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明處隱凶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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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蟬叫得人腦殼疼!” 周大叔抹了把額角的汗,胡子黏在通紅的臉上。
“再這麽曬下去,人沒找到,自已先嗝屁了!”
沈默踢開腳邊發燙的石子,黏著麥芽糖的靴底在青石板上 “啵唧啵唧” 響。
“周叔,你說羅千絕這廝到底會躲在哪......”
話剛落音,南集市口突然炸開鍋。
賣糖人的梆子聲混著大人和小孩哭嚎像煮開的沸水。
周大叔捅了捅沈默,滿臉無奈。
“真不省心,去看看吧。”
兩人撥開層層圍觀的人。
正見白發大娘揪著小販衣領,鼻涕泡都急出來了。
“還我鐲子!剛才就放這的,轉眼就沒了!”
“跟我有什麽關係!” 小販急得直跳腳,糖人杆子晃得糖絲亂甩。
“告訴你噢,我小本生意,你不要訛人....."
賣菜劉嬸舉著蔫巴巴的菜葉擠過來,圍裙上還沾著泥點子。
“該不會被人順走了吧?”
周大叔一聲怒吼:“都不要吵了。”
話音剛落,白發大娘懷裏的三歲小孫子哭得更厲害。
“我說你先哄哄你家孫子行不行?哭得我腦袋都要炸了!”
沈默蹲下身,雁翎刀硌得膝蓋生疼。
他望著大娘溝壑縱橫的臉,溫聲問道:“大娘,您再仔細想想,除了把鐲子摘下來,還幹了些啥?是不是小孩調皮,偷偷藏起來了?”
“不可能!” 大娘拍腿震飛兩片菜葉子,驚得趴在她肩頭的蒼蠅 “嗡” 地飛走。
“我就接過糖人哄小孫子,和旁邊賣布的說了兩句話,……"
周大叔撓著腦袋,圍著攤子轉了兩圈,突然定格在原地。
他先是翻了個白眼,緊接著嘴角一撇,滿臉都是 “這都什麽事兒” 的無語。
指著大娘挽起的袖口,語氣裏全是無奈:“搞什麽搞…… 不就在那嗎!”
眾人定睛一看,可不,翠綠的玉鐲正穩穩當當套在老大娘肉乎乎的小臂上,被袖口遮住了大半。
大娘先是一僵,隨即笑出豁牙:“老糊塗了!差點冤枉好人!”
圍觀人群爆發出一陣哄笑。
賣豆腐的老頭笑得手一抖,豆腐 “咕嚕” 滾到了地上。
小孫子也跟著 “咯咯” 笑起來,還拍著小手要去抓地上的豆腐。
沈默卻僵在原地。
周大叔那句 “不就在那嗎” 像雷劈在耳邊,集市蒸騰的暑氣突然變得刺骨 ——
這段時間他們搜遍了龍江府的角角落落,盯著可疑的客棧、喧鬧的酒樓,卻始終一無所獲。
羅千絕的藏身地點,就像這藏在袖口的鐲子,明明近在咫尺,卻被他們忽略。
“周大叔,” 沈默聲音不自覺地發顫,“您說,咱們會不會一直把最該查的地方給漏了?”
周大叔疑惑地挑眉。
沈默握緊腰間佩刀,目光好像看見了城外東南方的飛龍山莊。
“就像這鐲子,有些地方看著最不可能,說不定藏著最關鍵的秘密!”
烈日炙烤著青石板路。
沈默還沉浸在新發現的思緒中,胸腔裏的心跳比蟬鳴更急促。
周大叔粗糙的手掌重重拍在他肩頭。
“先回府衙!”
沙啞的催促聲,將他拽回滾燙的現實。
兩人踩著蒸騰的暑氣疾行。
街邊店鋪的幌子在熱浪裏無力搖晃。
而沈默每一步都像踏在火藥桶上,隨時要炸開真相。
五月的陽光斜穿過雕花窗,在府衙青磚上投下破碎的光斑。
沈默剛轉過影壁就撞見蘇戰抱著一摞卷宗疾走,肩上捕快腰牌叮當作響。
“沈默!” 蘇戰突然停步,下巴朝西跨院猛地一揚。
“周大人正找你。”
沈默的靴跟在磚地上碾出刺耳的響,他幾乎是撞開周文斌簽押房門的。
檀香混著墨香撲麵而來,案頭《龍江輿圖》上的朱砂圈在暮色裏紅得刺眼。
“周大人。” 沈默抱拳,喉間像是卡著片幹燥的樹葉 。
“上次…… 多謝您的盤纏。”
周文斌擱下狼毫,目光從卷宗上抬起來,指尖無意識摩挲著青玉鎮紙,神色稍緩。
“都是庶出子弟,不必掛齒。最近怎麽樣?眼下任務繁重,自己也要注意休息,別累垮了。”
沈默隻覺一股暖流湧上心頭。
“卑職無礙。不過……” 他頓了頓,見周文斌正垂眸整理著案上的卷宗,繼續說道,“卑職最近對羅千絕一案,倒是有了些新想法。”
周文斌抬眼看向他,眉毛微微挑起:“哦?”
沈默上前半步,衣襟帶起的風掀動輿圖邊角。
他挺直脊背,目光灼灼:“卑職覺得,羅千絕可能藏在飛龍山莊。”
簽押房突然陷入死寂,隻有簷角風鈴在穿堂風裏發出微弱的嗡鳴。
周文斌的手指死死按住青玉鎮紙 —— 那力道幾乎要將鎮紙下泛黃的輿圖戳出窟窿。
他深吸一口氣,緩緩將鎮紙重重壓在地圖東南角,恰好蓋住殘舊的山莊標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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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隻是你的猜測。”
“卑職隻是覺得……” 沈默攥緊袖口,指甲幾乎掐進掌心,額角青筋微微跳動。
“當所有人都盯著暗處時,最危險的地方反而可能在眼皮底下。”
“夠了。” 周文斌突然起身,袍角掃過堆成小山的卷宗。
他來回踱步兩步,又猛地停下,手背在身後,指節捏得發白。
“有些話本不該說。隻能告訴你:現在動羅千絕,隻會讓更多人陪葬。”
窗外的蟬鳴突然尖銳起來。
沈默望著對方腰間玉佩泛出的冷光,突然想起鷹嘴潭那晚,李逸風的長劍也是這樣的色澤。
他向前一步,聲音發顫:“所以就任由他糟蹋女子?西城的繡娘,才滿十五歲 ——”
“住口!” 周文斌猛地轉身,太陽穴突突跳動。
日光穿過窗欞,將他的影子投在輿圖上,像隻蜷縮的蠍尾。
他劇烈喘息著,從袖中抽出半幅公文,紙張被捏得發皺。
“這是你和蘇清瑤的調令。三日後赴州城任職。有些事,不是單憑熱血就能解決的。”
雕花窗欞外,歸鳥的叫聲驚破暮色。
沈默盯著調令上的朱砂官印,喉間發苦。
他顫抖著接過調令,聲音沙啞:“所以,就隻能犧牲百姓嗎?就像當初在臨江,用精鐵當誘餌,明知會有人喪命...”
周文斌的瞳孔驟縮,別過臉去,背對著沈默走到窗邊。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聲音低沉:“有些真相,等你穿上官靴就懂了。”
沈默轉身時,刀鞘磕在門框上發出清響。
暮色中的府衙像頭蹲伏的巨獸,飛簷在他頭頂投下巨大的陰影。
他摸了摸懷中調令,望著遠處飛龍山莊的殘垣,突然想起老大娘袖口的玉鐲。
原來最亮堂的地方,真的藏著最深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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