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明火執仗衝霄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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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修永的計劃執行的很是順利。
聖教某處礦藏點駐紮的雜物管事,這等身份哪怕在柳洞清和蔣修永的眼中都無足輕重,但是對於遊牧山野的山民部落而言,卻已經是舉足輕重的大人物。
有這樣一位“大人物”的書信,再配合上山民原本便特有的淳樸。
柳洞清和蔣修永順利的完成了初入秋水塬時的初步取信。
而等到夕陽西下,幽深的夜幕徹底降臨人間,柳洞清和蔣修永早已經被一眾山民簇擁著,來到了秋水塬最中心處的碩大篝火旁。
與此同時。
據說在“祖地”中禮敬“赤鴉祖神”的兩位巫覡,也施施然來到了篝火旁。
原始而野性的歡宴由此開啟。
更多儲藏的幹柴被擲入了篝火中去,陡然膨脹的烈焰不斷朝著四麵八方宣泄著滾燙的熱浪。
緊接著,巫覡又示意山民奉上了自釀的烈酒。
入得秋水塬之後,兩人在行進間,很默契的分出了主從。
蔣修永到底是世家公子哥出身,骨子裏帶著份兒別人沒有的貴氣,裝作那甚管事的親信,簡直天衣無縫。
而柳洞清則用刻意收斂的氣場,跟在蔣修永的身後,無需言說,便是一副隨從姿態。
也正因此,整個赤鴉部落將更多的注意力放到了蔣修永的身上。
山民奉上了兩大陶碗的烈酒,柳洞清隻是抬起來,作勢往嘴邊碰了碰,實則滴酒未沾便將酒碗放下,一時間也無人在意。
反而是蔣修永猶還想著智取的事情,在眾目睽睽之下,隻得飲下一大口酒漿。
再配合上篝火熾烈的熱浪烘烤。
登時間,蔣修永便顯得麵紅耳赤,似是已經有了幾分眼花耳熱感。
在他的身後,柳洞清微微皺了皺眉頭。
他不著痕跡的往後退了半步,借著篝火焰光的明滅躍動,將自己大半個身子都隱沒在一旁的幽影裏麵。
而當他這樣再重新往篝火旁看去的時候。
說來也奇。
好像整個秋水塬的喧囂在這一刻都猛然間從柳洞清的感官中抽離開來了一樣。
山民們圍繞著篝火,跳動的那野性的據說是巫覡傳下來的舞蹈,那舉手投足間,竟像是和篝火本身產生了某種重疊亂影。
那種眼花繚亂的身姿,甚至讓柳洞清有一種精神上的恍惚感。
這是自己的錯覺?還是某種不為人知的魅惑秘法在施展?
但對於自己無從確定的事情。
長久以來養成的謹慎,讓柳洞清率先選擇當做它就是魅惑秘術!
尤其是當他再重新看向蔣修永的時候。
此刻的麵紅耳赤的蔣修永,目光同樣盯著那篝火,那篝火旁一位位山民原始而野性的巫覡舞姿,目光已經漸漸變得迷離起來。
繼而在那位年輕的巫覡一聲聲的勸說之下,又似是要作勢將陶碗舉起,再飲上一杯。
於是,柳洞清的目光,順勢越過了蔣修永的身形,落到了那一老一少兩位巫覡的身上。
蒼老的巫覡疲憊的閉著眼睛,像是坐在篝火旁打盹。
而年輕的巫覡,臉上帶著笑吟吟的表情,始終凝視著蔣修永。
但也正在柳洞清望來的這一瞬間。
那巫覡看著蔣修永舉起酒杯來的眼神之中,竟泛出了些許的冷意。
那是柳洞清曾經隻在侯管事的眼睛裏看到過的神光,而每每有這樣的眼神浮現,大抵就是侯管事又要用密不透風的話語,來壓榨柳洞清的時候。
取信了山民毫無用處。
畢竟他們的目標始終便是這兩位偽裝成了巫覡的煉妖玄宗修士。
可是此刻,柳洞清確信。
他們已經沒有了被取信的可能。
亦或者說,從他們登上秋水塬的那一刻起,這兩位巫覡,便已經對他們深存疑慮了。
而蔣修永到底發現了這一事實沒有?
也許發現了,但也許他還寄希望於能夠智取,並且陷入到了某種因為此前的謀劃而騎虎難下的猶豫心境中。
同樣是離峰一脈外門底層牛馬修士,但蔣修永終究和柳洞清有著本質的不同。
柳洞清是一步步被壓榨到這個份上的,而蔣修永一刹那間跌墜,明明身處此間,但卻直接缺少了身處此間的過程磨礪。
他遠比柳洞清缺乏太多謹慎,也缺乏太多果決。
下一瞬間。
淡淡的烈酒香氣重新飄到了柳洞清的鼻息之間。
這一次大概是距離的緣故,少了真正濃烈的酒氣本身的遮掩,並且因為長久侍弄翠雲果的緣故,柳洞清敏銳的從變得單薄的酒氣中聞出了數種靈果的香氣。
而且,很明顯不是靈果被釀造發酵,而是鮮榨出來,直接調和入酒液中的氣息。
‘是我們師兄弟二人,小覷了天下人。’
一念及此的瞬間。
柳洞清不再有任何的觀察,也不再有任何的猶豫。
電光石火之間,柳洞清藏在最暗處的那隻手便猛地捏成道指揚起。
《明燭景日小青光咒》瞬時間驟然運轉!
不同於此前時,柳洞清施展《照鑒生雲紫雨訣》時,那紫雲青雨甚為遲緩的響應。
小青光咒作為柳洞清日夜打熬、性命合煉的本源功訣,幾乎在他揚起手來的同一時間,他猛然挑起的眉宇間,便陡然間有著濃烈的青光凝聚。
而此刻。
蔣修永緩緩抬起的陶碗,才剛剛再度觸碰到他的唇邊。
“動手!”
既然蔣修永仍舊猶豫著不知道該如何做決定,那麽在這樣關鍵的時局裏,柳洞清便來替蔣修永下決定!
如此一聲戾喝如同驚雷也似響徹秋水塬。
話音落下的同一瞬間,柳洞清揚起的道指猛地朝前甩出。
與此同時。
濃烈的青光在柳洞清的眉宇間凝聚成三重回環,並且繼而化作一道淺青色的光束,隨著柳洞清的頭顱一擺,直接洞照向了那篝火燃燒起來的巨大焰火本身。
天光普照。
幾乎在這一束青光罩落下來的瞬時間,那原本赤紅的篝火,就陡然間像是被從上到下暈染了一樣,猛然間在一個明滅的躍動裏,變化成了純粹的深青色。
那原本隻是滾燙的熱浪,也驟然間極速提升,帶著人夢回炎夏山火一般。
可當人感應到這股酷烈的時候,一切早已經為時已晚。
整個龐大的深青色篝火,在小青光咒的引動之下,驟然膨脹,然後轟然炸裂開來!
轟——
這一次,不是熱浪席卷。
而是火焰本身化作了驚濤駭浪,朝著四麵八方席卷而去,登時間,便將那手舞足蹈的山民,將一老一少兩位巫覡,甚至是將目光迷離的蔣修永,全都兜罩在了其中!
而在柳洞清的身後。
一道道焰苗朝著更遠處迸濺,落到地麵上,落到草堆裏,落到木屋上……
很快,更為濃烈的火光,便將整座秋水塬覆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