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歸宗竊香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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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卯時三刻,上香!"
    沈元伯的龍頭拐杖重重頓地,震得祠堂簷角銅鈴 “叮咚” 作響。
    遠處晨鳥的啼鳴穿透窗欞,與銅鈴脆響交織成網,裹著濃重的檀香混著燭油味撲麵而來。
    沈默垂眸望著麵前古樸的香爐,心跳陡然加快——兩個多月了,知道我等你好久了嗎?
    沈默雙手捏著三炷檀香,指尖沁出的冷汗讓香柄滑膩難握。
    他屏住呼吸將檀香插入香爐,青煙剛冒尖兒便被晨風吹散,露出爐壁上斑駁的香灰。
    餘光快速掃視四周,確認無人注意後,指尖如靈蛇般悄無聲息地掠過香爐邊緣。
    粗糙的指腹擦過殘留的香灰,一股細微的刺痛傳來,他強忍著不適,輕輕一刮,半掌香灰便簌簌落入掌心。
    "一流功法,我來了。" 他在心底暗自狂喜。
    然而,就在他準備將香灰藏入袖中的刹那,後頸突然竄起一陣寒意。
    還未等他反應過來,袖口便被人猛地拽住 —— 沈青辰的指尖幾乎掐進他肘間麻筋,聲音壓得像淬了冰:"祠堂香灰也敢偷?"
    沈默心裏暗罵:我插,這都能被逮到,你他媽真有空,這麽盯著我?!
    方才眾人閉目誦經時,他明明聽見對方的呼吸聲在右後方,怎麽眨眼間就貼到自己左肘了?
    麵上卻不敢露怯,沈默低頭望著掌心的灰粉,指尖抖了抖,細粉便順著指縫落在磚麵上。
    喉間滾了滾,眼眶一熱,哽出兩分哭腔:"二伯誤會了......"
    指尖在掌心快速碾了兩下,將香灰揉成濕團,突然揚起手拍向衣襟,布料拍得啪啪響,幾星灰粉鑽進領口。
    他硬生生憋出發紅的眼眶:"父親臨終前抓著我的手,說沈家兒郎當以宗脈為骨 —— 想把香灰縫進衣裏,這樣穿衣服時就像父親在看著......"
    心裏瘋狂吐槽:鬼才想貼肉揣這玩意兒!
    禮服看著體麵,裏子卻是沈家庫房翻出的舊衣襟改的,針腳歪扭得像螞蟻爬,別漏進褲腰硌人就謝天謝地了。
    "縫衣裏?" 沈青辰突然冷笑,指尖摩挲著腕間嵌玉袖扣,往屆歸宗子弟若敢私藏香灰 ——
    他故意頓了頓,盯著沈默發顫的睫毛,"最輕也是二十鞭打底。"
    燭火與晨光交映,沈元德撚須的手微微一頓。
    沈雲鶴立刻拍手笑道:"好!三哥就說默弟孝心可嘉!二叔莫要錯怪,年輕人總有些念親的癡勁兒。"
    他朝沈默使了個眼色,袖口銀線青牛紋在燭火下晃了晃。
    沈元伯渾濁老眼亮了亮,龍頭拐杖敲在地磚上,杖尾銅飾卻卡在磚縫裏,老人尷尬咳嗽兩聲才拽出來:
    "難得孝心,咳...... 拐杖老毛病了,回頭讓工匠修修。"
    唯有沈青辰冷笑不斷,他盯著沈默發紅的眼眶,眼中滿是輕蔑:“惺惺作態。”
    他站在香案陰影裏,袖扣的銀輝與燭火的暖光在沈默臉上交替閃爍,像一把未出鞘的刀。
    "默侄!來。" 沈青雲遞來一方錦帕,"用這個包著,別髒了衣服。"
    沈默剛接過帕角,就聽見沈青辰的話從頭頂落下:"...... 不過是個跑腿捕快,也配用家主的錦帕?"
    "二伯說笑了," 沈默捏著帕角避開磨破的袖口殘邊,指尖蹭到錦帕上細膩的雲紋,
    "捕快當差時,連塊擦刀的破布都要自己縫 —— 如今能用家主的帕子,是默兒的福氣。"
    這話半真半假,倒讓沈青雲的眉梢輕輕動了動。
    祠堂木門突然被叩響三聲。
    二管家沈忠弓著腰跨進門檻,攥著燙金名帖聲線發顫:"家主!大長老!陸都尉與李別駕攜公子前來恭賀默小爺歸宗!"
    沈青雲轉動扳指的動作頓住,目光掃過名帖落款,抬手輕叩香案:"快請貴客。"
    雕花木門轟然推開,陸承業的玄色披風帶著朝露寒氣卷進祠堂,腰間麒麟紋玉佩泛著溫潤光澤,
    披風帶起的風掀動香案燭火,火苗倏地歪向沈默方向,像被無形的手拽了一把。
    陸明軒跟在父親身後,腰間牛皮馬鞭梢的紅纓穗還沾著晨露,靴底馬刺在青磚上敲出清脆聲響。
    "沈兄弟!" 陸明軒抬手便是一記重拍,沈默肩頭一沉,差點被拍得撞向香案,
    "我爹天不亮就把我從床上拎起來,說要趕在祭祖前送大禮!"
    他晃了晃腰間的馬鞭,穗子上的晨露甩在磚麵上,"昨兒夜裏馴那匹烈馬,差點被掀翻在馬槽裏 —— 你可得教我兩招製馬的本事。"
    陸承業瞪了兒子一眼,從袖中取出朱漆木盒,盒蓋中央嵌著拇指大翡翠:
    "聽聞賢侄晉入內壯期,備了五瓶 " 龍虎淬元丹 ",太醫院首席供奉親煉。"
    說罷目光掃過沈青雲,微不可察頷首。
    沈青雲雙手接過木盒,指尖在盒蓋麒麟紋上輕叩,與陸承業交換眼神。
    殿內燭火晃動,映得沈青辰臉色鐵青,指尖急速轉動著腕間袖扣,金屬光澤在暗處流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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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恰在此時,李別駕的月白錦袍飄進祠堂,腰間玉帶東珠流轉虹彩。
    李修遠捧著描金漆盒跟在其後,鞋跟還沾著外頭的草屑,衝沈默擠眉弄眼時,發帶不小心勾住了門框上的蛛網,耳尖立刻漲得通紅。
    "沈公子歸宗大喜," 李別駕笑著掀開盒蓋,五疊萬兩銀票整齊碼放。
    "家父備了薄禮 ——"
    話未說完,李修遠捧著的漆盒突然傾斜,一張銀票滑落在地,少年慌忙彎腰撿拾,草屑從鞋跟掉落,沾在沈默腳邊的磚麵上。
    沈默接過禮盒時,李別駕湊近半分:"沈公子文武雙全,李某鬥膽備下鬆煙墨與澄心堂紙,改日到敝府再切磋一下詩詞?"
    他意味深長地眨眨眼,"上次公子贈我的 " 杯酒長精神 ",可是讓小女臨摹了整整十遍。"
    沈默心裏狂跳:沒完了是吧?看起來文縐縐的,一肚子那啥,還拿春韻樓來說事。
    他偷瞄沈青辰鐵青的臉色,嘴上卻客客氣氣地拱手:
    "別駕大人折煞小人了,在下那點粗陋筆墨,不過是捕快當差時解悶兒的 —— 若不嫌棄,改日定當登門請教。"
    晨光愈發明亮,沈元伯的龍頭拐杖在地麵投下長影。
    沈雲鶴在旁連連撫掌:"陸世伯與李世伯厚誼,沈家銘記於心!"
    眾人魚貫而出時,李修遠突然貼近沈默身側,袖擺掃過他沾著香灰的衣襟:
    "剛剛老爺子說的話可要上心。" 他指尖捏住沈默袖口舊衣針腳,"我妹妹現在天天盯著那兩首詩在研究。"
    沈默指尖收緊,聽鬆閣醉眼題詩的場景閃過。
    他餘光掃過李修遠腰間東珠,腦海中浮現李清影垂眸研墨的模樣 ——
    淡青羅裙拂過硯台,鬢角玉簪隨動作輕顫,鬆塔形玉鐲在腕間泛著溫潤光澤,
    裙裾簌簌聲與香灰落地聲重合,可這溫潤光澤突然裂成萬千碎片,化作蘇清瑤青鸞劍上的寒芒。
    "替我謝過令妹。" 他壓低聲音,掌心香灰硌得發疼,"捕快弄墨,終究不務正業。"
    李修遠突然一把拽住沈默手腕:
    "別裝了!"杯酒長精神" 那首詩被她用泥金紙裱在閨房 —— 明日她帶鬆墨到城南馬球會,不見不散!"
    說完笑嘻嘻的離開。
    沈默望著李修遠的背影,喉間泛起一絲苦笑。
    "看來太有才了也是件麻煩事。" 他低聲嘀咕著,忽然瞥見香案陰影裏,沈青辰腕間嵌玉袖扣的冷光正劃破燭火,像條吐信的毒蛇。
    回頭一看,沈青辰正盯著他。
    “個老匹夫,還盯著我做什麽,難不成能從老子身上盯出朵花來?”
    祠堂外傳來陸明軒的馬鞭聲,驚飛寒鴉。
    沈默心中暗歎:“合成二流功法的道具都這麽難搞,一流功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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