自己挖!把每一棟大樓,都變成堡壘!把每一條街道,都變成死亡的陷阱!”
“同胞們!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
“我們的身後,就是我們的家!”
“為了勝利!為了家園!”
“拿起武器!戰鬥吧!”
陳慶之的號召,像一顆火星,點燃了整個海州城。
無數的市民,從防空洞裏,從廢墟下,從家裏的地窖中,走了出來。
他們的臉上,沒有了恐懼和迷茫,取而代之的,是同仇敵愾的憤怒。
白發蒼蒼的老人,拿起了祖傳的獵槍。
體弱多病的中年書生,將家裏的菜刀磨得雪亮。
就連那些十幾歲的半大孩子,也學著大人的樣子,將一根根鋼管削尖,做成了簡易的長矛。
整個海州城,變成了一個巨大的兵營。
所有人都行動了起來。
懂機械的工人,在兵工廠裏,夜以繼日地趕製著地雷和手榴彈。
懂化學的老師和學生,在實驗室裏,用最原始的材料,調配著燃燒瓶和土炸藥。
婦女們組成了後勤隊,她們拆下自家的床單和被褥,做成繃帶,將家裏僅存的糧食,做成幹糧,一趟趟地送往前線。
戰爭,不再僅僅是軍隊的事情。
它變成了每一個海州人,自己的事情。
他們要用自己的方式,保衛自己的家園。
……
海麵上,歐羅巴聯邦聯合艦隊,“女王號”航母,艦橋指揮室。
艦隊總司令,阿諾德將軍,一個有著鷹鉤鼻和灰色眼眸的歐羅巴老牌貴族,正鐵青著臉,看著大屏幕上傳回的、二號灘頭的慘狀。
“廢物!一群廢物!”
他狠狠地將手中的紅酒杯摔在地上,猩紅的酒液,像鮮血一樣,濺了一地。
“上萬名裝備著最先進武器的士兵,竟然被一群泥腿子用煤氣罐給炸上了天?這是本世紀最大的笑話!”
“將軍閣下,我們……我們嚴重低估了炎黃人的抵抗意誌。”旁邊的參謀長,小心翼翼地說道,“他們的戰鬥方式,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抵抗意誌?”阿諾德冷笑一聲,“在絕對的技術代差麵前,任何意誌,都是不堪一擊的。”
他指著屏幕上,那些正在用塔吊改裝投石機的炎黃工人。
“他們以為,靠著這些原始的玩具,就能贏得戰爭嗎?”
“太天真了。”
阿諾德轉過身,臉上露出一抹殘忍的笑容。
“看來,是時候讓他們見識一下,什麽叫做真正的‘絕望’了。”
他拿起桌上的紅色電話,接通了空軍指揮部。
“我是阿諾德。啟動‘天火’計劃。”
“什麽?!”電話那頭的空軍司令,驚呼出聲,“將軍閣下!‘天火’計劃……那是無差別轟炸!會造成大量平民傷亡的!伊麗莎白女王陛下她……”
“在這裏,我就是女王。”阿諾德冷冷地打斷了他,“我隻要結果。我要在半個小時內,看到海州城,變成一片火海。我要讓那些不知死活的螻蟻,在烈火中哀嚎、懺悔。”
“這是命令。”
說完,他掛斷了電話。
“將軍……”參謀長還想說些什麽。
“閉嘴。”阿諾德端起另一杯紅酒,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眺望著遠處那座燈火通明,卻又充滿了不屈氣息的城市。
“戰爭,從來都不是請客吃飯。對敵人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
“我要用這場大火,燒掉他們最後的希望,也燒掉我們內部,那些不切實際的‘騎士精神’。”
“從今往後,歐羅巴的字典裏,隻剩下‘征服’和‘勝利’。”
……
五分鍾後。
淒厲的、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尖銳的防空警報聲,再次響徹海州。
地下指揮部裏,雷達屏幕上,突然出現了上百個密密麻麻的紅色光點。
“報告總司令!偵測到大批敵機!從……從‘女王號’航母上起飛!正……正在朝我市上空飛來!”
“是轟炸機!是‘禿鷲’重型轟炸機編隊!”
“天哪……他們的目標是……是整個海州城區!”
看著雷達屏幕上那片如同烏雲般壓過來的紅色光點,所有參謀的臉色,都變得慘白。
“禿鷲”重型轟炸機,是歐羅巴空軍的王牌。
每一架,都可以攜帶數十噸的炸彈。
上百架“禿鷲”同時出動,那將是何等毀天滅地的景象?
他們要……徹底毀滅海州!
“完了……”一名年輕的參謀,絕望地癱坐在椅子上。
陳慶之的身體,也猛地一僵。
他預料到敵人會報複,但他沒想到,對方的報複,會來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狠。
他們連最後的體麵都不要了,直接對平民區,進行無差別轟炸。
“沐瑤……這就是你教出來的軍隊嗎?”
陳慶之的心中,湧起一股滔天的怒火和悲哀。
他知道,他沒有任何辦法,可以阻止這場屠殺。
海州的防空力量,在第一輪導彈襲擊中,就已經損失殆盡。
剩下的那些零星的高射機槍,對於上萬米高空的重型轟炸機來說,根本構不成任何威脅。
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
眼睜睜地看著這座城市,看著這數百萬鮮活的生命,被烈火吞噬。
“不……不能這樣……”
陳慶之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一絲鮮血從他的嘴角滲出。
“我們一定還有辦法……一定還有……”
他像瘋了一樣,在指揮部裏來回踱步,大腦飛速運轉,試圖從這絕望的棋盤上,找到一絲生機。
地對空不行……
那……空對空呢?
一個念頭,如同閃電般,劃過他的腦海。
他猛地衝到沙盤前,指著海州城東邊,一個已經被標記為“廢棄”的空軍基地。
“那裏!那裏的機庫裏,是不是還封存著一批……‘海燕’戰鬥機?!”
“海燕”戰鬥機,是沐瑤時代研發的第一代噴氣式戰鬥機。
在歐羅巴的“幽靈”戰機出現後,這種性能落後的老舊飛機,就已經被全部淘汰,封存在了倉庫裏。
“是的,總司令!”一名負責空軍聯絡的參謀立刻回答,“但……但是那些飛機,已經三年沒有檢修過了!而且,我們大部分的王牌飛行員,都在之前的戰鬥中犧牲了!剩下的,都是一些隻飛過教練機的菜鳥!讓他們去駕駛‘海燕’,對抗歐羅巴的‘幽靈’,那根本就是去送死啊!”
“送死,也得去!”陳慶之的眼中,閃爍著瘋狂的光芒,“這是我們……最後的機會了!”
“我不管他們是菜鳥還是雄鷹!我不管飛機能不能飛起來!”
“我命令,所有還能飛的飛行員,立刻去啟封那些‘海燕’!能飛幾架算幾架!”
“我要他們,像一群撲火的飛蛾,給我衝向那片‘禿鷲’!”
“哪怕是撞,也要給老子撞下來一架!”
“是!”
那名空軍參謀,紅著眼,敬了一個禮,轉身衝了出去。
他自己,也曾是一名“海燕”的飛行員。
他知道,這是一道有去無回的命令。
但他,無怨無悔。
……
廢棄的東郊機場。
塵封已久的機庫大門,被緩緩打開。
幾十架落滿了灰塵的“海燕”戰鬥機,靜靜地停在那裏,像是一群被遺忘了的、孤獨的老兵。
不到一百名年輕的飛行員,從海州城的各個角落,緊急集結到了這裏。
他們中,年齡最大的,也不過二十出頭。
他們看著眼前這些老舊的飛機,又看了看遠處天空中,那如同烏雲般壓境的敵機編隊,臉上,卻沒有絲毫的恐懼。
“弟兄們!”
領頭的,是一個名叫“林虎”的年輕上尉。他也是這群人裏,唯一一個有過實戰經驗的飛行員。
“我知道,今天,我們可能都回不來了。”
“我們手裏的,是燒火棍。而天上的,是獵鷹。”
“但是!”他拔高了聲音,“我們的身後,是我們的城市,我們的親人!”
“我們是炎黃的飛行員!是守護這片天空的,最後一道防線!”
“就算是死,我們也要死在衝鋒的路上!”
“用我們的機翼,為身下的城市,撐起一片沒有炸彈的天!”
“都聽明白了沒有?!”
“明白了!”
年輕的飛行員們,齊聲怒吼,聲震雲霄。
他們沒有時間再做戰前動員。
他們迅速地衝向那些“海燕”,拂去上麵的灰塵,檢查著儀表和油路。
地勤人員也拚了命地,為這些老舊的飛機,加注燃油,掛載彈藥。
十分鍾後。
第一架“海燕”,在發出幾聲劇烈的咳嗽後,引擎終於成功點火,噴出了橘紅色的尾焰。
緊接著,是第二架,第三架……
最終,有三十七架“海燕”,成功地發動了起來。
“炎黃空軍,‘利劍’編隊!出擊!”
林虎駕駛著他的01號座機,第一個衝上了跑道。
老舊的“海燕”,在跑道上艱難地滑行,加速,最終,機頭一昂,顫顫巍巍地,衝向了那片已經被晚霞和火光染紅的天空。
在他的身後,是三十六架同樣無畏的“海燕”。
他們組成了一個鬆散而雜亂的編隊,像一群勇敢的、卻又無比弱小的燕子,義無反顧地,迎向了那片由“禿鷲”和“幽靈”組成的、龐大的死亡鳥群。
悲壯,而慘烈。
地下指揮部裏,陳慶之看著屏幕上,那三十七個代表著希望的綠色光點,緩緩地站直了身體。
他抬起手,朝著屏幕,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英雄們,一路走好。”
……
高空之上,風聲呼嘯。
林虎緊緊地握著駕駛杆,手心裏全是汗。
他座下的這架“海燕”,機身在劇烈地顫抖,儀表盤上的各種警報燈瘋狂閃爍,仿佛隨時都會散架。
但他毫不在意。
他的目光,死死地鎖定著前方那片黑壓壓的機群。
“各單位注意!準備進入戰鬥!目標敵軍轟炸機!重複!目標敵軍轟炸機!”
林虎在無線電裏冷靜地下達著命令。
他知道,他們的任務,不是去和那些性能遠超自己的“幽靈”戰鬥機纏鬥。
他們的唯一目標,就是衝破“幽靈”的護航,盡可能地去攔截那些笨重的“禿鷲”轟炸機。
哪怕隻能多攔截一架,就能讓地麵上少死幾百個,甚至上千個同胞。
“明白!”
“為了炎黃!”
無線電裏,傳來戰友們稚嫩卻堅定的聲音。
“散開!兩兩一組!自由攻擊!”
林虎猛地一拉操縱杆,率先脫離編隊,像一支離弦的箭,朝著最近的一架“禿鷲”轟炸機撲了過去。
“發現敵機!是炎黃的‘海燕’!上帝啊,他們竟然還敢飛起來!”
歐羅巴的通訊頻道裏,響起一片哄笑和嘲諷。
“幹掉他們!就像拍死幾隻蒼蠅一樣!”
四架負責護航的“幽靈”戰鬥機,立刻脫離編隊,從四個方向,朝著林虎包抄過來。
“幽靈”的速度,比“海燕”快了將近一倍。
幾乎是眨眼之間,林虎的雷達上,就響起了被導彈鎖定的刺耳警報聲。
“該死!”
林虎怒罵一聲,猛地做出一個高難度的側滾翻,試圖躲避。
但“幽靈”發射的空對空導彈,性能實在太先進了。
那枚導彈,像一條跗骨之蛆,在空中劃出一道詭異的弧線,死死地咬住了林虎的尾巴。
林虎知道,自己躲不掉了。
但他沒有絲毫的慌亂。
他的目光,依舊死死地盯著前方那架越來越近的“禿鷲”轟炸機。
近一點,再近一點!
隻要進入機炮的射程,他就有機會!
“小夥子們!看好了!這就是我們炎黃空軍的戰法!”
林虎在公共頻道裏,發出了他最後的怒吼。
他放棄了所有規避動作,將油門推到底,任由那枚導彈,狠狠地撞在了自己的機尾上。
轟!
巨大的火球,在萬米高空炸開。
林虎的“海燕”,瞬間被炸成了兩截。
“林隊!”
後方的戰友們,發出悲憤的呼喊。
但他們沒有時間悲傷。
因為他們看到,就在林虎的座機爆炸的前一秒,他按下了機炮的發射按鈕。
一長串致命的23毫米炮彈,脫膛而出,如同死神的鞭子,狠狠地抽在了那架“禿鷲”轟炸機的左翼引擎上。
轟!
“禿鷲”的引擎瞬間起火,冒出滾滾的濃煙。
這架龐大的空中堡壘,失去了平衡,開始不受控製地向著地麵墜落。
“成功了……林隊成功了!”
“弟兄們!衝啊!為林隊報仇!”
林虎的犧牲,像一把火,點燃了所有“海燕”飛行員的血性。
他們不再躲避,不再規避。
他們用最慘烈、最悲壯的“一換一”戰術,衝向了敵人的機群。
一架又一架的“海燕”,在空中化為絢爛的煙火。
一架又一架的“禿鷲”,被它們用生命拖入了地獄。
天空,下起了火雨。
那是飛機的殘骸,是英雄的屍骨。
地麵上,海州城的百姓們,抬著頭,看著這場史詩般的空戰,淚流滿麵。
他們不知道那些飛行員的名字。
但他們知道,那些天空中綻放的每一朵煙花,都是在為他們而死。
“敬禮!”
一名維持秩序的老警察,脫下帽子,朝著天空,莊嚴地敬禮。
街道上,所有的人,都停下了腳步。
他們學著老警察的樣子,朝著天空,朝著那些正在隕落的英雄,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
歐羅巴,“女王號”航母。
阿諾德將軍看著屏幕上,那一架架被擊落的“禿鷲”,臉上的笑容,徹底消失了。
他無法理解。
他無法理解這群東方人,為什麽可以不怕死到這種地步。
他更無法理解,這種用生命去填補技術差距的戰術,到底有什麽意義?
“瘋子……全都是瘋子……”他喃喃自語。
“將軍閣下!”空軍司令的緊急通訊接了進來,聲音裏帶著一絲驚慌,“我們的轟炸機編隊,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損失已經超過了三分之一!請求……請求中止‘天火’計劃!”
“不許!”阿諾德的眼中,閃過一絲瘋狂的狠厲,“命令所有‘幽靈’戰鬥機,放棄護航!全員出擊!我要他們,把那些該死的‘海燕’,全部給我打下來!一隻都不許留!”
“命令剩下的轟炸機,繼續執行任務!就算隻剩下一架,也要把炸彈,給我扔進海州城!”
他已經不在乎什麽傷亡了。
他現在,隻想用最血腥的方式,摧毀這座城市的抵抗意誌。
他要贏。
不惜一切代價。
……
空中的戰鬥,進入了最殘酷的階段。
沒有了“禿鷲”這個目標,所有的“幽靈”戰鬥機,都將矛頭,對準了幸存的“海燕”。
這是一場毫無懸念的屠殺。
“海燕”無論是在速度、機動性、還是火力上,都和“幽靈”有著天壤之別。
在性能的絕對碾壓下,幸存的十幾架“海燕”,很快就被一一擊落。
天空中,最後一架“海燕”,在躲過了三枚導彈後,機翼也被打斷,冒著黑煙,螺旋著向地麵墜落。
駕駛艙裏,年輕的飛行員,已經昏迷了過去。
炎黃空軍,全軍覆沒。
然而,他們的犧牲,並非毫無意義。
他們用自己的生命,為海州城,爭取了寶貴的二十分鍾。
也成功地,將歐羅巴的轟炸機,打殘了一半。
剩下的幾十架“禿鷲”,雖然依舊龐大,但已經無法形成密不透風的火力網,對海州進行地毯式的毀滅轟炸。
它們隻能匆匆地,將攜帶的炸彈,胡亂地投向了海州的外圍城區。
轟!轟!轟!
雖然爆炸聲依舊驚人,雖然依舊有無數的房屋在倒塌,無數的生命在消逝。
但比起原計劃中,那足以將整個城市從地圖上抹去的“天火”,這個結果,已經好了太多太多。
海州城,在付出了慘痛的代價後,終究還是,挺了過來。
……
地下指揮部。
當雷達屏幕上,最後一個代表“海燕”的綠色光點熄滅時。
整個指揮部,一片死寂。
陳慶之緩緩地摘下了軍帽,低下了他那顆高傲的頭顱。
所有的參謀,也都站了起來,為那些犧牲的英雄,默哀。
“他們……都是好樣的。”
許久,陳慶之才重新戴上軍帽,聲音沙啞地說道。
“把他們的名字,都記下來。在勝利之後,我們要在海州廣場,為他們立一座最高的紀念碑。”
他重新將目光投向沙盤。
雖然空中的危機暫時解除了,但地麵上的戰鬥,依舊在繼續。
一號和二號灘頭,在付出了巨大的傷亡後,終於勉強穩定住了戰線。
但敵人依舊在不斷地增兵。
海麵上,那些登陸艦,像是不停產卵的怪獸,一波又一波地,將新的士兵和裝備,送上灘頭。
而海州守軍這邊,已經快要油盡燈枯了。
第三師被打殘,警衛師也傷亡過半。
那些臨時動員起來的民兵,雖然英勇,但畢竟沒有經過專業的訓練,傷亡率高得驚人。
再這樣下去,海州防線,最多還能再撐……三個小時。
“我們的援軍……到哪裏了?”
陳慶之的聲音裏,透著一絲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疲憊和……期盼。
他知道,現在唯一能拯救海州的,隻有那些正在急行軍的兄弟部隊了。
“報告總司令!”一名參謀立刻回答,“龐萬裏將軍的第十二集團軍,距離我們還有三百公裏!”
“東線的第三集團軍,距離我們還有四百公裏!”
“最近的……是沐北辰將軍的第四十二軍,他們放棄了所有輜重,正在從南麵急行軍,距離我們……不到一百公裏!”
“沐北辰?”陳慶之的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
那是沐瑤的親弟弟。
一個曾經的紈絝子弟,後來被沐瑤扔進軍中,脫胎換骨,成為了一名真正的鐵血軍人。
三年前,也是他,帶著沐瑤的秘密指令和大量的武器圖紙,加入了革命軍。
沒想到,在最危急的關頭,第一個趕到的,竟然會是他。
“一百公裏……”陳慶之在心中默默計算著。
以第四十二軍的行軍速度,最多……最多再有四個小時,就能抵達戰場!
四個小時!
隻要再撐四個小時,他們就有救了!
“命令!”陳慶之的聲音,重新變得有力起來。
“命令所有部隊,不惜一切代價,死守陣地!四個小時!我們隻要再守住四個小時!”
“告訴弟兄們!我們的援軍,馬上就要到了!”
希望,再一次被點燃。
然而,就在這時。
一名負責監聽的通訊兵,臉色慘白地,摘下了耳機。
“總……總司令……”他的聲音在發抖,充滿了恐懼,“出……出事了……”
“龐萬裏將軍的第十二集團軍……在行軍途中,遭到了不明身份的敵人……伏擊!”
“整條後勤補給線,被……被徹底切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