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寶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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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現在距高誡去世的日子並不算久,不過最近趕上雨季,院子裏被雨水澆了幾遍,此處又無人打理,庭院中已經遍地雜草。
    棠姬在內院的地磚上踢踢踏踏踩了半天,終於在一處地方停下腳步。
    “我記得密室的門在內院,應該就在這底下!”棠姬指著一塊四周長草的地磚說道。
    老姚和老李幫著棠姬一起清理了雜草,棠姬又拿著匕首撬了半天終於搬開地磚。
    磚下果然藏著一個小門,門上還有一把生了鏽的銅鎖。
    棠姬掏出發簪在鎖上捅了捅,成功將銅鎖打開。
    老李掀開了那小門,地底露出一條深深的甬道來。
    裏麵是一個密室,與棠姬在棠記酒肆底下挖那個密室很相近,不過尺寸會略大些。
    幾年前棠姬送高誡房子之前就曾看過這個房子,她原本是想留下做自己的大本營的,畢竟酒肆那邊人多眼雜,她要做什麽事情都得避著人,總是不方便。
    她當時最滿意的就是的就是這個大地窖,她完全可以做成密室,放一些不能被別人發現的東西。此處夠大,夠隱蔽,她完全可以在裏麵放上床榻桌凳,備好水糧,倘若將來誰出了什麽事兒,躲在裏麵一兩個月也不至於死掉。
    因為經曆過當年上黨高平一戰,見過城中屍骨如山的場麵,棠姬很怕自己將來還會再遇見這樣的事情,所以無論去哪兒住都會想著給自己留一個避難所,好在劫難來臨時有個暫時躲避的場所。
    為此,棠姬特地將密室重新整修了一下。
    酒肆是二層的小樓,一樓客來客往,棠姬的臥室在二樓,實在是沒有條件將密室的門放在她的房間裏。她迫於無奈,隻能將密室的入口放在後院柴房旁的一個隱蔽的角落,旁邊還建了一圈高又窄的圍牆,又扣上了頂,對外隻說是個雜物間。每次去那邊,知道的說她是去取雜物了,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去茅房如廁了。
    事後她痛定思痛,在她拾掇別院的時候特地多花了些心思,鎖上了院中地窖的門,並在外麵鋪上了一層石材做地板。真正的門被她引到了臥室的書架後麵。
    沒想到她收拾好,還沒有開心兩天,高誡就開始暗示她自己想要一套房子了。她實在是沒有能力再買一套新的,最後隻能將自己剛剛收拾好的完美院子送給了高誡。
    高誡收房那天,她熱情地帶著高誡參觀臥室後的密室,並主動呈上密室的鑰匙。
    高誡知道棠姬愛拍馬屁,沒想到她竟然想得如此周到,擔心他攢下的寶貝無處放,竟連密室都給他做好了!
    任怎樣鐵石心腸的上官,一時也不免被棠姬膩的心思感動。
    高誡笑得合不攏嘴,連連讚歎:“棠姬,還是你腦子活絡,主意多!本官手底下這麽多人,再沒一個比你聰明懂事!你真是本官最欣賞的下屬!”
    “高大人客氣了,這都是屬下應該的!”
    棠姬嘴上說著漂亮話,臉上也是笑模樣,可一顆心卻痛得滴血。
    她本以為這房子此生都不會再跟她有關係了,誰知不過幾年功夫,高誡意外去世,這房子竟又重新落到了她的手裏。
    不過她很清楚,這不見得是好事。
    生在亂世,高誡??保不下來性命,這房子才僥幸回到了她手中。等有一天她也沒了,這房子自然還會有下一任主人。
    大家都是將腦袋拴在褲腰帶上做事的人,誰也不確定自己的腦袋還能頂在肩膀上幾天。
    棠姬發呆的空檔,老李已經跳下甬道。
    老李踩塌了遮蔽甬道的木頭吊頂,穩穩落在密室的地麵上。
    他掏出火折子,在黑暗中吹出了一點光亮,又朝棠姬招了招手。
    “老板娘,老姚,底下沒問題,你們下來吧!”
    “好嘞!”
    棠姬收回思緒應了一聲,也跟著跳了下來。
    老姚最後下來,看著滿地的碎木屑,和天花板上破了一塊的洞,又看看密室盡頭用精鐵焊得結實無比的大門,扭頭向棠姬豎了個大拇指。
    “老板娘,幸虧你當時沒有把這邊的甬道封死。否則我們要是去臥室那邊撬密室的正門,可能撬到明年也撬不開!”
    棠姬沒接腔,從褡褳中取出一個半人高的麻袋,套在了他的大拇指上。
    “來,裝東西!”
    棠姬又給老李分了一個麻袋,接過他手中的火折子,點亮了密室中所有的蠟燭。
    這密室中整整齊齊地碼放著各類珍寶,還有成箱成箱的銀錢,看規模簡直頂上鬼市裏趙二郎的當鋪了。可能是考慮到雍國和韓國使用的貨幣不同,他沒有收集多少雍國的半兩錢,大部分都是九州通兌的黃金和白銀。
    高誡在長安城做暗樁頭目的這幾年撈了不少油水。除了一部分已經送回新鄭的,剩下的幾乎都在這裏。
    按道理,高誡死後他的家人應當拿走這些財寶,但是他和他的親信們都被鄭子徒殺了,事情發生的太突然,他沒有機會留下遺言做好安排。
    他藏下的這些財寶,他在韓國的親人大概率並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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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知道也沒什麽關係,現在雍國和韓國正在開戰,路是被堵死的。他們縱使有通天的本領,隻怕也難將存在敵國的財物弄走。
    高誡的親人都是韓國的顯貴,他的姐夫甚至是韓國如今的君王。他們如果真有這本領倒好了,韓國可能還不至於淪落到如今馬上亡國的地步。
    棠姬吩咐指著老姚和老李手中的麻袋,吩咐道:“咱們翻一翻,看這裏有什麽值錢又好帶走的寶貝,咱們今天全部帶走去鬼市賣掉!”
    “得令!”
    老姚率先應聲,看著密室中滿當當的櫃子,臉上滿是質樸的喜悅,簡直像是拿著鐮刀在豐收的田野上準備收獲的莊稼漢。
    可老李卻看著那些寶物卻猶豫了一下。
    “老板娘,這些東西……我們……”
    老姚扭頭看向老李這支支吾吾的樣子,又想起今天中午他踹自己的兩腳,一時氣上心來,也過去給了老李兩下。
    “怎麽?給韓國人當奴才當習慣了,不敢動你主子的東西了?那我幫你打包,你想辦法寄回新鄭,給高誡的家裏人啊!”
    “我不是這個意思!”老李黑了臉,“高誡不是我的主子!若真說我要聽誰的話,那也隻有我們老板娘一個人!”
    “那你猶豫什麽啊?老板娘讓你裝東西,你裝啊!”
    “我是打算裝來著,但是我看這裏麵好多珠寶玉器都是易碎品,一時不知道怎麽下手罷了!”
    眼看兄弟倆又要打起來,棠姬再次過去調和。
    “沒事的老李,如果韓國這遭亡了國,那高誡這些東西就算是保存的完好無缺,我們也沒命拿了。你掂量著,能帶走的就帶走,帶不走的扔了,或者我們抽空再來一次,都行!”
    老李點點頭,沒有再理會陰陽怪氣的老姚。
    老姚扭頭繼續裝東西,他翻到的第一個櫃子裏就藏著這別院的房契和地契,上麵寫的都是棠姬的名字。
    他拿出這兩塊絲帛時嚇了一跳。
    “老板娘,幸虧高誡沒有將這房契和地契放在他城裏麵的那套宅院裏,我聽說他死之後廷尉府的人查到了他的身份,抄了他的那個宅院。差一點廷尉府的人就聞著味兒查到我們身上了!”
    老姚將絲帛交給棠姬,此時仍心有餘悸。
    “嗐!”棠姬歎了一聲,本想說“查到我們身上也是早晚的事兒”,但是剛張口又覺得這話不太吉利,可能還磨滅士氣,最後將話吞回腹中。
    “時間緊張,繼續裝東西吧!”
    棠姬剛往麻袋裏扔了兩塊黃金,又接過那兩塊絲帛,一把扔到麻袋裏,態度隨意得像是在處理什麽破抹布。
    這裏的珠寶金玉、綾羅綢緞太多,而這宅子的房地契不過是用此等絲帛寫就的,契書上的標價也甚是低廉,夾在眾寶物之中實在是有點不夠看了。
    棠姬想起舊事,甚至開始慶幸自己那時送的是這間帶密室的宅院,至少貴在心意,否則高誡隻怕要嫌她寒磣了。
    老姚收了半天寶貝,眼看自己的麻袋幾乎要裝滿,但是密室裏的寶物不過收拾了十分之一。
    他累得喘了半天,坐在地上指著這些寶物痛罵:“不義之財!高誡這孫子才來長安幾年,怎麽存下了這麽多寶貝?他是真該死啊!”
    老李也皺緊眉頭,滿懷愁緒:“要是韓國的上官都是高誡這樣的人,那這韓國如何能守得住?”
    他們在雍國待了多年,都十分清楚,雍國的上官並不是這樣的。
    雍國的先祖自百年前便任用公孫鞅銳意改革,至今雍王仍視軍功與治世之才授予臣子爵位,給予封地,就算是王侯將相的兒子,所能享受到的也就是更好的學習的機會。
    如果這些功臣子侄一點能耐沒有,也難以繼承父親的爵位富貴,幾代之後階級便會滑落。
    相反,六國中有才能卻出身卑賤的士子都因為雍國招賢令中“吾且尊官,與之分土”八個字紛紛來到長安,竭盡所能地為雍王獻強國之計。其中有不少能人異士都出自韓國。
    這樣的情況,韓國到底拿什麽跟雍國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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