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青鸞驚濤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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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初一,白鷺洲驛館後院。青石板上的積水尚未幹透,在晨光裏泛著細碎的銀光,像撒了把未及收拾的鹽粒。
蘇清瑤足尖輕點磚縫。
夜蝶穿花般掠過積水。鞋尖勾出漣漪,水紋尚未散盡,她的身影已閃至沈默左側。
手中長劍挽出三朵劍花,《青鸞劍訣》的「鸞鳳穿花」施展開來,青鸞紋劍穗被勁氣震得獵獵作響,在晨光中劃出青紅交織的光影。
"驚雷腿好像長進了不少。" 蘇清瑤的聲音混著劍風襲來。
劍尖虛點他膻中穴,卻在觸及衣料前半寸驟然變向,轉而刺向他肩井穴。
沈默瞳孔驟縮,雷勁下意識湧上小腿,足尖猛蹬青石板,借著反震力斜向閃退,鞋跟在磚麵擦出火星。
劍鋒檫肩時,昨夜蘆葦蕩的纏鬥畫麵突然清晰:腿風過處江水凝冰,褲腳的蘆葦碎屑還帶著潮氣,雷勁與水汽的共鳴在經脈裏嗡嗡作響。
"靠它保命,能不快點長進?"
話音未落,一隻麻雀落在趙虎刀上啄食瓜子。
蘇清瑤突然踏起「流雲步」,鞋尖在青石板上點出連串水痕,身姿如鬼魅閃現,長劍劃出的弧線如青鸞展翅,劍氣縱橫間已籠罩他全身上下。
沈默本能提氣,雙腿交替踩踏青石板上的殘留水痕,濺起的水珠在小腿周圍凝成細小的水環,如群蝶繞柱般護住下盤。
"好個‘雷影穿林’!" 蘇清瑤眼中閃過驚喜。
劍勢陡然一變,青鸞劍訣的「鳳翼天翔」竟帶出絲絲破空聲。
"你啥時候突破到內壯中期了?這劍風裏帶著內勁震蕩,比以前淩厲三倍!"
沈默拳套迎上劍身,金屬相撞的脆響驚飛了簷角棲息的麻雀。
蘇清瑤劍鋒微顫,挑起一抹笑意:"難道隻允許你一人開掛?"
趁沈默分神,她劍尖突然下壓,在他左胸衣料上劃出半道口子:"本姑娘昨天可是在甲板上參悟了《青鸞劍訣》的殘卷 ——"
她旋身避開掃堂腿,衣擺沾著的晨露甩成扇形水幕,"倒是你,驚雷腿進度飆升,莫不是又在卯時偷練?"
沈默躲閃不及,左肩被劍尖輕輕點中,麻筋傳來的酸麻感順著手臂蔓延至拳套:"不公平,昨晚我和張豪纏鬥,你倒好,躲在館驛睡大覺!"
他揉著肩膀,忽然瞥見趙虎蹲在廊柱後,假裝擦拭佩刀,實則目光直勾勾盯著街角方向,"趙虎!你杵在那兒作甚?莫不是又想當‘吃瓜群眾’?"
"沒、沒看啥!" 趙虎慌忙用袖口擦拭嘴角的瓜子殼。
他咳了兩聲,手指摩挲著刀柄穗子:"就、就琢磨著…… 押鹽回來給小翠帶月白綾……"
話音未落,驛館木門突然被推開。
蘇戰捕頭的身影帶著江邊的潮氣闖入院中,他腰間佩刀的穗子結著細碎的鹽粒,顯然是從碼頭趕回:"清瑤,孫捕頭去龍江府送急訊,你暫且擔起責任,督促所有兄弟操練的樁功 !"
蘇清瑤收劍抱拳,鼻尖卻悄悄皺起 :"知道了爹,我這就去盯著他們紮馬步。"
她轉身時,忽然瞥見父親袖口露出半片赤蠍紋布帛,那是今晨從江底撈起的證物,邊緣還帶著新鮮的水鏽。
蘇戰掃過沈默胸前劍痕。臨江縣的毛頭小子,如今竟能與玄陰教長老周旋:"沈默,你隨我去碼頭查看錨鏈 ——"
驛館的簷角下,一滴殘留的夜露墜落,砸在沈默方才站立的磚縫上。
識海中的水墨道章悄然浮現:
╔═══════?水墨道章?══════╗
│ 命 │ 壽十七 五十 │
│ 境 │ 筋骨境?高階26100) │
│ 功 │ 《莽牛勁》(三流) │
│ 《驚雷腿》(三流) │
│ 武 │ 莽牛拳?登峰造極41) │
│ 驚雷腿?爐火純青74) │
╚══靖安十年五月一日辰時初刻═══╝
露水順著青石板的紋路匯入陰溝,帶走幾片昨夜遺落的胭脂花瓣。
遠處,龍江府衙的方向傳來一聲沉悶的鍾聲,那是辰時初刻的報時。
五月初一,亥時初刻。
龍江府衙後院的雕花月洞門裏,燈籠穗子在夜風中搖晃,青磚小徑染著細碎橙紅。
蔣世昌往床榻上靠,青緞寢衣滑落在肩,鬢角白發被燭火鍍成銀線。他手指不自然地摩挲著榻邊螭龍紋玉枕,眉頭深鎖。
李氏握著玉柄團扇,見他眉心深鎖如刀刻,指尖輕輕戳了戳他發福的腰腹:“老爺何故如此愁眉不展?可是為明日的江祭大典?”
蔣世昌長歎一聲:“夫人可知,長史大人竟重複三年前的手段,此次漕運吉凶難料……”
李氏放下團扇,繡著並蒂蓮的袖口拂過床沿:“此次黃同知親自押船,又有蘇戰捕頭率領捕快護行,總該穩妥些吧?”
“黃承業?” 蔣世昌冷笑一聲,榻上的鎏金香爐飄出幾縷沉水香,“那胖子肚皮裏裝的不是官鹽,是胭脂水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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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知他臨行前,竟有鹽商在白鷺洲行在備了‘東館十八式’的樂子?這般好色之徒押漕,簡直是將官鹽往玄陰教的刀口上送!”
李氏忽然抿唇一笑,指尖戳了戳他泛紅的耳尖:“老爺倒像是極懂這‘十八式’的妙處?”
蔣世昌老臉一紅,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婦道人家懂什麽!本官去風月場所,那是與各路人士周旋,打探消息……”
“是是是,” 李氏笑著替他掖好被角,“上個月在醉仙居,你可是被琵琶姑娘的繡鞋砸中過官帽。”
話音未落,窗外忽然傳來丫鬟細碎的腳步聲,緊接著是叩門聲:“老爺,周師爺傳話說,孫震捕頭從白鷺洲回來了,說有急事稟報!”
蔣世昌渾身一激靈,寢衣下的脊背瞬間繃直,玉枕上的螭龍紋在燭影裏扭曲成猙獰的模樣:“速速更衣!”
他掀開錦被的動作太大,腰間的玉帶扣 “當啷” 掉在地上,驚得李氏手中團扇差點滑落。
“老爺當心!” 李氏慌忙扶住他發顫的手臂。
卻見他盯著窗外搖晃的燈籠,目光比夜色還要深沉。
夜風卷著幾片梨花掠過窗紙,將他的影子投在屏風上,像株被霜打蔫的老梅。
蔣世昌套上緋色官服時,玉帶扣還沒係穩,便踉蹌著往書房趕。
路過穿堂時,簷角銅鈴突然 “叮當” 作響,驚起棲在槐樹上的夜鴉,啼聲刺破寂靜的夜空。
他摸著腰間的玉佩,觸手生涼,掌心的冷汗瞬間浸透官服內襯,仿佛預示著即將到來的驚變。
書房的雕花木門 “吱呀” 推開,燭火在風中劇烈搖晃,映出孫震滿身的水痕。
這位捕快的衣襟還滴著江水,腰間佩刀的穗子結著細碎的水珠,顯然是連夜渡江趕回。
“大人,” 孫震單膝跪地,聲音裏帶著水汽的涼意,“黃同知的行在昨夜遇襲,三艘鹽船被劫……”
蔣世昌的手指狠狠掐進掌心,三年前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同樣的赤蠍紋,同樣的官鹽被劫。
案頭鎮紙壓著的舊卷宗邊角翹起,隱約可見 “玄陰教” 三字被朱砂圈得發紅。
“剩餘鹽船如何?” 他強壓下心頭的翻湧,聲音裏帶著一絲顫抖。
孫震抬頭道:“長史行在下令眾人押運鹽船,繼續向州城出發,因漕船受損嚴重,預計明日一早出發!”
“大人,事不宜遲,宜早作決斷!” 梁文星從陰影裏站出,手中折扇敲著桌上的《龍江漕運圖》,扇麵 “明鏡高懸” 四字被燭火映得忽明忽暗,“先於長史出手。”
周文遠撫著山羊胡接過話茬,指間的翡翠扳指在圖紙上投下菱形陰影:“可雙管齊下 ……”
話音未落,李氏的身影突然出現在門口,手中捧著一盞熱茶,霧氣模糊了她的麵容:“老爺,夜深露重……”
蔣世昌轉身,看見妻子眼中的擔憂,忽然想起女兒夢璃今晚在閨房繡花的模樣。
他接過茶盞,滾燙的茶水在瓷杯中晃出細碎的波紋,倒映著窗外將落未落的殘月。
指尖摩挲著杯沿,忽然觸到杯底刻的 “守正” 二字 —— 那是李氏陪嫁的茶具,成親時父親親手題的字。
“這一局我未必輸。” 蔣世昌忽然輕笑,茶水蒸騰的熱氣熏得眼角發潮,卻掩不住眼底翻湧的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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