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昀辭離開後，慕容瑾折身回了屋子，就聽到七皇子無奈地說道，“沒看出來啊，阿辭竟然比之前要聰明了啊。”
    慕容瑾一愣，“殿下，你是不是誤會阿辭了？”
    不管如何，他是不希望這兩人因為這件事反目。
    七皇子失笑道：“你看他東一句西一句，說了一堆廢話，其實那些話都不是他的目的，他來這裏的目的，就是要讓我知道，他知道我動了手腳，但他想要幫清婉。”
    蘇正卿跟蘇家，都不想接受那個西涼公主，蘇清婉也因為此事為家人們擔心，而顧昀辭則是為蘇清婉擔心。
    他要為她解憂。
    但他又不能直接來質問七皇子，有沒有參與此事，畢竟那樣會傷了和氣。
    慕容瑾恍然大悟，“原來他是用了陽謀啊，但不得不說，他的確比之前聰明了許多。”
    如果是之前的慕容衝，要麽就直接橫衝直撞，要麽就會沉默是金，什麽都憋在心裏，把自己弄得十分陰沉。
    不像是現在。
    他既表達了自己的想法，還給七皇子留了麵子，接下來就要看七皇子如何抉擇了。
    慕容瑾也聰明地沒有繼續問，而是感慨道：“不得不說，阿辭再娶了蘇清婉後，的確變化了好多啊。”
    七皇子眸光微頓。
    他當初，是不是不該放走清婉？
    不管如何，當初他跟母妃都認為，清婉都是最適合將來坐上‘鳳位’的那個人！
    **
    顧昀辭是天黑的時候，趕回了忠勇侯府。
    他沒立刻進去，而是先問了琴心，“清婉在做什麽？她今天心情怎麽樣？”
    琴心：“姑娘今天的心情還不錯，周夫人帶著兩位姑娘上門做客，哦，那位西涼公主也來了，後來靜寧郡主也過來了，一切順利，其樂融融。”
    顧昀辭：“……”
    這麽一群人湊到一起，能其樂融融麽？
    他十分疑惑。
    但好在知道清婉心情不錯，顧昀辭想了想，就先去了書房旁邊的耳房，換上了一套銀灰色常服，整了整發冠，這才去了寢房那邊。
    蘇清婉已經沐浴更衣過，她依靠在貴妃榻上，還在看著過段時間關於龍鳳胎周歲宴的安排。
    宴請的名單，還得再過一遍。
    她不止刪掉了名單上的鄭家人，連鄭家的姻親也都給刪了。
    鄭家人這樣肆無忌憚地欺負顧家姑娘，雖然暫時顧忌著顧雲若，需要等忠勇侯定奪，蘇清婉還沒有直接對鄭家人出手，但並不代表會放過他們。
    所以，她十分支持周夫人她們那個抵製鄭家人的事情。
    除此之外，鄭家人的讀書人，也會受到波及，這一點蘇家人可以幫蘇清婉做到……因為他們對顧雲夢下手，就沒有把她蘇清婉給放在眼裏，也該警醒一下，以儆效尤。
    你不讓別人忌憚你，他們就會在將來的某時某刻，想要作妖，去欺辱你。
    如今蘇清婉做的這一切，也都是為了將來兒女們打基礎。
    突然聽到了聲響，蘇清婉抬起頭，發現顧昀辭站在門口，也不知道這人站了多久。
    她沒說話。
    顧昀辭卻眼巴巴地走了過來，關心道：“怎麽這麽晚了，還在看賬冊？”
    蘇清婉還是沒說話。
    顧昀辭小聲道：“清婉，你還在生氣嗎？雖然是我的錯，但你一直生氣，氣壞了身子我會心疼的。而且我發誓，以後任何事情都不會瞞著你了。”
    蘇清婉終於抬起頭看著他，“怎麽這麽晚才回來？”
    顧昀辭就等著她問，所以立刻坐在貴妃榻邊，“我今天約了大舅子喝茶聊天，然後就又去了一趟七皇子府。”
    蘇清婉有一些意外，“你們都說了什麽？”
    顧昀辭見到她不再對自己冷冷冰冰的了，頓時得寸進尺地又朝她身邊靠了靠，“大舅子很苦惱，他並不喜歡西涼公主，我就排解了他一番。”
    蘇清婉：“你還會排解人？”
    顧昀辭一噎，“雖然我不太擅長，說得也不多，也沒幫他徹底解決問題，但也給他指明了方向，讓他不那麽鬱結了。”
    他說完後，就摸上了蘇清婉的手。
    發現她的指尖微涼，他又立刻道：“外頭要下雨了，今晚夜裏會有點涼，我們去床榻上去慢慢聊？”
    這就有點得寸進尺了。
    蘇清婉知道他看著是糙漢武將，但實際上也很有心機，不過卻跟顧昀瑞的那些算計都擺在明麵上不同，顧昀辭的小心思，都是暗戳戳的，熟悉過後，才會知道這人大智若愚。
    偏偏這人還會賣慘，裝可憐。
    看著對方十分討好意味的眼神，蘇清婉也沒有戳穿他，畢竟她隻是想要給他一些警醒，並沒有真生氣之前‘重九’的事情。
    所以，她點了點頭。
    顧昀辭很高興，立刻伸手把蘇清婉打橫抱到床榻上，蘇清婉下意識地摟住對方的脖子，兩人的臉靠得極近。
    顧昀辭看在那近在咫尺的臉龐，想要親一親她。
    蘇清婉把臉一歪，“你還沒說正事，你後來又去七皇子府做了什麽？”
    顧昀辭雖然有點失落，但他能看出來今天清婉不想親熱，也就規規矩矩地吹了蠟燭，在床榻上撈起被子躺好，將自己在七皇子府邸說過的話，說了一遍。
    “對方畢竟是皇子，就算是我們親如兄弟，我也時刻記得他的身份，甚至以後還可能坐上那個位置，所以我沒有直接說，而是委婉地表達了自己的想法，那就是希望他可以幫這個忙。”
    黑暗之中，蘇清婉聽著顧昀辭沉穩的心跳聲，也有點意外，沒想到這人竟然這樣聰明。
    她輕抿嘴角，“那你認為，七皇子會幫這個忙嗎？”
    七皇子既然‘圍魏救趙’，讓那西涼公主去追著蘇正卿了，那麽就證明他不想娶這個西涼公主。
    要麽是因為擔心楚帝猜忌，要麽就是因為他根本不喜歡這個西涼公主。
    也或許兩者原因都有。
    顧昀辭伸手抱緊了蘇清婉。
    “其實我心裏麵也沒底，之前不是同你說過，我看不透七殿下，有的時候感覺，七殿下就跟陛下一樣，心跟深井似的，根本不知道底下是什麽光景。但我想，這或許就是帝王之家吧。”
    像他跟顧昀瑞，都聰明，但他們的聰明城府在楚帝跟七皇子跟前，完全不值一提。
    蘇清婉很讚同這句話，“說起來，七殿下的確很像陛下。”
    她早就知道，七殿下非池中物，並不是說他不好，作為儲君，他肯定會比廢太子要做得好。
    可這樣的人，注定不能做一個好夫君，好父親。
    因為他會十分理智，哪怕十分喜歡一個女子，也會權衡利弊去做抉擇。
    真到了權力利益跟愛情相衝突的時候，他會理智地放棄愛情。
    想想海棠苑的靜寧郡主吧。
    還有，這樣的人，將來不管是他的妻，他的孩子們，可能都會成為他棋盤上的棋子啊……
    蘇清婉突然轉過身，主動貼近顧昀辭的懷抱，對方驚喜得手忙腳亂，趕緊把人抱住了，生怕她反悔，下一刻就會離開似的。
    還抱得特別緊。
    顧昀辭輕吻著她的發絲，語氣認真，“清婉，你原諒我了，對不對？”
    蘇清婉閉著眼，“下不為例。”
    顧昀辭身份沒有七殿下高，在大謀略上，應該也比不上七殿下，但他卻能夠把一顆赤誠的心給捧到蘇清婉跟前。
    隻要蘇清婉想，她就是他的全部。
    但七皇子不行。
    她再完美，做得再好，也隻能做他的棋子……隻不過，是最優秀的一顆棋子罷了。
    得到諒解後，顧昀辭高興極了，他開始得寸進尺，親了親發絲，就又不斷慢慢往下，親吻著她的嘴角。
    得到回應後，更是一發不可收拾。
    雖然最後因為沒有泡那個東西，在關鍵時刻戛然而止，隻能夠去旁邊淨室自己解決，但顧昀辭的嘴角還是帶著笑容的。
    忐忑了一整天的心，終於落到了實處。
    兩個人的感情，在經曆了‘重九’的事情後，更進一步了……
    如今顧昀辭的法子，是將選擇權拋給了七皇子，而七皇子在沉默了三天後，一天下朝後，來到禦書房求見楚帝。
    楚帝十分意外，“什麽？你確定要納那黎芊羽為皇子側妃？之前你不是說，不喜她那性子麽？”
    七皇子：“兒臣的確不喜她那性子，但如今她鬧得蘇家人不得安寧，蘇家一門三代，都是我大楚的肱骨之臣，兒臣希望他們都能夠對父皇盡忠，對朝堂之事盡責，兒臣願意為父皇分憂，娶這西涼公主做皇子側妃。”
    楚帝：“其實你不用這樣快下結論，因為我大楚跟西涼的戰事，馬上也要有一個結果了。”
    就如顧昀辭蘇清婉猜測的那樣，楚帝會不知道顧昀瑞讓溫家人去打探戰事了嗎？實際上不隻是溫家人，也有許多人都開始關注戰局，私下裏利用自己的人脈去打探了。
    本來戰事的事情，就不能全部瞞住，楚帝要的不過是一個時間差而已。
    大局盡在掌握。
    所以他現在也沒有立刻要求西涼公主嫁給誰，對方去追求蘇正卿，楚帝的態度也是模棱兩可，不支持，也不反對。
    而且，這個西涼公主，他還有大用處。
    七皇子哪裏不明白，但他還是拱手篤定道：“不管西涼敗了還是勝了，這西涼公主隻能夠嫁到大楚了，而且隻有嫁給了我，才能夠安撫西涼那邊的民心。”
    處處都是博弈，算計。
    皇家父子彼此對視片刻，雖然許多話他們都沒有說出來，可卻都心知肚明。
    “求父皇成全！”七皇子跪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