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帝最後還是答應了七皇子的請求。
    不過他還是補充道：“曄兒，如今你還沒有娶正妃，就先把婚事定下來，等回頭你正妃過門半年後，再讓那黎芊羽過門做皇子側妃。”
    七皇子拱手道：“都聽父皇的安排。”
    父子倆又說了一些別的事情，楚帝就擺擺手道：“你正好也進宮了，就去把娶側妃的事情告訴你母妃。另外，你年紀也不小了，也該娶皇子妃了，讓你母妃幫你好好選一選。”
    “是。”
    這些都是老生常談了，七皇子也是應答如流，等去了白皇貴妃的寢宮後，他這才把事情一說。
    白皇貴妃皺眉，“你怎麽突然就同意了？這樣一來，你父皇萬一擔心你，圖謀儲君之位怎麽辦？”
    七皇子：“現在看著他還在給廢太子機會，我就算是什麽都不做，他肯定也會懷疑，還不如做點什麽，隻要在他的掌控之中，反而會讓他放心。”
    白皇貴妃：“可是，你並不喜那西涼公主，她也沒有辦法以後在仕途上幫到你，萬一大楚跟西涼這一戰，敗了的話……”
    七皇子反過來安慰她，“喜歡不喜歡不重要，反正隻是一個側妃。而且娶了她，還可以爭取到過多的關於西涼那邊的權力。而且，如今局勢，應該都在父皇的掌握之中，大楚敗不了。至於仕途上能否幫到我，還是得看正妃人選，今天父皇又提及了。”
    白皇貴妃：“你放心好了，我已經以私人的名義，去給陳大將軍送了信，他明年就要回京城了，想必也知道其中利弊。”
    每個人都在權衡，每個人都在押寶。
    贏了，陳家就會成為未來皇後，最強大的外戚。輸了，就會成為未來新帝的心腹大患。
    當然了，對於七皇子來說，也是有利有弊。
    如果能夠成功，陳家會成為他最強大的助力，但是以後，他就要又開始擔憂外戚太強大，而引起的一係列負麵的事情。
    權謀者，任何事情，都有利有弊，端看如何化解，側重哪裏罷了。
    至於真情，反而無人在意了，因為一旦陳家同七皇子達成協議，那麽就是一場明晃晃的交易。
    對彼此都有利的交易。
    白皇貴妃看著兒子一臉假笑的模樣，突然伸手捏了捏他的臉，“說過多少次了，以後在母妃這裏，不用這樣假笑，你不開心，就表現出來。”
    七皇子點了點頭，隨後靠在了太師椅上，一臉苦笑，“母妃，我現在突然有一些羨慕阿辭了。”
    白皇貴妃眸子一頓，“曄兒……”
    七皇子伸出手，擋住了自己的眼睛，“我最開始認識阿辭的時候，對我而言，他就是一柄十分鋒利的沉默的刀，做事情也十分可靠，可是自從他跟清婉陰差陽錯做了夫妻後，整個人慢慢發生了變化。比如這一次，他為了清婉，讓我來幫這個忙，收了那西涼公主，替蘇正卿解難。還不是直接說的，更讓我意外。”
    白皇貴妃恍然大悟，“怪不得你突然就又同意收了那西涼公主，原來是因為他？但其實我不太理解，本來正卿娶了那西涼公主，對蘇家也是利大於弊的啊？為何正卿不同意呢。”
    七皇子搖了搖頭，“母妃，蘇家人考慮事情，都是優先情感，而非權力。清婉是這樣，她現在連帶著也將阿辭影響成了這樣。”
    如果清婉之前考慮的是權力，那麽她就不會嫁入忠勇侯府，肯定會嫁給他，而且還會竭盡全力助他。
    阿辭也是這樣，哪怕是委婉提示，也可能傷了彼此的和氣，但他還是這樣做了，乍一看，也是感情用事。
    白皇貴妃想起了自己那嫁入蘇家的姐妹，點了點頭，“是啊，蘇家人，最重感情，而且他們一直不參與奪嫡站隊，但也會是帝王最忠實的臣子。”
    當年的她跟妹妹，就是選擇了截然不同的路。
    一個是權力，一個是感情。
    如今，兒子也跟她做了同樣的選擇，而兒子的好兄弟，做了截然相反的選擇。
    冥冥之中，自有定數。
    白皇貴妃輕歎了一聲，“曄兒，就算是一切重來，你依舊不會選擇自己所愛，再說了，你的選擇未必就是錯誤的，你將來要站得更高，走得更遠。”
    注定要做孤家寡人，所以，也就會同真性情，背道而馳。
    命中注定。
    七皇子沉默地點了點頭。
    翌日，黎芊羽就接到了聖旨，她一臉高興地接過聖旨，送走宣讀聖旨的太監後，臉色就沉了下來。
    “為什麽七皇子突然改變了主意？”
    心腹侍女珠兒道：“殿下，這不是好事麽？奴婢打聽過了，那位七殿下將來極有可能坐上那個位置啊。到時候，您至少就是一個妃位！”
    作為異族公主，能夠做到妃位，那麽就算是極高的位置了。
    但黎芊羽卻高興不起來。
    那七皇子明明就不喜歡她，如今改變主意，肯定是因為某種目的，這種情況下，他以後怎麽可能對她好？
    黎芊羽喃喃道：“可是我怎麽感覺，做那蘇正卿的正室夫人，要比做七皇子的側妃要幸福呢？”
    皇族的事情，她從小到大，耳濡目染，見過不久前還是備受寵愛的妃子，沒過多久，就被深鎖冷宮。還見過明明剛進宮的時候，情同姐妹的妃嬪，沒過多久，就為了帝王的寵愛，彼此陷害，拔刀相向。
    黎芊羽的母妃，早早就死掉了，可怕的是，當時想要讓她母妃死的，竟然有好幾個人。
    本來父皇十分寵愛她，但自從她母妃死後，父皇對自己的寵愛，就一落千丈，如今選人來大楚和親，她就這樣被選中了。
    這就是她的命運嗎？
    黎芊羽抬起頭，語氣堅定，“不，我不認命。”
    **
    因為西涼公主被賜婚給了七皇子做側妃，蘇正卿鬆了一口氣，高興之餘，他又想著，到底是誰說動了七殿下，幫了他這個大忙呢？
    思來想去，也就隻有那天突然莫名其請自己喝茶的妹夫顧昀辭了，雖然不知道他如何做到的，但蘇正卿還是決定要謝一謝他。
    看著下值後，一臉高興往外走的蘇正卿，程源好奇道：“你一臉高興的，是有什麽喜事麽？”
    蘇正卿：“我約了顧世子喝酒。”
    蘇正卿平時喝酒都很少，更沒有這種主動約人的。
    程源聽得稀奇，而且早就想要跟顧昀辭認識認識了，畢竟她在吏部，聽說大理寺那邊破了好幾起案子，她的上峰都對顧昀辭讚不絕口。
    而且吏部有的時候，還會跟大理寺合作。
    結果蘇正卿一聽，皺眉道：“你也要喝酒？不行。”
    程源嘴角抽了抽，自從他知道了她是女兒身後，跟同僚一起喝酒，就再也不帶著她一起去了。
    也可能是上次的事情，給蘇正卿留下了心理陰影。
    她冷聲道：“我有一些案情要跟顧大人探討，如果你這次不讓我跟著一起去，我就單獨再約他。”
    蘇正卿：“……”
    與其讓兩人私底下單獨見麵，還不如在自己眼皮底下見麵。
    蘇正卿：“那你也跟著一起來，但待會你不可多喝酒，最多就能喝……一杯！”
    看著平時特別儒雅的蘇正卿，竟然這樣嚴厲的模樣，程源嗤笑了一聲，點點頭，“好，我就喝一杯，可以了吧？”
    等到了訂好的酒樓，那邊顧昀辭已經到了。
    彼此拱手見禮後，蘇正卿也沒有提及關於西涼公主的事情，隻探討了一些政務，隨後程源又問了顧昀辭一些案件。
    乍一看，就好像是尋常官員之間的應酬而已。
    隻不過喝了兩壺酒後，顧昀辭就提出告辭了，“大哥，今天太晚了，我想早點回去陪清婉跟孩子們了。等過段時日，龍鳳胎過周歲宴，咱們再喝個痛快吧？到時候程大人也一同前往。”
    他答應過清婉，從來不在外邊喝太多，雖然他酒量很好，但平常都是不超過一壺的，今天能多喝一壺，也是看在蘇正卿是清婉兄長的麵子上。
    蘇正卿自然沒有不應允，親自將顧昀辭給送上了馬車，目送馬車離開。
    程源站在旁邊，羨慕道：“顧世子同世子夫人感情真好。”
    蘇正卿回頭看了看她，對方還是平常男子打扮，身上的官服還沒有換下，脖子上的喉結也做了偽裝。
    許是喝了酒，他鬼使神差地說道：“你也可以成親的。”
    程源搖了搖頭，“沒有為娘親報仇之前，我任何事情都不會考慮。”
    蘇正卿：“到底是什麽事情，或許我可以幫幫你？”
    程源眸光沉了沉，“他的身份地位太高了，如今你我，都撼動不了，而且，證據我還沒有收集齊全，不告訴你，也是為你好，我不能牽連你，也不能牽連蘇家。”
    她沒有說的是，自己想要告倒那人，十分艱難，更不要說，自己還有女扮男裝這個欺君之罪在。
    等到這件事被捅出來的那一天，就算是僥幸告倒了那人，她自己，恐怕也要身陷囹圄。
    蘇正卿知道她不願意說，也就不再追問，隻不過看向她的目光中，都是疼惜。
    這邊顧昀辭回了忠勇侯府，聞了聞自己的衣裳，上麵都是酒氣，就先去書房旁的耳房沐浴更衣。
    雲七認命地指揮小廝倒熱水過去。
    要知道他家主子原來十分不講究，出去打仗了，渾身是泥，回到營帳中也會倒頭就睡。
    這成了親的男人，果真不一樣了。
    可這去了身上的酒味後，顧昀辭走向寢房的時候，卻是一副醉醺醺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