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臉瞬間拉了下來：“嗬，一把青菜撒點鹽，三毛還回不了本？小丫頭片子，真當我們不懂行情？等著吧，等黑市被一鍋端了，我看你哭都沒地方哭！”
    說罷，他冷哼一聲，帶著人揚長而去。
    “什麽東西，這麽拽！”柳向陽忍不住罵道。
    旁邊一個老大爺撇撇嘴：“不知道哪來的，剛才也想壓價收老劉的東西，被罵跑了。”
    “我看他是想自己搞個黑市，來砸場子的！”有人低聲道。
    “我看像。還是別跟他接觸比較好。咱們在這都多久了，一直很安全。聽說是有人罩著！不可能有事！”
    ……
    下午，人流再次多了起來，五十罐鹹菜很快銷售一空。
    回家的路上，柳知夏提議：“大哥，咱們去買點肉吧！債也還了，該對自己好點！”
    柳向陽咧嘴一笑：“行！聽你的，錢從哥這兒出！”
    他頓了頓，突然問道：“小妹，上次還債的錢，其實是你出的吧？”
    柳知夏一愣。
    “大哥，你說什麽呢、”
    “老二寄多少錢我心裏有數，不可能突然多出五塊。是不是你賣了什麽東西？”
    柳知夏見瞞不過，隻好承認：“是賣了點山貨，怕大嫂多想，才推到二哥身上。”
    柳向陽氣得臉色漲紅，半晌才憋出一句：“你大嫂……真是……”
    “哥。”柳知夏打斷他，“上次打王賴子，大嫂可沒含糊。咱們家，至少在對外這件事上，是一條心。”
    柳知夏知道她哥的意思。
    但是這個年代要離婚等於判了一個女人死刑，沈紅梅罪不至此。
    而且，不管是這輩子還是上輩子，她被陸家人欺負的時候沈紅梅也是衝在前麵。
    柳向陽聽了這話，長長地歎了口氣，臉上的怒氣散去，隻剩下沉重的自責。
    “娘罵得對，我這個當大哥的，太失敗了。沒為家裏做過什麽，反而添了這麽多亂子。”他看著妹妹，眼中滿是心疼，“小妹，讓你受委屈了。我回頭一定好好跟她說，讓她安分點。”
    他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語氣變得堅決：“今天買肉的錢我出，就這麽定了！走，回家！”
    “好！”柳知夏笑了。
    兩人買了肉，剛走出供銷社，就被陸懷遠攔住了。
    “知夏！”他眼神灼熱，仿佛在期待著什麽。
    柳知夏看都沒看他一眼，直接繞開：“陸懷遠，別來煩我，我們已經沒關係了。”
    “怎麽沒關係？我們這麽多年的感情是假的嗎？”陸懷遠不死心地追上來。
    “感情？”柳知夏差點被他惡心得吐出來，“我跟你隻有過婚約，沒有過感情！別往自己臉上貼金！”
    柳向陽一把將妹妹護在身後，指著陸懷遠的鼻子：“離我妹遠點！要不是看在陸隊長的份上，我早就揍你了！”
    陸懷遠卻像是聽不懂人話，越過他，繼續衝柳知夏喊道，語氣中充滿了施舍般的優越感：
    “柳知夏，別裝了！我爹已經給我找了會計的工作，用不了兩年就能升書記！你跟了我，總比嫁給那些泥腿子強！我們重定婚事，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找顧曼笙，就我們倆好好過！”
    “陸懷遠，你說什麽！”
    一聲淒厲的女聲傳來，顧曼笙渾身狼狽，滿臉絕望地站在不遠處。
    “小曼……”陸懷遠的臉瞬間白了。
    可當他看到柳知夏頭也不回地走遠，心裏更亂了，竟衝著她的背影大喊：“知夏你別吃醋！我剛說的都是真心話！你先冷靜，我們回頭細說！”
    這番操作，簡直是火上澆油。
    顧曼笙衝到他麵前，眼圈通紅：“陸懷遠，你什麽意思！”
    一股惡臭撲麵而來，陸懷遠下意識捂住鼻子，嫌惡地後退幾步：“小曼，你身上……怎麽這麽臭！”
    這句話像一把刀子，狠狠紮進顧曼笙心裏。她指著不遠處的糞桶，崩潰道：“還不是拜柳知夏所賜！我要給大隊白挑一個月的大糞！”
    “那也是你自己嘴快說的。”陸懷遠捂著鼻子，尷尬地撇清關係。
    顧曼笙的眼淚在眼眶裏打轉：“你剛才，到底什麽意思？”
    陸懷遠眼神躲閃，支支吾吾：“不……不就是我們之前說好的計劃嗎？”
    “計劃？”顧曼笙嘲諷一笑，“我看著怎麽像假戲真做？你爹現在想把我趕出大隊，你現在不會真想跟柳知夏好上吧？”
    “你胡說什麽！”陸懷遠被戳中心事，惱羞成怒，“我做這麽多還不是為了你？倒是你，非要去招惹王賴子，還跟他不清不楚！”
    “不清不楚？”顧曼笙如遭雷擊，“別人汙蔑我就算了，連你也這麽想我？陸懷遠，我的身子都給你了！你想不負責任？”
    “你小聲點！”陸懷遠臉色煞白，一把捂住她的嘴，驚慌地拖到牆角，“姑奶奶，我馬上就是大隊的會計了！這事要是傳出去，我的前途就全毀了！”
    顧曼笙甩開他的手，冷笑：“現在怎麽不嫌我臭了？”
    陸懷遠的視線挪向別的地方。
    她強行扳過他的臉，眼神狠厲：“陸懷遠，我告訴你，我不好過，你也別想好過！”
    陸懷遠心頭一顫，冷汗瞬間冒了出來，感覺麵前的這個顧曼笙看起來很陌生。
    他趕緊放軟語氣：“小曼，我怎麽會騙你！我答應我爹當會計，就是為了早點把你從牛棚裏救出來啊！”
    “真的？”
    “我發誓！”
    看著陸懷遠心虛的模樣，顧曼笙也不想去計較到底是真是假。
    她哭訴道：“你快想辦法！你爹想把我送到更遠的山溝裏去，我會被折磨死的！”
    陸懷遠一驚：“行，我回去跟我爹說說。但你千萬別再動柳知夏了！再犯錯，誰也保不了你！”
    顧曼笙被嚇住了，委屈地點頭：“好，我知道了。我等你！”
    見她又變回那副乖巧柔弱的模樣，陸懷遠才想起關鍵問題：“你跟王賴子到底怎麽回事？”
    顧曼笙眼圈一紅，淚水說來就來：“那天晚上，王賴子來牛棚想欺負我……我沒辦法，才讓他去對付柳知夏，說事成之後再跟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