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良輕輕搖了搖頭。
    他大致能明白三哥秦羽的顧慮，但這樣的不作為，無疑會助長那些挑釁者的氣焰。
    若被外界解讀為畏縮退讓，很可能還會影響那些尚在觀望的中間派官員的傾向。
    在這弱肉強食的北涼，懦弱之名一旦坐實，日後行事將寸步難行。
    “大人，是否需要出手，解決掉一兩個跳的最歡的？”
    白山突兀地開口，聲音低沉，雙目之中凶光一閃而逝，“北涼州最近的動亂可還未完全平息呢，死個把官員，再正常不過。”
    這一段時間，看著一份份報告商會受損、人員被刁難的消息傳來，他早已憋了一肚子火。
    以如今陽穀縣積蓄的實力，莫說還有林天麾下的商會勢力可供驅策，就算單憑縣中訓練有素的精銳，突襲滅掉一個子爵級別的官員領地，也並非難事。
    聽到白山這充滿血腥的提議，秦良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這位屬下，殺伐決斷之氣是越來越重了。
    不過，他沉吟片刻，還是緩緩搖了搖頭：“此法雖直接，我也並非未想過，但現在……並非最佳時機。”
    秦良聲音雖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
    如今陽穀縣的確實力雄厚，甚至足以輕鬆碾壓一兩家尋常的貴族官員。
    但問題在於，這樣做的風險太大，後患無窮。
    利益二字，最是能動人心，也最能扭曲關係。
    沒有永恒的朋友或敵人，唯有永恒的利益。
    天良商會如今每月有數萬兩白銀的淨收益，這筆巨款甚至超過了某些貧弱郡縣一整年的歲入。
    而這一切，幾乎都是從那些舊有官員的盤子裏硬生生搶來的。
    如此巨大的利益，足以讓那些官員紅了眼睛，鋌而走險。
    若此刻以雷霆手段滅掉其中一家，很可能非但不足以震懾他人，反而會徹底打破目前尚存的微妙平衡。
    迫使那些原本各懷心思的官員因恐懼而徹底聯合起來，甚至不惜撕破一切臉麵，動用非常規手段進行反撲。
    那將是真正的魚死網破，局麵恐將一發不可收拾。
    “一切，但憑大人決斷！”
    白山見秦良已有決斷，便不再多言，恭敬領命。
    他隻需提出有效的方案，最終如何定奪，永遠在於大人。
    “好了！”
    秦良揮了揮手，“此事暫且如此。”
    “當務之急，是等我三哥過來，詳細了解西邊更具體的情勢之後，再行商議。”
    他定了調子，暫時壓下了心中翻湧的諸多念頭。
    “是！”
    白山、蒙雲、張謙三人齊聲應道。
    隨後，幾人再度商議了一些關於領地治理、春耕、防務等方麵的日常事宜。
    燭火搖曳，將幾人的身影投在牆壁上，討論了約莫半個時辰後，秦良才麵露倦色，揮手讓眾人退下。
    ……
    夜色漸深，如墨浸染天穹。
    秦良寢室內燭火輕搖，他正盤膝坐於榻上，周身氣息流轉不定，處於功體轉化的關鍵時期。
    他所轉化的，正是此前請求父親秦昊解密的那部功法——玄黃百煞訣。
    此訣玄奧非凡，正如每日情報係統所提示的那般，確是一部能支撐武者修行至玄象境的完整功法，遠比秦良先前所修的功法精深浩瀚。
    “嗡——”
    驀然間，一股渾厚、古樸，卻又隱隱透著幾分邪異煞氣的真元自他體內勃發而出。
    氣息呈玄黃交織之色，如薄霧般彌漫一室，旋即又緩緩收斂歸於體內。
    至此，功法轉化已徹底完成。
    秦良緩緩睜開雙眼，仔細感受著丹田與經脈中奔騰流轉的全新真元。
    其精純與磅礴，遠勝過往，蘊藏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強橫力量。
    一抹難以抑製的暢快笑容，自然而然地在他臉上浮現。
    而這玄黃百煞訣的玄妙，還遠不止於真元的增強。
    秦良再度閉目，凝神繼續運轉新功法。
    僅僅數個周天，他便清晰感受到，四周天地元氣匯聚而來的速度遠超以往，修煉速度，起碼翻了三倍。
    到這樣的速度，他很有信心在一年之內突破至化勁境界！
    喜悅如泉湧般在心間擴散，他臉上的笑意愈發深刻。
    隨即，他不再分心，將整個心神徹底沉浸在這部玄妙功法的運轉之中，體會著每一絲真元變化所帶來的磅礴力量。
    ……
    數日之後，正當秦良沉浸於玄黃百煞訣的修煉中時，秦羽一行人風塵仆仆地抵達了陽穀縣。
    縣城門外，得到通報的秦良早已在此等候。
    他極目遠眺，很快便看到了官道盡頭揚起的塵土，以及秦羽那支規模不大的馬隊。
    此次秦羽並未多帶人馬，僅有不足百騎相隨，但個個精悍，顯然皆是好手。
    一行人快馬加鞭而來，人與馬皆帶著長途奔波的仆仆風塵，可見這幾日都在全力趕路。
    當先一騎上的秦羽也遠遠望見了城門下等候的秦良，當即抬手示意，隊伍速度逐漸放緩，直至勒馬停步。
    秦羽利落地翻身下馬，朝著秦良大步走來。
    “三哥！”
    秦良麵露笑容，迎了上去。
    “六弟！”
    秦羽同樣報以笑容，隻是那笑容中難掩一絲凝重。
    他拍了拍秦良的肩膀，兄弟二人短暫寒暄幾句，便在秦良的引領下，並肩走入陽穀縣城。
    約莫一刻鍾後，縣衙書房內。
    秦良屏退了左右侍從，房中隻餘下他與秦羽二人。
    門窗緊閉，氣氛也隨之變得嚴肅起來。
    “三哥！”
    秦良神色一正，目光投向對麵的秦羽，切入正題，“你那邊西邊諸郡的具體情況究竟如何，快跟我說說。”
    秦羽聞言，神情逐漸變得肅穆，沉默了片刻，才緩緩搖頭：
    “六弟，我感覺……具體細節或許已不必贅述。”
    “北涼州的情況，遠比我們之前想象的要嚴重得多，甚至可說是……棘手無比。”
    他的語氣沉重，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壓力。
    “怎麽了？”
    秦良聞言不由得一怔，心中升起疑惑。
    他雖然知道西部那些郡縣的官員實力強橫，但即便再強，似乎也不該讓知曉自己部分底牌的三哥露出這般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