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霧江生死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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鷹嘴潭的江麵,濃稠如墨的江霧彌漫。
這江霧裹挾著鐵鏽般的腥氣,像浸透陳醋的鋼針,直往腦仁裏紮。
死寂之中,一道尖銳怒喝驟然炸響。
“杜九!拿命來!”
聲如旱地驚雷,轟然撕裂霧障。
來者正是江湖赫赫有名的 “黑潭赤蛟” 韋笑風。
他身著玄色勁裝,衣角在江霧中獵獵作響,身形如蛟龍穿梭暗夜。
韋笑風踏水而來,丹鳳眼浸著寒江月,三縷黑須被水霧打濕,粘在刀削般的下頜上,倒像條瀕死的赤練蛇。
他施展漕幫秘傳二流功法《浩水通脈訣》,早已突破通九脈之境,周身氣息如水綿延不絕。
此刻,他施展出獨門輕功 “踏蓮渡江”。
每踏一步,江麵便綻開碗口大的水紋。
誰知一尾青鯉誤將水紋作餌料,猛地躍起撞上他褲管。
半截衣料瞬間濕透,三步過後,鐵線蓮狀的水氣圖騰在江麵凝成。
他身形如潑墨鷂子掠過水麵,玄衣振翅驚起夜梟。
轉瞬已逼近杜九,雙掌拍出,三丈高的水龍卷轟然炸起。
激射的水珠如寒星暗器,在月光下泛著森冷幽光。
杜九瞳孔驟縮如針,慌忙舉刀格擋。
九環鬼頭刀剛觸及水龍卷,“哢” 地一聲裂出蛛網紋路。
二流功法對上三流,力量懸殊如泰山壓卵!
巨力撞來,九環鬼頭刀脫手飛出。
杜九整個人如斷線風箏倒飛出去,重重砸在船舷上。
鮮血噴湧而出,瞬間染紅大片船板。
就在此時,江霧深處泛起詭異波紋。
暗流翻湧間,寒芒忽閃。
一道森冷嗓音自九幽傳來:“想殺杜九,先過我這關!”
黑影如夜梟疾掠而至,身著黑色勁裝,蒙著黑巾,隻露出鷹隼般銳利的雙眼,瞬間與韋笑風纏鬥在一起。
陳六見狀,發出困獸般的嘶吼,帶著黑風山嘍囉如惡狼撲來。
他粗壯的手臂一把架起杜九,腳下木板不堪重負,發出 “嘎吱” 聲。
幾個起落間,眾人躍上小船。
陳六回頭怒目圓睜,破口大罵:“操你祖宗!”
眼中盡是不甘,隨後消失在茫茫霧靄中。
隻留下刺鼻的血腥味在空氣中彌漫。
韋笑風見獵物要逃,“踏蓮渡江” 施展得愈發迅猛。
他化作黑色殘影緊追不舍。
神秘人如黑色屏障攔路,雙掌相撞。
氣浪掀翻船舷邊的桐油提桶。
飛濺的桐油糊住周大力雙眼,他腳下一滑,重重摔在甲板上,後腦勺磕出悶響。
他痛得破口大罵,卻很快被激烈的打鬥聲淹沒。
兩人身影隱入濃霧,不久後傳來傳音:“事不宜遲,盡快南下!”
馬三爺臉色驟變,正要開口。
趙捕頭已手持單刀快步趕來。
他目光如炬掃視四周,沉聲道:“馬三爺熟悉漕幫事務,鄭鏢頭的長風鏢局擅守。
馬三爺督促船工搶修船隻,鏢局加強戒備,以防匪類折返!”
鄭鏢頭握緊鏢槍,重重點頭。
喧囂漸息,四下重歸寂靜。
殘破的漕船吃水漸深,像條斷爪的黑龍伏在江麵。
血水順著裂縫滲入洛水,不知下遊浣衣婦明日望見染紅的河水,會作何咒罵。
船艏處,盜匪手指摳進木板,斷裂指甲旁血痕斑斑,長刀刀刃卷曲。船舷邊,半截鏢槍洞穿另一盜匪胸膛,長發遮麵,血痕隨船體晃動流淌。
船艙內,血腥氣令人作嘔。
沈默彎腰拾起半截斷指,指甲縫裏嵌著黑風山特產的朱砂 —— 這氣味,竟與午後周大力身上的一模一樣。
李逸風雙眼微睜,數位木牌捕快僵硬橫陳,為這場廝殺畫上慘烈句點。
船尾陰影中,兩具盜匪屍體疊壓。
上麵那人手臂齊肩而斷,斷肢旁血痂暗沉;
下麵那人腹部裂開大口,髒器外露,引來蒼蠅嗡嗡盤旋。
“狗日的!死人的棺材本也敢摸?”
趙捕頭的單刀拍在偷摸屍體財物的漕幫雜役後頸,震得那小子懷裏的銅錢串叮當亂響。
對方抱著錢袋在血水裏打滾:“頭頭您看這串兒!李三哥上個月在賭坊欠我三吊錢,臨死前咬著牙說‘見錢如見他婆娘’—— 您總不能讓他做個賴賬鬼吧?”
趙捕頭啐了口血沫子:“滾你娘的!把銅錢串係他手腕上,老子讓他到閻王殿慢慢算!”
趙捕頭紅著眼,沙啞著嗓子喊道:“弟兄們,收好兄弟們的屍身,咱們帶他們回臨江!”
眾人默然點頭,眼神裏滿是哀傷與怒火。
船艙內設有暗格,漕幫眾人將特製冰玉置於其中,勉強維持屍身不壞 。
當夜,月光與火把交映。
船工們疲憊卻堅毅地搶修船隻。
待船隻修好,眾人抬著犧牲者的遺體緩緩登船,朝著臨江南下。
船過蘆葦蕩,幸存船工吹起安魂塤。
嗚咽樂聲在江麵飄蕩,四十餘隻白鷺驚起,在船舷上方久久盤旋,似是逝者未散的魂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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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艙角落,沈默蜷縮著。
空氣中的血腥氣仍揮之不去。
方才的生死搏殺在他腦海中不斷閃回,杜九的猙獰、韋笑風的狠辣,每一幕都驚心動魄。
他下意識查看提示,墨痕流轉間,青牛虛影翹著二郎腿打哈欠。
牛尾掃過 “命壽十七” 字樣時甩出個鼻涕泡。
一行字跡浮現:《生死之間,窺得一絲 “意” 之雛形》,莽牛拳進度 +30。
“果然還是實戰鍛煉人啊……” 沈默喃喃自語,眼中閃過一絲複雜。
船抵北港,青石碼頭傳來沉悶的撞擊聲。
趙捕頭迅速安排沈默、張鐵牛巡查周邊,同時聯絡漕幫分舵籌備補給。
魚市東頭的柳樹下,劉三娘舉著剖魚刀追著個瘦猴兒潑皮跑:“天殺的!敢偷老娘新醃的鹹魚?上個月偷我曬網,褲襠還補著我的漁網呢!”
那潑皮邊跑邊往嘴裏塞魚幹,含糊不清地喊:“三娘饒命!這魚給我娘熬湯,她說您醃的魚比衙門公差的皮鞭還鹹,喝了能治腿痛!”
漕幫分舵的漢子剛要攔,劉三娘突然刹住腳,刀疤臉笑出褶子:“滾你娘的!下次再偷,老娘把你醃成鹹魚,掛在碼頭喂夜鳥!”
魚市人聲鼎沸,鹹腥撲鼻。
偶有搶道推搡、秤量爭執,都被漕幫分舵的人出麵喝止,未起波瀾。
隨著船錨起吊,木槳劃破春汛的水麵。
船頭劈開銀白浪沫,對岸垂柳新芽隨風輕擺,似在送別。
船艙內,李逸風的白布覆蓋的遺體安靜躺著,再無法感受這春日的生機。
唯有江水滔滔,載著生者的責任與逝者的牽掛,朝著臨江奔流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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