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毒煙遁影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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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八辰時一刻,更夫的梆聲驚散了夜霧。
縣衙外,晨光灑落在威風凜凜的黑犬 “疾風” 身上。
“疾風” 鼻頭皺成層層菊花褶,湊近杜九遺落的蛇皮刀鞘皮料,鼻翼快速扇動,仔仔細細嗅了整整三圈。
隨後,它輕輕低頭,鼻息在青石板上輕點,恰似靈動的舞者,循著那若有若無、隱匿在磚石縫隙間的血腥氣蜿蜒探尋。
突然,“疾風” 猛地昂頭,衝著魚市方向接連打出三個響亮噴嚏,震得簷下蛛網簌簌晃動。
林風瞧著,不禁苦笑一聲:“杜九這滑頭,怕是早料到有這一招,往鹹魚堆裏滾過,妄圖混淆氣味。”
話還沒說完,“疾風” 鼻子陡然一聳,全身肌肉瞬間繃緊,猶如一支蓄勢待發的利箭,撒開四蹄,風馳電掣般朝著南場的一條幽深小巷飛奔而去,身後揚起一片塵土。
“走!” 林風甩袖之時,短箭在箭囊裏輕輕顫動。
眾人剛轉過巷口,便見西門方向有人跌跌撞撞跑來,衣襟上還映著半片刀光:“大人!西市那些江湖人又打起來了,棺材鋪的楊掌櫃腦袋差點就開花了 ——”
西門處,騷動驟起。
蘇捕頭與趙捕頭目光交匯,皆看到彼此眼中的焦灼。
“趙兄,西門就交給你了,我帶林少俠去追賊!” 蘇捕頭急切叮囑道。
趙捕頭握拳點頭:“當心有圈套,我去去就回!” 話音未落,已點選數名捕快。
眾人靴底擦著石板,迸出串串火星,朝著城西急速衝去。
“林大俠,快走!” 蘇捕頭轉身的刹那,林風已拍響 “疾風” 的脊背。
黑犬低吠著,甩動耳尖的倒刺,鼻息貼著地麵劃出弧線,帶起的勁風掀得簷角紙幡劈啪作響。
餘下捕快攥緊腰刀,緊隨其後。
十四道身影在青石板上拖出長短不一的殘影,眨眼間便沒入東街巷口。
西門這邊,趙捕頭剛用刀背砸暈兩個殺紅了眼的江湖人,城東便有響箭撕開雲層。
他望著靛藍尾煙在天空中漸漸消散,牙根咬得咯咯作響:“中計了!”
正要帶人馳援,斜刺裏突然殺出兩名持鏈刀的黑衣人。
鏈刃劃破空氣,發出尖銳聲響,直取他麵門,生生將他拖入巷戰之中。
與此同時,東門城樓下,杜九和張震武的灰布長袍早已被鮮血浸透,偽裝用的鬥笠早不知甩到了何處。
腰間的蛇形刀和半長劍上,還滴著守城縣兵的血。
二人本欲喬裝成商販混出城去,卻被眼尖的門吏識破,當場便暴起殺人。
杜九的蛇形刀在門框上刮出串串火星,張震武的半長劍刃口正抵住縣兵咽喉,血珠順著劍脊滾落,在青石板上砸出暗紅斑點。
蘇捕頭大喝一聲:“休要張狂!” 帶著眾人迅速衝上前去,攔住杜九和張震武的去路。
一時間,鋼刀出鞘聲此起彼伏,十三道刀光在日光中交織成一張密網。
杜九舞動蛇形刀,連劈七刀,刀鞘滲血,在青磚上拖出一道蜿蜒血線。
張震武的半長劍險險格開孫震的雁翎刀。
忽聞街角傳來衣袂破風之聲 —— 十三道黑影如曬幹的鹹魚片貼牆滑行,落地之時,靴底竟未發出半絲聲響。
袖口翻卷間,赤蠍暗紋在月光下若隱若現。
“小心!是玄陰教的幽冥七煞!” 林風拽著追風犬,急忙退後半步。
箭囊裏的短箭嗡嗡震顫,似在迫不及待地要飲敵血。
為首的黑衣人踏著七星步欺近,袖中寒芒暴起,竟是獨門的 “幽冥爪”。
五根指套淬著幽藍毒光,指甲縫裏還嵌著魚鱗狀藍斑,像醃了半月的臭魚眼,直取蘇捕頭麵門。
蘇捕頭錯步旋身,幽藍掌風如驚濤拍岸,瞬間蕩開三記毒爪。
忽覺後頸腥風驟起,反手劈出的掌力與黑煞掌轟然相撞,借勢倒滑三步,靴底在青石板上犁出兩道白痕。
“結雁翎陣!” 他一聲暴喝,右掌在掌心快速翻轉,掌風呼嘯,砸中一名黑衣人手腕。
那黑衣人手腕瞬間青紫,慘叫出聲。
蘇捕頭趁勢欺身而上,又是一掌重重拍在對方肩甲,幽藍掌印瞬間浮現,黑衣人悶哼一聲,倒地不起,袖口的赤蠍紋在血泊中顯得格外刺眼。
餘下殺手見狀,攻勢愈發猛烈,爪影掌風交織如網,卻始終難以拿下這位內壯期後期的捕頭。
就在這時,巷口突然湧來十數道身影 —— 正是接到消息趕來的江湖俠客和其他追影客。
為首的老者甩動九節鞭,鞭梢掃落杜九半片衣袖:“黑風山的餘孽,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當沈默看到張震武被眾人逼得手忙腳亂時,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他毫不猶豫地運起《莽牛勁》,雙腿肌肉緊繃,如同一頭蓄勢待發的蠻牛。
瞅準時機,他假意踉蹌,賣了個破綻。
張震武見狀,果然貪功冒進,卻不知陳二娃早躲在糞車後。他提前將牛筋索浸過桐油,此刻猛地甩出,繩索如車輪飛轉,“嗖”地套住對方腳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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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繩索本是陳二娃準備偷張寡婦家老母雞用的,不想在此派上用場,糞車的酸臭味混著桐油的刺鼻味,熏得張震武一陣作嘔。
沈默趁機旋身,右腿肌肉在粗布褲下墳起如小牛皮囊,正是驚雷腿 “雷耀八方” 的起手式。
隻見他右腿筋肉暴起,攜著強大力量,帶著呼呼風聲,狠狠掃向張震武的下盤,那架勢仿佛要將地麵都犁出一道深溝來。
腿法施展間,水墨麵板上奔馬踏雷的特效愈發清晰,雷光轟鳴,似乎要將這世間一切阻礙都劈碎。
張震武膝彎挨了這記,恰似被老牛頂了糞門,五體投地時門牙磕在青石板上,迸出顆帶血的牙,倒比賭坊骰子還亮眼。
還沒等張震武爬起來,沈默借著前衝勢頭欺身上前。
他右拳高高舉起,拳頭上青筋暴起,再次運起《莽牛勁》,帶著呼嘯風聲,狠狠砸向張震武的胸口。
這一拳運用的正是 “鐵角破岩” 的發力技巧,隻不過將原本的手肘攻擊換成了拳頭。
張震武匆忙抬臂格擋,隻覺一股巨力順著小臂炸開,像是被牛犢子頂了心窩,整條手臂瞬間麻得沒了知覺。
張震武喉頭腥甜翻湧,身為筋骨境高階的傲氣讓他在劇痛中強行提氣。
隻見他腰腹如鋼鞭倒卷,半長劍已在翻身時出鞘,寒芒直奔沈默心口 —— 這招「玄風刺」角度刁鑽,正是楊府私藏的三流武技。
沈默早盯著他手腕經脈跳動,不退反進,順著倒地之勢甩出「牛尾鞭風」。
粗布鞋底的鐵片在月光下劃出銀弧,原是他前日讓鐵匠鋪王老頭嵌的三寸精鐵,此刻借著腰力旋身,整條右腿如淬了鐵的牛尾橫掃而出。
改良後的招式混了橫刀劈砍的狠勁,破空聲竟帶起爆竹炸響般的脆響。
劍尖擦著衣襟掠過的刹那,沈默腳尖已重重踹在張震武腕骨「陽穀穴」上。
這一腳暗藏《莽牛勁》震顫經脈的巧勁,聽得「哢嚓」一聲,半長劍頓時脫手,當啷砸在青石板上濺出火星。
張震武踉蹌半步,卻見沈默突然踉蹌 —— 鞋底鐵片勾住磚縫,整個人往前撲去。
變故陡生!沈默丹田處驚雷腿的熱流本就翻湧,這一跤竟讓未收的勁氣順著足三陽經炸開。
隻聽「轟」的一聲,半塊青磚被震得離地三尺,如投石機射出的炮彈般,朝著斜後方街邊飛射而去。
恰好砸中不遠處一個探頭探腦的人。
這人是附近店鋪的小夥計,本想趁著衙役們抓人的熱鬧,瞧個新鮮,冷不丁被砸個正著,當場眼冒金星,嘴裏大喊:“哎呀媽呀,這是咋回事啊!” 一邊喊,一邊抱著腦袋直跳腳。
周圍人見狀,皆是一愣,隨後哄笑出聲。
沈默趁亂擰住張震武手腕,借力一帶。
這招本是《莽牛拳》裏的擒拿式,此刻融入《驚雷腿》的腿勁,竟讓他指尖傳來經脈震顫的麻感。
隻見他掌心如鐵鉗扣住對方「養老穴」,運起七分莽牛勁,掌刀狠狠劈在張震武後頸「大椎穴」上 —— 這招改良版「狂牛開山」雖未用命換命的狠勁,卻借著媲美筋骨境的暗勁,震得張震武耳中嗡鳴,眼前金星直冒。
倒地前,張震武腦海中閃過楊逸的話:「那沈默根骨平庸,不足為懼。」他滿心不甘,喉間湧出一口血沫:“你...... 你竟能在氣血境使出筋骨境的暗勁......” 話未說完,便癱軟如泥。
這時,沈默餘光瞥見周遭環境:原本喧鬧的街巷此刻彌漫著緊張肅殺之氣,鼻尖縈繞著淡淡血腥氣,耳中還回蕩著遠處街巷裏的喊殺聲,地上的塵土在微風中輕輕揚起,混著街角藥鋪飄來的艾草味。
他穩了穩心神,集中精力應對眼前的張震武。
捕快們如群狼圍獵般迅速聚攏,手中繩索翻飛,眨眼間將張震武捆成粽子。
陳二娃膝蓋抵住他後心,邊收緊牛筋索邊笑罵:"翠花的褲腰帶夠結實吧?當年她追著我滿街跑時,可比你鬧騰多了!"
張震武青筋暴起著掙紮,罵聲混著唾沫星子飛濺,卻被繩索勒得雙臂發紫。
杜九趁機甩出猩紅粉末,刹那間毒煙轟然騰起,而他已如夜梟般趁著毒煙掩護,竄出包圍圈向東門外而去。
蘇捕頭瞳孔驟縮,鐵掌猛磕半人高的獅首門環。
“當 ——” 龍吟般的巨響震得門環上銅鏽撲簌簌掉落,他借這聲威猛地轉身,皂靴尖碾過磚縫時帶起火星,朝著那抹在毒煙中若隱若現的紅影狂追而去。
孫震此刻大喝一聲,刀風帶起破空聲,恰在黑衣人揮刀劈向蘇捕頭後頸時,寒光閃過,半片繡著玄陰紋的衣角應聲而落。
東門箭樓下,二道身影在梁柱間閃轉騰挪,黑衣人靴底的磷粉與青石板摩擦,每步都濺起幽藍火星,在白日裏劃出細碎的冷光。
九節鞭的銅環聲突然炸響,為首老者的銀絲頭巾被風扯得獵獵作響,鞭梢掃過廊柱時竟在木頭上犁出三道深溝:“黑風山餘孽還想逃?追!”
他足尖點地掠過石欄,九節鞭如靈蛇出洞纏住箭樓飛簷,借勢蕩出兩丈遠,身後十餘名俠客跟著發足狂奔,靴底砸在青石板上如擂鼓,腰間玉佩、劍穗在疾跑中甩成直線,倒像是追魂索,要將那道紅影絞碎。
黑衣人且戰且退,軟劍如靈蛇織網阻擋追擊。
一名黑衣人被老者鞭纏腳踝拽倒,眾俠客利刃齊下;另一名分神間被孫震雁翎刀貫胸;為首者臂中蘇捕頭一掌,仍撂倒一俠客後,借同伴掩護逃竄,現場留下三具屍首。
趙捕頭帶著身上沾有血汙的捕快們撞入現場,掃了眼滿地狼藉:“封門,驗傷。”
他踢了踢張震武的腳,盯著毒煙消散的方向冷笑,“這筆賬,咱們有的是時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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