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室裏，博士的手背上覆蓋著另一隻手。
    那隻手並不用力，隻是輕輕搭著，卻讓他感覺像被一座山壓住，動彈不得。
    “別急。”
    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吹得他後頸汗毛倒豎。
    “砸壞了東西，可是要賠的。”
    博士渾身僵硬，眼角的餘光瞥見一張戴著白色口罩的臉，和一雙平靜到讓人發慌的眼睛。
    這人什麽時候進來的？
    他怎麽進來的？
    通風管道裏那些致命的防禦係統呢？
    無數個問題在他腦中炸開，但嘴巴卻像是被膠水粘住，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轟——！”
    又是一聲巨響。
    那扇被譽為能抵擋小型戰術核彈的合金大門，在持續的轟擊下，終於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呻吟。
    門中心的位置，一個猙獰的拳印深深凹陷，周圍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紋。
    門要破了！
    博士的眼中閃過一絲劫後餘生的狂喜。
    管他是誰！隻要外麵的援軍或者敵人衝進來，場麵一亂，自己就有機會！
    他不再理會身後的葉安，而是死死盯著那扇搖搖欲墜的大門。
    “哢嚓……砰！”
    合金大門被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從外部撕開，扭曲的金屬碎片向內激射。
    十幾名身穿黑色外骨骼裝甲，手持未來感十足的能量武器的龍牙特戰隊員，如同殺神般衝了進來。
    “不許動！所有人放下武器！”
    帶隊的龍牙小隊長一聲爆喝，槍口對準了實驗室裏所有穿白大褂的研究員。
    博士看到他們，非但沒有害怕，反而像是看到了救星，臉上露出扭曲的笑容。
    他猛地掙脫葉安的手，連滾帶爬地衝向另一側。
    那裏，還有一道門。
    一道通往整個基地最核心區域——中央數據服務器與“10號實驗體”維生艙主控室的門。
    這道門采用了神諭科技最頂尖的三重生物識別技術，視網膜、指紋、聲紋，缺一不可。
    隻要自己躲進去，啟動最終的物理隔絕，就算是神仙也別想進來！
    “開門！授權碼：Alpha7！”
    博士撲到門禁係統前，把眼睛湊到掃描口，聲音因為激動而尖利刺耳。
    【滴！視網膜驗證失敗！】
    【滴！聲紋驗證失敗！】
    冰冷的機械提示音接連響起。
    “怎麽會？！”博士不敢相信，又試了一次。
    【滴！檢測到用戶心率過高，情緒異常，權限鎖定！】
    他因為過度緊張和恐懼，身體的生物特征已經完全紊亂，被係統判定為脅迫狀態，鎖死了權限。
    “開門啊！你他媽給我開門啊！”博士瘋了一樣用拳頭捶打著堅固的合金門。
    衝進來的龍牙小隊也被這突發狀況搞得一愣，但他們很快反應過來，幾名隊員立刻上前，試圖控製住歇斯底裏的博士。
    就在這時，葉安動了。
    他無視了那些用槍口指著他的龍牙隊員，溜溜達達地走到那扇高科技大門前。
    他沒去碰那些複雜的生物識別設備，隻是歪著頭，打量著旁邊的備用機械密碼鎖。
    密碼鎖的按鍵上，磨損程度幾乎一模一樣，看不出常用數字。
    但在鎖孔的縫隙裏，似乎塞著一小角紙片。
    葉安伸出兩根手指，輕巧地將那張被折疊起來的紙條撚了出來。
    他展開紙條。
    上麵用圓珠筆寫著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
    “密碼是老板生日。”
    葉安沉默了。
    他抬起頭，看著旁邊那個正被龍牙隊員按在地上，還在瘋狂掙紮的博士，眼神裏流露出一絲同情。
    跟這群臥龍鳳雛當同事，也挺難為他的。
    葉安伸出一根手指，慢悠悠地在密碼盤上按下了六個數字。
    “1、2、3、4、5、6。”
    “哢噠。”
    一聲清脆的解鎖聲響起。
    那扇博士拚了命也打不開的合金大門，緩緩向兩側滑開。
    整個實驗室瞬間安靜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那些凶神惡煞的龍牙隊員，都像看怪物一樣看著葉安。
    葉安扶著額頭，感覺自己的智商受到了某種不可言說的侮辱。
    “這年頭，高科技防住了，沒防住弱智啊……”
    他低聲吐槽了一句，然後邁步走進了那扇門。
    門後是一個稍小一些的控製室，裏麵隻有一個人。
    那人穿著同樣的白大褂，正一臉茫然地看著門口。
    顯然，他也被這突如其來的開門聲搞蒙了。
    兩人四目相對。
    “你……”那名研究員剛說出一個字。
    葉安非常自然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運動服衣領，露出了一個和善的微笑。
    “你好，我是新來的保潔。”
    研究員：“啊？”
    葉安指了指控製室的角落，一本正經地說道：“主管讓我過來通一下旁邊的下水道，說是堵得厲害，味道有點衝。”
    研究員的表情，從茫然，到困惑，再到驚恐，最後定格在一種看神經病的呆滯上。
    保潔？
    通下水道？
    你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嗎？！
    你知道這道門代表著什麽嗎？！
    就在他大腦宕機的時候，葉安已經旁若無人地走了進來。
    他越過那個石化的研究員，徑直走到了房間中央的主控台前。
    主控台上，巨大的全息投影正顯示著複雜的數據流，和一個三維立體的人體模型。
    模型的旁邊，標注著一行鮮紅的大字。
    【10號實驗體，同步率93.7%，已進入穩定休眠期。】
    葉安的目光，穿過主控台，落在了房間最深處。
    那裏，一個巨大的透明圓柱體，靜靜地立著。
    裏麵灌滿了淡綠色的營養液，無數氣泡正緩緩上升。
    一個瘦弱扭曲的身影，蜷縮在液體中，身上插滿了管子。
    正是“涅槃計劃”的唯一“成功品”。
    被葉安留在外麵的博士，被兩名龍牙隊員架著，也看到了這一幕。
    他看著葉安閑庭信步地走進自己最後的堡壘，看著他像逛自家後花園一樣站在主控台前。
    博士眼中的最後一絲希望之火，徹底熄滅了。
    他引以為傲的科技，他視為銅牆鐵壁的防禦，在對方麵前，就像一個劣質的笑話。
    “噗——”
    一口鮮血，從博士口中噴出，他雙眼一翻，徹底暈了過去。
    控製室裏。
    那名研究員終於從震驚中反應過來，他顫抖著手，從實驗台下摸出了一把小巧的能量手槍，對準了葉安的後心。
    “你……你到底是誰！”他色厲內荏地吼道。
    葉安沒有回頭。
    他隻是伸出手，在全息投影上輕輕滑動了一下。
    關於10號實驗體的所有生理數據，基因序列圖譜，乃至他的腦電波活動，都清晰地呈現在葉安麵前。
    “數據不錯。”
    葉安點評了一句，就像一個老師在看學生的作業。
    “就是……有點吵。”
    他話音剛落，手指在虛擬鍵盤上敲擊了幾下。
    【滴！腦電波抑製程序啟動。】
    主控台上，代表10號實驗體腦電波的狂亂曲線，瞬間被拉成了一條平緩的直線。
    那名研究員瞳孔驟縮。
    腦電波抑製程序，是最高級別的指令，隻有禿鷲長官和博士才有權限啟動！
    他怎麽會……
    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他。
    他握槍的手，開始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
    葉安這才緩緩轉過身，看著他，口罩下的嘴角微微上揚。
    他伸出一根手指，對著那名研究員，輕輕搖了搖。
    “噓。”
    “別吵。”
    “打擾到病人休息，是很不禮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