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安關掉那個鬧哄哄的暗網論壇，把手機扔到枕頭邊。
    五十億美金懸賞？聽起來挺唬人。
    但他總感覺，這筆錢最後大概率還是到不了殺手的賬上。
    他剛準備閉眼睡會兒，宿舍門被推開了，李浩探頭探腦地溜了進來，手裏還拿著手機，屏幕亮著。
    “老葉，睡了沒？”李浩壓低聲音，一副做賊的樣子。
    “沒，剛準備睡。”葉安翻了個身，看著他，“怎麽了？又發現哪個平台有優惠券了？”
    “比優惠券刺激多了。”李浩把門反鎖，湊到葉安床邊，把手機遞給他，“你看。”
    手機屏幕上，是李浩和姬無夜的聊天記錄。
    姬無夜那邊發來一條長長的消息，內容總結起來就一個意思：讓他當間諜，監視葉安的一舉一動，特別是葉安有沒有什麽特殊的習慣，或者跟什麽特別的人來往。
    事成之後，姬無夜承諾保他進京城的世界五百強企業，直接當管培生，三年內升主管。
    “這餅畫得挺圓啊。”葉安掃了一眼，把手機還給李浩。
    “可不是嘛！”李浩一臉憤慨，“他把我李浩當什麽人了？我是那種為了五鬥米就出賣兄弟的人嗎？”
    “所以？”葉安挑了挑眉。
    “所以我當場就答應了！”李浩拍著胸脯，義正辭嚴。
    葉安：“……”
    看著葉安無語的表情，李浩嘿嘿一笑，搓了搓手，“老葉，你看，這不機會就來了嗎？這孫子想玩無間道，咱們就陪他玩玩。他想知道啥，咱就告訴他啥，隻不過……告訴他什麽，得咱們說了算。”
    葉安坐了起來，看著李浩，臉上露出了欣賞的表情。
    “覺悟很高啊，小李。”他拍了拍李浩的肩膀，“看來最近思想品德課沒白上。”
    “那必須的！”李浩得意地一揚下巴，“跟著葉哥混，不光有肉吃，還能學到新姿勢。京城那工作算個屁，我以後就抱你大腿了。”
    “行，這事就交給你了。”葉安想了想，說，“他不是想知道我的特殊習慣嗎？你就告訴他，我這個人，有潔癖，尤其喜歡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到天台去晾曬我那充滿陽光氣息的被褥。”
    李浩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對著葉安豎起了大拇指。
    “高，實在是高！”
    當天晚上，姬無夜就收到了李浩發來的“絕密情報”。
    【姬少，重大發現！葉安有秘密！他每天晚上子時，都會一個人偷偷跑到宿舍樓頂的天台上去！】
    姬無夜看到這條消息，精神為之一振。
    子時，天台，一個人。
    這幾個關鍵詞組合在一起，傻子都知道有問題。
    修煉！絕對是在修煉什麽見不得光的絕世神功！
    姬無夜感覺自己抓住了葉安的狐狸尾巴。
    他立刻換上一身黑色的夜行衣，悄悄潛伏到了男生宿舍對麵的另一棟教學樓天台上，手裏還拿著一個軍用級的高倍望遠鏡。
    子時一到，宿舍樓頂的天台門果然“吱呀”一聲開了。
    一個身影鬼鬼祟祟地走了出來，正是葉安。
    姬無夜心跳加速，立刻舉起望遠鏡。
    他看到葉安走到天台中央，先是警惕地四下張望了一圈，然後……從身後拿出了一個盆。
    盆裏，是一堆剛洗完還滴著水的衣服和襪子。
    姬無夜：“？”
    接下來，在姬無夜呆滯的目光中，葉安熟練地撐開晾衣杆，開始一件一件地往上掛衣服。
    白襯衫，牛仔褲，運動T恤……
    最後，他甚至還拿出了一排五顏六色的襪子，用夾子一個個夾好，在夜風中飄蕩。
    做完這一切，葉安拍了拍手，心滿意足地打了個哈欠，轉身回去了。
    整個過程，不超過十分鍾。
    天台上，隻留下一排在月光下隨風搖曳的衣物，和教學樓頂那個石化了的姬無夜。
    “可能……可能隻是個幌子。”姬無夜自我安慰道，“對，一定是演給我看的，明天他肯定會露出馬腳。”
    第二天晚上，同樣的時間，同樣的地點。
    姬無夜換了個更隱蔽的角落，繼續蹲守。
    子時，葉安又上來了。
    這次，他手裏提著一個暖水瓶和一個巨大的塑料袋。
    姬無夜精神一振，心想總該來了吧。
    隻見葉安從塑料袋裏，掏出了一包……泡椒鳳爪。
    他又擰開暖水瓶，給自己泡了一碗熱氣騰騰的紅燒牛肉麵。
    然後，葉安就坐在天台的小板凳上，一邊呼嚕呼嚕地吃麵，一邊啃著鳳爪，還時不時抬頭看看月亮，嘴裏哼著不知名的小曲。
    吃飽喝足，他把垃圾收拾好，提著空暖水瓶，心滿意足地回去了。
    姬無夜握著望遠鏡的手，在微微顫抖。
    他感覺自己受到了降智打擊。
    第三天晚上，姬無夜不信邪，繼續來蹲點。
    他發誓，如果今晚葉安再搞什麽幺蛾子，他就……他就……
    子時，葉安又準時出現了。
    這次他兩手空空。
    姬無夜的呼吸都停滯了。
    他看到葉安走到天台邊，深吸一口氣，擺出了一個奇怪的姿勢。
    來了！終於要來了！
    姬無夜激動地把眼睛湊到望遠鏡上。
    然後，他聽到了一聲穿透夜空的呐喊。
    “奧利給！幹了兄弟們！加油！”
    喊完，葉安又換了個姿勢，繼續喊：“我們遇到什麽困難，也不要怕，微笑著麵對它！消除恐懼的最好辦法就是麵對恐懼！堅持，才是勝利！加油！”
    喊完這幾嗓子，葉安滿意地點點頭，轉身又回去了。
    教學樓頂，姬無夜呆呆地站在原地，任由晚風吹拂他淩亂的頭發。
    他身邊的草叢裏，幾隻吃飽喝足的蚊子，正嗡嗡地唱著歌。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胳膊上、腿上那幾十個紅腫的大包，一種前所未有的迷茫湧上心頭。
    我是誰？
    我在哪？
    我這三天到底在幹什麽？
    第二天一早，姬無夜頂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和一身的蚊子包，找到了李浩。
    “你給我的，就是這種情報？”姬無夜咬牙切齒地問。
    李浩一臉無辜，甚至還有點委屈。
    “姬少，這可不能怪我啊。我看到的就是葉安每天晚上都上去啊。”他撓了撓頭，做出一副努力思考的樣子，“而且你想想，這會不會就是他的高明之處？”
    “什麽高明之處？”姬無夜皺眉。
    “大隱隱於市啊！”李浩一拍大腿，“真正的大神修煉，那都是返璞歸真，潤物細無聲的。你看著他在晾衣服，說不定他渾身的毛孔都在吸收天地靈氣呢。你看著他在吃泡麵，說不定那麵條裏就蘊含著大道至理呢！這叫道法自然！”
    姬無夜聽得一愣一愣的。
    好像……有點道理？
    看著姬無夜那副將信將疑的樣子，李浩心裏都快笑抽了。
    他強忍著笑意，繼續忽悠：“姬少，我覺得您得換個思路。這種級別的高手，我們不能用常理去揣度。您得有耐心，要用心去感受！”
    姬無夜被他說得啞口無言，隻能吃了這個啞巴虧，灰溜溜地走了。
    當天晚上，404宿舍。
    一張桌子拚在宿舍中央，上麵擺著一個熱氣騰騰的鴛鴦火鍋。
    肥牛，羊肉，毛肚，鴨腸，擺了滿滿一桌。
    葉安、張偉、趙力、李浩四人圍坐一圈，喝著冰可樂，吃得滿嘴流油。
    “來，浩子，這盤毛肚是你的。”葉安把一整盤剛燙好的毛肚推到李浩麵前，“辛苦了，演技派。”
    “為葉哥服務！”李浩夾起一塊毛肚，燙得直哈哈氣，嘴裏含糊不清地說，“那孫子現在估計還在琢磨怎麽‘用心感受’呢。笑死，他是不是真的覺得修煉就是喊奧利給啊？”
    張偉和趙力笑得前仰後合。
    “老葉，你這招也太損了。”張偉一邊笑一邊說，“我估計姬無夜的腦子，現在已經是一鍋漿糊了。”
    “這就叫降維打擊。”葉安慢悠悠地涮著一片肥牛，“用魔法打敗魔法，用中二戰勝中二。”
    幾人正吃得熱鬧，葉安的手機響了。
    是鬼手發來的加密信息。
    【老板，三天之期已到，今晚子時，江城博物館。】
    【姬無夜和那個黑袍人，已經就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